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臉色變了，變得劇烈，沒有猶豫揮手佈下了一個結界，抵擋住了蘇離那瘋狂傾瀉的力量：“蘇離！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
“不許走！”蘇離憤怒地喊着，身體搖晃了兩下還是倒了下去，我連忙過去扶住他，發現他衣服上又暈開了血紅，一顆心都懸起來了：“蘇離！你身上的傷又加重了！別亂來啊！”
蘇離卻一把將我推開，明明已經離開了景明山，他對安然的怨恨怎麼更強烈了？我不可能再把蘇離打傷讓他冷靜下來，可蘇離再發瘋下去，身上的傷裂開，那和再重傷一次有什麼差別！
等等等等，我和蘇離簽訂了契約，我能用契約控制住他！
來不及多想了，我伸出右手，將靈力注入手背上的契約印記中，喝令道：“蘇離！聽召！”
白色的陣法從我手背上展開，契約的力量拉住了暴怒的蘇離。蘇離身後的尾巴收了起來，一頭白色長髮恢復成了黑色短髮的模樣。他單膝跪在地上，沉沉喘了兩口氣，忽然就摔倒在地。
我趕緊把他拉起來放回牀上，蘇離回到了安然來之前那個安安靜靜的狀態，乖乖躺着，盯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着水露露的大眼睛。我默默嘆了一口氣，拉起被子幫他蓋好。
“你和他簽訂了契約？”安然忽然驚問，急切的語氣把我嚇了一跳，我看蘇離沒什麼異常反應才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嗯，之前蘇離……”
“渴了……”蘇離喊了一聲，打斷了我的話。
“我去拿水。”我正要走，蘇離又發瘋一樣喊了起來：“不許離開我！”
現在的蘇離精神混亂比平常還要喜怒無常，我可不敢招惹現在的離主，只好瞄了眼安然，安然會意，點了點頭，撤了結界離開了。
還好還好，少主雖然平時看着沒啥表情冷靜中帶點疏遠但是比蘇離好說話太多了！
“幹嘛告訴他……”蘇離在牀上哼哼唧唧，我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就把耳朵湊了過去，蘇離又不說話了，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果然還是安安靜靜的蘇離比較可愛，這水汪汪是眼睛就像是可愛的小狗，我腦海中浮現剛纔在蘇離身後炸開的九條尾巴，思量了一下，耐不住好奇問道：“蘇離，你的本體，是九尾狐嗎？”
蘇離不說話，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哀嚎了一聲把被子拉起來矇住了頭。這聲哀嚎中參雜着懊惱和秘密被揭破後的羞恥，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保密，我不會告訴別人你的本體是什麼噠！”
“嗚……”蘇離裹在被子裡滾來滾去，發出這種懊惱又羞恥的嗚咽聲，這下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了，心想等蘇離清醒過來，如果記得他在我面前做出這麼羞恥的行爲，一定會……
把我滅口的……
一股恐懼感來襲，我卻無比慶幸地鬆了口氣，是安然回來了，我不用一個人面對離主的不正常了！
“給。”安然將手裡的水杯遞給我，我不敢去拿，正猶豫着要怎麼辦，牀上滾動的蘇離就爬了起來，裹着被子爬到牀腳，伸手奪過了安然手中的杯子。
安然看着蘇離這副傻乎乎的樣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我捏了捏眉心，還是走爲上策：“那個……少主，你和離主聊着？我先走了？”
“不許……咳咳咳……”蘇離邊喝水邊大喊，果然嗆到了，生氣地砸了杯子咳了半天，臉都咳紅了。可安然就在蘇離邊上，我不敢過去幫蘇離拍背。
“唉……晨曦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安然大發慈悲不計前嫌伸手幫蘇離拍了拍背，又十分疑惑那位分部主任到底對離主用了多少的幻術，“你這到底是麻藥沒醒還是喝醉酒了？”
蘇離不咳了，一把抱住了安然的腰掛在了他身上，一半被子掉到了地上，哼哼唧唧道：“然……你告訴我……你是我們的……對吧？”
“你好久沒這樣叫我了……”安然沒有推開這般作惡的蘇離，擡手覆上了蘇離的腦袋，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什……什麼情況？
