刺眼的光芒搞得我暈乎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地不動天不轉了，我擡起手揉了揉額頭，睜開眼睛，嚇得差點滾下去。
此時此刻，我居然趴在了一根離地面足有四、五米高的房樑上！半個身體都在房樑外！
我趕緊收回腦袋抱緊了這根比我人還要寬的房樑，一動也不敢動。
什麼情況？我剛纔不是還在那幢詭異的小樓裡教訓不聽話的人類臭小孩嗎？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下面好像是一個大大的客廳，周圍……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聞得到木頭的陳舊氣味，倒是沒見到什麼昆蟲壁虎蜘蛛網，很是乾淨。
回想起那道翠綠色的光華，難不成……暝無趁我使用靈力的時候，試圖用他的力量阻止我召喚蘇離，想把我也控制住，結果我們兩個的靈力就這麼碰撞在了一起，然後我跟他共情了吧……
我無語地撇撇嘴，這共情能力怎麼這麼不受控制，像被動天賦一樣，那豈不是說我都不能隨便動用靈力和靈體打架了？只要靈力接觸上就會共情，那要累死我啊！
不過既然共情了，我倒要好好看看這隻異靈的原貌是什麼樣的，是好是壞是善是惡，他抓了衛童炎究竟是爲了什麼。
這裡應該是一座房屋，房頂是茅草鋪成的，四周的牆壁倒是漂亮的紅磚，屋樑和支柱都是紅木，漆着發暗的紅漆，看着有些年頭了，但這些紅漆依舊完好，沒見什麼腐蝕。我又稍稍探出頭，瞄了一眼下面的情況，是一個很大的客廳，擺着大桌，靠近一側牆邊還勉強分出一塊區域作爲茶室，而房間後方，沒有到頂的牆分割出了後廚的部分。
這佈局，很是眼熟。
“吱呀——”一聲門響，我慌忙躲了回去，繼而聽到了一個女孩輕靈活潑的聲音：“蘇老！我又來啦！最近情況怎麼樣？咦？蘇老？不在？”
蘇老？我默唸這個名字，這個人是暝無記憶中的人嗎？這個女孩應該也是暝無記憶中的女孩。話說，暝無身爲異靈，他又是什麼物品化形誕生的？還是說，他就是仙居山傳說中那個得道成仙的人類？
畢竟衛童炎一直強調暝無是仙人，而且在靈界的階位分類中，擁有特殊靈力天賦的人類也被劃入了異靈這個範圍。
想到這裡我有些疑惑，如果人們口中的仙人在靈界看來是異靈，那麼靈界的仙靈又是什麼？靈界的靈體好像從確定階位後就固定了他們的階位，並也沒有升級這種說法，那麼看來仙靈並非傳說中修仙而成的？
那麼神靈呢？也是天生爲神？並非一階一階修煉出來的？
在我胡思亂想頭腦風暴的時候，又一個少年的聲音，帶着些許不耐煩響了起來：“每次我們辛辛苦苦大老遠過來，這老傢伙不是在睡大覺就是不在家，現在我們有那麼重要的事情找他，又不在！爲什麼我們要來這座山找他啊？不是應該他主動來領任務嗎？”
我趴在房樑上偷聽着下面的聲音，覺得這個少年的聲音很是耳熟，十分耳熟！可語氣和記憶中的聲音對不太上。
“你不來又沒人說你。”又是一個不同的少年聲音，對剛纔說話的少年表達了嫌棄之意。
這個聲音剛響起，我就驚得從房樑上支起了身體，差點脫口而出喊出了他的名字。懷着強烈的不可置信，我探出頭，看到了那進屋的三個少年少女。
那最後一個說話的少年，穿着一身純白的古裝，長長的黑髮束着高高的馬尾辮，抱臂而立，腰上掛着一把古樸玉扇。他的身姿挺拔，像一位悠然閒遊塵世的公子。
少年黑髮兩邊分別有兩團白絨絨的白色之物，仔細去看，在少年走動時會輕輕晃動。
這個少年一直跟着少女，而少女往屋內走，還到廚房裡轉了一圈，撈了個果子吃，咬了兩口扔給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接下，毫不嫌棄地就着少女咬過的地方吃了起來。
那是……那是……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就怕忍不住叫起來被底下的人發現。那對白絨絨的東西，是狐狸耳朵啊！這個聲音我打死都不會認不出！這就是蘇離的聲音啊！
他們不擡頭，我就看不清他們的容貌，無法確定那是不是蘇離，只是這個少年的聲音和蘇離的一模一樣，讓我不由就去亂想。
我又去打量另外兩個人，少女走姿輕快，穿着一身華麗長裙也不顯累贅，她盤着較爲複雜的髮髻，頭上有很多的髮飾髮簪點綴，遮擋着我想探視她容貌的視線。
而另一個少年，穿着火一般顏色的古時衣裝，黑髮高束，沒有像那個白衣少年一樣垂着馬尾，而是全綰了起來，用一根較粗的木頭簪子簪着。
