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鬧鈴聲將我從混沌中嚇醒,我一骨碌從地板上爬起,心臟的驚跳在深呼吸下漸漸趨於平穩。還沒等我徹底從懵懵的狀態下徹底清醒過來,金安娜已經叫喊了起來:“咿啊!這是什麼地方啊!我怎麼會跟你們睡一個房間!”
“你怎麼在這裡?”紀樂捂着頭,半起着身體,萬分不解地質問着金安娜。
“我怎麼知道!”金安娜一甩被子下了地,看向我時眼神有幾分微妙,然後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
“真是沒教養。”紀樂嘟囔了一聲,坐了起來,好奇地問我,“千年,你怎麼睡地上去了?唔……昨晚我們不是去參加溫卓組織的什麼試膽大會了嗎?我怎麼好像記不太清發生什麼了……”
我站了起來,揉了揉睡得痠痛的脖子和腰,按照之前統一的口徑解釋道:“昨天的危樓也就那樣,大家沒在裡面轉多久就出來了,後來男生們押着溫卓懲罰他組織的試膽大會太無聊,大家偷偷揹着老師喝酒,還帶着我們女生一起喝。我們回來晚了,還被阿琳老師罰了今天搬工具。”
“嘶……”紀樂一把捂住了額頭,十分懊惱,“我也喝了?要是被我爺爺知道我未成年就喝酒,怕是要挨家法了……”
我用手指點點下巴,裝着一副無辜的模樣。
阿琳老師在羣裡通知大家起牀點到而後去吃早飯,我和紀樂洗漱完之後就帶上工具一起出了門,電梯口碰到了夏苒顏,她打着大大的哈欠,朝我們打招呼:“嗨,年年,紀樂,早啊!”
翠姨也跟在夏苒顏身後,幫她拎着工具。看着夏苒顏現在一無所知的模樣,我心裡有些難受,明明夏苒顏以後會正式成爲靈界的執行者,爲什麼也要清理她的記憶呢?如果說是未成年的原因,那個衛童炎就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回想昨天在靈域裡夏苒顏的表現,她也只是靠着符籙、辟邪和鎮妖保障着安全,也許靈界這樣處理是因爲她現在無法使用靈力的緣故?
腦子亂亂的,我揉了揉眉心,胡爾佳衡英的聲音彷彿又在我耳邊響起:
“離主他……快堅持不住了!”
蘇離到底是去執行什麼任務?需要離主親自出手的任務,恐怕是極度危險的。而胡爾佳衡英說,這些是他通過靈界**的記憶窺視到的,也就是說,蘇離和靈界**在一起。
那麼,蘇離需要讓月見裡楓假扮成他迷惑靈界的眼線,並不是針對靈界**的?靈界裡還有誰會妨礙到蘇離的任務?蘇離想迷惑天瞳嗎?可天瞳明明知道蘇離去執行任務的。
我再也想不通蘇離找人假扮他的理由了,不過,需要靈界最高位的神靈和靈界最強的執行者一起執行的任務……我不敢去想,那究竟是多麼可怕的任務……
電梯門打開,身邊三個人已經走了進去,我還愣在原地,直到夏苒顏提醒了一聲,我纔回過神,走入了只有她們三個在的電梯裡。
“年年,你是怎麼了?好像心不在焉的。”夏苒顏擔心我,還把我的工具接過去幫我拎着,我搖了搖頭,還是把工具拿回了自己手裡,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沒事啦!你放心好了。”
“大概是酒沒醒吧!千年早上起牀都是懵的,哈哈哈……”紀樂笑了兩聲,顧及到還有翠姨這位長輩在,趕緊閉上了嘴。電梯安靜下降,她想了想,甜甜地笑道:“張阿姨,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呀?”
夏家和紀家雖然交集不多,但以夏家幾位老爺子的身份地位,自然會與紀家的幾位老爺子相識。紀樂拜託翠姨不要把他們昨晚喝酒的事情告訴任何夏家以及紀家的人,翠姨神色微妙,但還是點了點頭,最後笑着看了我一眼。
唔……別看我嘛!這個藉口是少主找的,畢竟除了喝醉酒斷片,還有更好的藉口解釋爲什麼大家不記得試膽大會上發生的一切以及晚歸後被阿琳老師懲罰的事情嗎……
至於阿琳老師那邊,我想安然自然有辦法應對。
到了二樓餐廳,出示房卡換了餐券之後,我們與其他同學匯合,一起吃了早飯,開始今天的行程。
當坐在了古城公園最大的湖泊龍湖邊時,我望着被風吹動的湖面,看着虛幻的天空與樹林的倒影,卻完全無法靜下心來。
月見裡楓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用畫筆的尾端戳了戳我的臉,擔憂地問道:“年醬,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收回目光,提筆繼續臨摹天水的景色,落筆又頓住,我發覺我的手指在顫抖。
“你是不是不舒服?”月見裡楓將我的筆拿了下來,摸了摸我的手,眉頭皺得更緊了,小聲說道,“你的手好冷呀!是不是昨晚的事情讓你留下了什麼後遺症?我問了少主,共情這份能力會帶來一些負面的東西,那些本不屬於你的記憶會一直留在你的腦中,用不屬於你的痛苦來折磨你……”
的確,望着這片湖泊,我是會想起樑洛夕在湖邊被程守分手的場景,牽扯出所有的不屬於我的記憶。親身經歷過的悲傷和苦痛,哪怕本就不屬於我,也會在我的心裡留下痕跡。
可我在想的,不僅僅是這些。
我抽回了手,勉強笑着,編造着謊言:“我沒事啦!我這個人膽小怕鬼,晚上一閉眼就是那隻老大的枯爪,都沒怎麼睡好。”
“那我們去跟老師請假,我送你回去睡覺吧!”月見裡楓體貼地開始幫我收拾工具,安慰我說道,“遊學本質上還是遊玩,只是多看些風景多練幾張畫而已,少一天不要緊的,也不會影響成績。走吧!我來跟阿琳老師說。”
他的動作很快,說話間就把兩個人的畫具都收起來了。在旁人疑惑的目光下,月見裡楓把我拉了起來,我一想既然如此,便低聲說道:“我們請假,但並不是回去睡覺,我們去瑤光市分部!”