眼前這副景象，看得我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明明剛纔還差點打起來，甚至蘇離揚言要了安然的命，現在這副根本沒眼看的情形是怎麼回事！我飄開視線，總覺得自己在這個房間裡很多餘。
“你說啊！”本來說話軟軟的蘇離忽然又暴怒起來，大吼聲震耳欲聾，恨不得直接用聲音嚇死屋子裡的所有人。我捂着心口，快受不了他這樣一會兒柔弱小狗一會兒憤怒暴君般的變化了。
安然是離不正常的蘇離最近的，這一吼怕是直接吼在了他耳朵邊，可少主不愧是少主，面不改色，低頭看着腰上掛着的表情像是要吃了他的人，伸手打了個響指，佈下了結界。
不詳的預感降臨，我默默退後，躲到了椅背後面。安然這樣，該不會是要制裁蘇離了吧？
可腥風血雨的場面沒有來臨，安然將蘇離從腰上扒了下來，蘇離也不鬧騰了，跪坐在牀腳很是乖巧，擡着頭，等着安然說話。
彷彿剛纔那句震裂大樓的怒吼不是他喊出來的……
安然面對着蘇離，沒有逃避，沒有躲閃，與蘇離對視着，說道：“爲了……她……我只能這麼做，哪怕你無法理解……你們是明，我在暗。”
聽不懂，完全聽不懂。我往椅背後面躲了躲，聽不懂也沒啥，反正也不是我該聽的。
一眨眼，蘇離的神色又正常了幾分，換了個姿勢坐在了牀尾，捂着額頭，語氣又正常了幾分：“你以爲我會信你嗎？你是神靈，你可以和她並肩作戰，爲什麼……她現在……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辜負她嗎？”
蘇離越說越憤怒，捂着臉的指甲變長，另一隻手握緊了拳頭壓抑着怒火。安然沒有辯駁，只是神神叨叨地說道：“只有神才能殺了神，但是神不能殺了神。”
這句話根本聽不明白，像繞口令一樣，我默唸了一遍，不懂。
“這句話……”蘇離把臉一撇，“可這跟我問你的有什麼關係？”
“我是神。”安然只說了這三個字，神色堅定。
他們在說什麼加密通話啊？我撓着頭，心裡嘀咕：大概這就是靈界大佬們的特殊交流方式？是不想讓我這隻還不算靈界正式成員的小菜鳥偷聽了什麼情報吧！
蘇離撐起下巴，氣得鼓了臉：“哦。你滾吧，我暫時不想看到你了。”
他一說完，安然就撤了結界，看了我一眼。我趕緊躲在椅背後，被安然這道目光嚇得炸毛，連忙喊道：“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偷聽的！蘇離不讓我走，你布結界的時候也把我算在裡面了怪不得我！我我也完全沒聽懂你們在說什麼！”該不會安然會用消憶石把我的這段記憶刪除吧……
“滾。”蘇離低聲催了一遍，安然收回了目光，向屋外走去，邊走邊說：“胡爾佳衡英和那個叫做祥子的小鬼我都帶回來了，至於其他的怨靈，就交給靈界其他成員接手。”
蘇離沒回應，我以爲安然是說給我聽的，應了一聲。
等安然走了，蘇離擡起了頭，眼神不再混亂迷茫，恢復了他身爲離主的深沉，似乎之前全部的呆傻或者暴怒的模樣都是裝的，他下了牀，對我一招手：“走了，回家。”
“哦！”我不敢多說什麼，跟上他。哪知蘇離剛往前走一步，就雙腿一軟，“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好嘛，還沒徹底清醒。
不過既然離主肯回家了，我也總算爲我的週末作業鬆了一口氣，將蘇離好好放回牀上後，打算去找阿朗把我們送回家。
“疼……”蘇離又哼哼唧唧起來，嚇得我趕緊停住腳，站在了門內外的界限處，回頭一看，蘇離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上暈開了大片血跡。
我還是先去找晨曦大人吧……
爲了防止蘇離又發瘋，在離開前，我請示道：“離主，我去找晨曦大人來給你療傷，你……不要鬧哦！等我回來！”
蘇離低頭看着身上的血跡，摸了摸染血的衣服，點了點頭。
我這纔敢離開房間，乘電梯回到六樓，空蕩蕩的樓道里不見什麼人影，按照之前朱雪帶的路我找到了靈界分部的大門。大門關着，需要指紋或者密碼才能打開，我自然是沒有開門權限的，門旁也沒有門鈴，只能擡手對着門敲了幾下。
等了一會兒沒人迴應，我不確定其他人是否還在門後的客廳裡，現在手機也壞了沒辦法聯繫蘇先生，只能更用力地敲了幾下，希望裡面的人可以發現我。
然而沒有等到迴應，一股陰森森的感覺忽然降臨，我打了個冷戰，頭頂的燈忽地閃了一下，光線變暗了，我轉頭一看，空無一人的走廊安靜得讓人背後發毛。
當我再回過頭的時候，一 張灰黑色的臉就在我眼前幾釐米處，就貼在這扇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