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後院,正巧張阿偉也買酒回來了。
氣喘吁吁的。
“班頭,運氣不太好,今天東街富春酒樓不開業,我又去杏花苑買了兩壺,味道應該不差。”
張阿偉頗爲鬱悶的說道。
陳牧接過酒壺,湊近鼻子聞了聞。
酒香很濃。
似乎是用蒸熟的糯米,摻幾味炮製過的熟果釀造而成的。
望着張阿偉額頭一層汗,陳牧輕拍着對方的肩膀,感慨道:“阿偉,答應我以後別再做好人了行嗎?你不是工具人。”
“班頭,咱倆還客氣啥。”
聽到這話,張阿偉頓時有些不高興。
顯然,這老實孩子並沒有聽出陳牧這句話的所蘊藏的真正含義。
況且在他看來做個好人很不錯。
因爲今天與小蕁逛街的時候,對方便很認真的說了一句:阿偉,你是個好人。
當時他開心極了。
“總之,千萬不要讓女孩子說你是好人,要不然你孃親這輩子都抱不上孫子了,我是真心忠告啊。”
陳牧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張阿偉愣住了。
“爲什麼?”
“以後你就會知道的,這句話比‘我恨你’更讓人糟心,更讓人難過的想哭。”
陳牧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聞言,張阿偉皺起眉頭:“班頭,該不會我孃親又對你說什麼了吧。她這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婆婆媽媽的,總是希望我按照她的意願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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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已經是大人了,她還當我是小孩子……”
聽着張阿偉喋喋不休的埋怨着自己的孃親,陳牧倍覺好笑。
尤其是瞥見孟言卿恰巧端着菜盤出現在門口,也沒提醒對方,反而刻意勸道:
“阿偉啊,這話就不對了。你孃親也是爲了你好,而且她那麼漂亮,那麼賢惠,還那麼的溫柔善良,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羨慕?”
張阿偉撇了撇嘴,“你要是在這家裡待幾天,你就會覺得還不如去淮蘭河畔的橋頭安個窩,至少能清淨許多……”
“咳咳!”
咳嗽聲突兀的響起。
張阿偉表情瞬間僵住,轉身望着孟言卿發黑的俏臉。
呆了數秒後,忙屁顛上前端過對方手裡的菜盤,訕笑道:“娘,飯菜都已經做好了嗎?我馬上去廚房端,您別累着,讓我來就行了。”
“去書房叫你妹妹吃飯!”
孟言卿美目狠狠瞪了一眼,厲聲道。“還有……別忘了小蕁姑娘。”
“明白。”
張阿偉點頭哈腰,瞬間跑沒影了。
美婦氣的牙癢癢:“臭小子,就知道整天在背後發我的牢騷。”
見陳牧一臉笑意的盯着她,沒好氣道:“陳捕頭看夠笑話了?”
陳牧大喊冤枉:“我什麼時候看你笑話了,剛纔我可是一個勁的誇你,就差沒把伯母您誇成仙女了,當然那些都是我的心裡話,實話實說罷了。”
孟言卿俏臉飛起些許淡淡的緋紅,白了一眼:“阿偉要是有你一半圓滑,也省的我操心了。”
“那伯母滑不滑?”陳牧問道。
孟言卿哼哼冷笑:“妾身可沒陳大捕頭那麼滑頭,學不來。”
陳牧一臉委屈:“伯母,這您可就冤枉我了。”
“什麼意思?”
美婦顯然未能理解陳牧這話的含義。
陳牧認真解釋道:“因爲咱倆現在都是熟人,不需要敲門,我直接就進來了,啪的一下,很快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
孟言卿越聽越糊塗,也懶得跟對方廢話了,轉身去廚房端菜。
……
飯菜很豐盛。
小蕁沐浴結束,來到大廳後只是朝陳牧輕點了點螓首,脣角銜着一抹笑意,便再無太多交流。
陳牧也不刻意搭話。
就好像剛纔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神經大條的張阿偉自然察覺不到異常,望着滿桌豐盛飯菜感嘆道:
“娘可是好久沒親自下廚了。”
“嗯嗯。”
坐在陳牧身邊的九歲稚女小萱兒點着小腦袋,脆聲說道,“孃親每次只有牧哥哥來的時候纔會去廚房,就跟以前給爹爹做飯一樣。”
哐當!