月見裡楓一驚,卻接受了我的想法,想叫上安然一起,被我拉住了。
他沒有任何的質疑,點點頭,拉着我到了阿琳老師身邊。
阿琳老師從我們站起來的時候就一直注意着我們兩個了,連忙關切地問道:“蘇離,千年,怎麼了呀?千年的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嗯,阿琳老師,千年說頭暈,我想帶她回酒店休息,今天的採風就放棄了吧!”月見裡楓按照蘇離的語氣說着,但帶着屬於他自己的親和,“我很擔心千年的情況,希望阿琳老師可以理解,如果千年需要去醫院的話,我也會通知老師的。”
阿琳老師善解人意,點了點頭就批假了,叮囑着月見裡楓送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酒店發她消息,有任何情況都要記得告訴她。
走出了所有人的視線之後,月見裡楓就將兩個人的繪畫工具都扔進了靈術空間裡,拿出了厚厚的情報文件夾查起靈界瑤光市分部的具體地址。
我看他這幹勁十足的樣子,不由揶揄道:“身爲扶桑人,居然收集了這麼多神州重要情報,我要是把你這個偷渡來的間諜抓起來上交,會不會有一大筆賞金啊?”
月見裡楓擡眼,無奈撇撇嘴,又拿出手機去查找到的地址:“年醬你現在又精神了,我看你本來就是不想畫畫想溜走,我怎麼就上了你的當。要是你把我交給了神州,那離醬也得被抓起來,這些情報都是他告訴我的,雖然我是用了一點點辦法,但離醬也該被判個泄露神州機密罪吧!”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但他沒看到。
不過他這話說的也沒毛病,靈界是秘密組織,對於神州而言,的確是屬於高級機密了。
“還好,不遠。”月見裡楓查到了位置,換了個界面去打車,“瑤光市蒼月城,就在慶樂城隔壁,打車半個小時就到了。我把上車地點定位在了青鳶客棧門口,我們先回去拍照片發給老師吧!”
等我們到了青鳶客棧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黑色的沒有牌子的汽車,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靈界的車。
月見裡楓不認識神舟靈界的出行載具,帶着我先去了房間拍照打卡應付了老師,才帶我回門口。
直到我徑直走向那輛黑色汽車打開了門,月見裡楓疑惑地喊道:“年醬,好像不是這輛車啊!你別上錯了!奇怪,爲什麼我叫的車還沒到?”
“因爲這單生意已經被我搶走了!”駕駛位上,響起了稍顯厚重但分外乾脆凌厲的女聲。
司機是一個綰着粉橙色秀髮的女人,綰起的長髮用兩根木質髮簪交叉固定着。女人身着粉橙色的旗袍,貼身的旗袍以及下襬直到大腿根的開叉,將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餘。而女人臉上帶着一副小鏡片的墨鏡,畫着柳葉細眉,塗着烈焰紅脣,容色入眼,韻味堪稱一絕。
從後視鏡看到我一直在盯着她看,顏色鮮豔明麗的大美女回頭笑着問道:“千年,我是影霞,我們昨天晚上才見過,不認識我啦?”
我嘴角一抽,完全無法將眼前這張明豔的臉龐和昨天晚上那位從頭黑到腳的女人重合起來,心想你昨晚包成那樣,現在認得出來纔有鬼了。
“離主也別傻站着了,進來吧!整個瑤光市的交通系統都被霧明大人監控着,原是爲了方便監視疑似子神教教衆者,剛纔離主叫車的時候霧明大人就知道你們要來了,就讓還在這邊的我送二位去分部坐坐。”影霞一如既往的幹練霸氣,月見裡楓眼中還是有警惕,我朝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信任影霞,他才坐進來。
影霞發動了車子,一個大轉彎就來到了路上,併入車流之中,有幾分好奇地問道:“離主似乎不怎麼信任我,是我太無禮惹離主不悅了嗎?那還請離主多多擔待,我就是這樣的脾氣。”
她帶着墨鏡,雖然鏡片不大,但還是遮住了她的眼睛,讓我無法通過後視鏡去發現影霞是否也在觀察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