紅衣少年就站在門口，似乎是被白衣少年嗆了，沉着一張臉等另外兩人出來。這個角度，我可以看到他的容貌，而他的容貌，也分外眼熟。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認出了他的模樣。這個人……這個人不是安然嗎？就算換了身衣服換了個髮型，但這張臉的的確確就是靈界少主安然啊！那麼敢對安然用那種語氣說話的人，絕對是蘇離沒跑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又是蘇離又是安然？現在這可是暝無的記憶，那麼這個暝無一早就認識了蘇離和安然嗎？那爲什麼蘇離表現得完全不認識暝無，而且還要把暝無抓起來？他們兩個相遇的時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下，完全沒有相互見過的樣子。
還有那個女孩是什麼人啊？居然能讓蘇離這麼樂意吃她啃過的果子。
我眯起眼睛，盯着那個少女，心裡有那麼些不爽，更想探究這個少女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突然，那白衣少年擡起了頭，我也趕緊縮頭躲了起來。而他這一擡頭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更確定了他的身份。
就是蘇離！而且還是化形沒完全沒能把狐狸耳朵藏起來的蘇離！
有關那個女孩的真實身份，忽然讓我感覺到像是有小貓在撓我心臟的煩躁感。
蘇離喚了一聲那個少女，奇怪的是，我明明聽到了，少女的名字卻像是一陣風一樣從我耳邊消失了，彷彿我從未聽到過那個字。
是單字的名字，那麼親暱的稱呼。
“這件事恐怕不止需要蘇老出手，既然蘇老不在，我們先去找別的長老唄！”蘇離提議着，並非現如今身爲離主的那種發號施令的語氣，他在詢問少女的意見。
我從掩藏處悄悄探出頭，關注下方的動靜。
安然幫少女打開了門，此刻的他也全然沒有身爲少主時的那份沉着與擔當，只是跟在少女與蘇離身後，且滿臉寫着不耐煩，似乎一點也不想來這個地方。
眨眼間，我的視角從屋內到了屋外，人就在大門上方的屋檐上蹲着，而那三個人也從屋裡出來了，少女在前，蘇離跟着少女，安然在最後。
這樣的位置，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蘇離出了門又擡頭看了我一眼，我一慌，左右卻沒地方躲，只是蘇離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並沒有看到我。
想想也是，我現在是在暝無的記憶中，恐怕這個視角就是暝無的視角，暝無在偷看少年少女時大概是隱沒了身形，纔沒讓蘇離這隻老狐狸發現。
“離，怎麼了？從剛纔你就像發現了什麼一樣。”少女也擡起了頭，順着蘇離的目光看了過來，我終於能看到少女究竟是何方神聖了。可奇怪的是，明明我看到了她的臉，就和剛纔我聽到她名字卻又轉瞬遺忘一樣，僅僅是一瞬間，我就對少女的容貌完全沒了印象。
就像是……瞬間的遺忘。
“感覺這屋子怪怪的。”蘇離又瞟了一眼過來，挑起了眉，“我總覺得有東西盯着我們。”
“別是千眼吧。”安然懷疑道，“自從歸順了……之後，千眼那怪物總會弄幾個分身出來無時無刻不跟着……，想想就嚇人。”
依然和之前一樣，安然提到的少女的名字，像一陣風一樣從我耳邊消失了。
沒能記住，轉瞬遺忘。
“所以你有空盯着我，不如注意點千眼，我覺得那傢伙才更像你的情敵。”這句話，安然是對蘇離說的。這句話，也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
情敵？所以說，蘇離和這個女孩是情侶？
少女捂嘴輕笑，略帶害羞的動作更確定了我的猜想，什麼啊——爲什麼我昨天才聽到蘇離的表白，今天就撞上了蘇離的老情人！好不爽啊！
不過看這裡的環境，還有這兩個人稚嫩的模樣，可能這是暝無很早很早之前遇到蘇離時的記憶了，這個女孩，恐怕早就離開了蘇離，我可不相信蘇離那傢伙會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再跟我表白。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傷痛劃過我的心尖。我記得……天瞳是有那樣表現過，他有一位很好很好的舊友已經不在了，而這位舊友，也是蘇離和安然的舊友。
這是暝無的記憶的話，難道說這個女孩……就是那個已經逝去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