剛準備落座的孟言卿差點栽過去。
她扶正椅子,黑着臉瞪着小女兒:“趕緊吃飯,還有那麼多功課沒做完呢。”
陳牧望着委屈巴巴的小萱兒,笑着說道:“這叫人情世故,因爲你哥哥在我手底下當差,懂嗎?”
小萱兒搖頭,表示不懂。
“以後你會懂的。”
陳牧眨了眨眼。
見陳牧成功化解了尷尬與‘危機’,美婦這才鬆了口氣。
發覺後背都出汗了。
不過一想她和陳牧本來就沒什麼,內心頓時一陣憋屈,連帶着陳牧也惱上了。
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陳牧只覺莫名其妙,乾脆誇讚對方廚藝:
“不得不說,伯母的廚藝厲害啊,估計那些大酒樓裡的廚子在您面前都要遜色三分。”
“哦,那陳捕頭說說我這幾道菜有多好。”
孟言卿存心爲難,面帶捉狹。
陳牧一時噎住了。
難得看到對方尷尬吃癟的時刻,孟言卿眼中笑意更盛,心中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
正打算不再爲難對方時,後者卻開口了。
“我可不是胡亂誇讚的,就拿這道菜來說,色如玉版貓頭筍,味抵駝峰牛尾猩,非一般廚子能做出。
還有這小酥餅,閒來入口如嚼月,中有酥和飴,滋味萬千,估計月中仙子所做之餅也不過如此。
還有……”
陳牧侃侃而談了半天,聽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彷彿的在他的描繪下,他們面前是一桌連神仙都難有機會品嚐的美味佳餚。
即便是聽不太懂的小萱兒,也吞嚥着口水。
連忙埋頭吃了起來。
孟言卿被誇的臉頰發燙,胸中潮涌,連空氣都炙滾了,紅着臉啐道:“行了,就一頓普通飯菜而已,哪有你吹的那麼誇張。”
“句句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誇張。”
陳牧一臉認真。
生怕這傢伙越說越離譜,孟言卿連忙生轉話題:“夸人廚藝都挺有文采的嘛,那首‘詠鵝’該不會真是你寫的吧。”
“我說了啊,就是我寫的。”
陳牧恢復了玩笑語氣。
一時間,孟言卿也分不清這傢伙究竟是在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正埋頭吃菜的小萱兒忽然開口說道:“牧哥哥,我們先生問了那首詩是誰寫的。”
“哦,那你怎麼回答的。”
陳牧問道。
小萱兒皺起粉嫩的鼻尖,悶悶不樂道:“我說是牧哥哥寫的,可是先生並不相信。”
相信纔怪。
如果一個捕頭都能寫出那詩,那還當什麼捕頭啊。
況且,在陳牧看來穿越者抄詩這行爲太過無語。
若是有文化底蘊還好說,但如果沒什麼文化,還強行靠抄詩來揚名立萬,那這人絕對腦殘!
反正他是沒打算去抄詩出名的。
“要相信你的老師。”
陳牧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端起酒杯道,“來,大家先乾一杯,這杯酒……爲穆香兒。”
衆人怔住了。
小蕁目光轉向陳牧,後者並沒有在看她,於是笑着端起酒杯:“爲穆香兒。”
張阿偉反應過來,酒杯擡起:“爲穆香兒。”
回想起那丫頭的悲慘遭遇,孟言卿也嘆了口氣,纖纖玉手舉起酒杯:“爲穆香兒。”
“祝她……一路走好。”
陳牧一飲而盡。
一語雙關。
衆人紛紛飲下酒水。
少女輕拭去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淚,喃喃自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