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礪陪了我整整兩天,帶我去了鄰市一個五A級風景區遊山玩水。
八月中旬的陽光毒辣到了極點,躲到山水之間倒也逍遙自在。在風景區,我倆爬山,漂流,划船,玩得不亦樂乎。
在農家樂的時候,主人家的小孩五六歲大,圍着我們“叔叔”“阿姨”地叫個沒完,衛礪拿了零食給那小孩吃,小孩把零食分了一半給小狗。小孩哈哈的笑,小狗汪汪的叫,我突然覺得,其實生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也不錯。
也許我是該把避/孕藥停掉了。
我們走的前一天晚上,主人家包餃子,我和衛礪跟着學,衛礪笨手笨腳的,捏出來的餃子慘不忍睹,我笑話他,他又跟我鬧彆扭,糟蹋了很多張餃子皮之後,終於包出了一個勉強能看的餃子。
“誰說我學不會來着?老子那麼聰明!”衛礪得瑟的不行,斜着白眼翻我。
我撇嘴,吐出兩個珠圓玉潤的字:“幼稚!”
衛礪臉上掛不住了,伸着一雙沾滿面粉的手過來哈我癢,弄我我連連躲閃,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看看人家!多有情調!”女主人橫了一眼男主人,語氣中充滿羨慕。
男主人粗手粗腳,面容很敦厚老實,聽了女主人的話,只是咧着嘴笑了笑。
我突然覺得,這種溫馨的日子真好。
看看這對夫婦,再看看那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和那條汪汪叫的小狗,我心裡十分感動。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有個家。
玩了兩天之後,回到A市,我的心境突然之間就變了,對衛礪的愛意彷彿在兩天裡發了酵,瘋狂地膨/脹,漸漸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
衛礪送我回天海,下車的那一刻,我居然很不捨,突然之間,特別想丟下一切,滾回衛礪的懷抱,什麼都不去理會,就跟他膩在一起。什麼事業,什麼夢想,什麼都不要了。
當然,這種毫無理智可言的衝動,只不過一剎那就被我打消了。我今天付出的,是我來日的資本。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我纔有資格站在強大的人身邊,而不是瑟縮在他的羽翼之下。
上午八點鐘,新聞發佈會準時召開,各大媒體、平臺紛紛前來採訪,宣傳造勢很給力,與此同時,MV在各大音樂平臺上線。作爲MV的男主角,我的同門師兄,Louis也出席了發佈會,爲我撐場子。眼下炙手可熱的FLY組合目前正在上一個綜藝節目,也在節目上祝賀我出道,預祝我單曲大熱。
一切進行得順風順水,如火如荼。
因爲歌曲、MV的製作精良,公司的宣傳很給力,砸了很多錢給我打榜,歌曲很快上了各個音樂榜單的熱搜,大街小巷都是我的單曲,鋪天蓋地,火爆程度不屬於當年的《老鼠愛大米》。
趁着單曲的熱度,公司又爲我量身定製了第二首單曲,還是跟Louis一起合作的,情歌對唱。有了第一次的合作,這一次的拍攝錄製順利多了,公司將我倆捆綁炒作,一起出歌,一起上綜藝,一起宣傳,網絡上到處都是我倆同框的畫面,漸漸的,開始有關於我倆的緋聞傳出來。
公司的要求是在不掉粉的情況下,可以搞搞小曖昧,這樣更利於炒作。對此,我是很不贊同的,但是Louis跟我說,這年頭,真正靠作品博眼球的人都餓死了,只有作品和緋聞一起上,博版面,博鏡頭,增加曝光率,才能擴大知名度,等到知名度起來了,到時候纔有特立獨行的資本。
我心裡很牴觸,可是現實就是這樣,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炒作,那就只有石沉大海這一條死路。
我想成功,瘋狂地想成功,想要名利雙收,成爲人生贏家,想要得到跟衛礪平起平坐的資本。
但我接受不了這種靠緋聞搏出位的事情,那太挑戰我的底線,我自認爲是一個很傳統的人,拿感情說事,我做不到。
並且,我深知,不但我接受不了,衛礪也接受不了。
後來有一個情感類的綜藝節目,主辦方跟天海有合作,目前公司的新人中,就數我和FLY最火,但是FLY是女子組合,沒有官配CP,木林森決定把這個機會給我,讓我和Louis一起參加,把我們打造成官配。
“諾諾,你好好考慮考慮,明年二月份你就要出專輯了,現在參加這個節目,正好可以作爲一種強有力的宣傳途徑,這個節目有多火你又不是不知道!”木林森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我。
我明顯沒抓到重點,愕然問道:“出專輯?”
木林森說:“是啊,出專輯。Louis前年出道,曾經大火了一陣子,但是娛樂圈更新換代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的人氣已經開始回落了。下半年你們倆合作,他的人氣再次高漲,趁着你現在大熱,你們倆合作,比單打獨鬥要好得多,你明白嗎?”
我有些猶豫了。
Louis前年剛出道的時候,火得不要不要的,大街小巷全是他的歌,去年他還出了一張專輯,但是反響已經大不如前,今年上半年更是成績平平,就出了一首單曲,半冷不熱的。
Louis各方面都比我強,他都承受不住娛樂圈浪潮的衝擊,更何況是我?我從一出道開始,就是跟Louis合作的,捆綁炒作的話,對我倆都有好處。
可是我真的不想通過這種方式出名,衛礪也接受不了。
“我再考慮考慮吧。”我嘆口氣,退了一步。
木林森也沒再逼我,只是語重心長地說:“諾諾,你是我親自挖掘出來的,跟別人不一樣,我對你的期望很高,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勢,不要讓我失望。”
木林森讓我理智一點,想清楚利弊,就讓我出去了。剛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Louis打來的。
“諾諾,在忙嗎?”
“沒有。”我深呼吸兩下,努力將煩躁壓下去。
“出去走走吧,我有話想對你說,關於工作的事情。”
我頓了頓,說了一聲“好”,有些事情,還是要聽聽前輩的意見,慎重爲妙。
Louis不住公司,他在A市有房子,我現在作爲正式藝人,可以隨時出入公司,晚上的時間也很方便。
Louis開車帶我去月亮湖邊散心,十一月的夜晚已經很冷了,風從開闊的水面上吹過來,令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Louis脫下外套給我披上,皺眉責怪:“晚上出來也不知道帶件厚衣服,女孩子家,要照顧好自己。”
“謝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Louis真的很好,很細心,很會照顧人,合作三個月,我卻覺得他彷彿是我十多年的老夥伴似的,很有默契。
“我知道你很不喜歡捆綁炒作這種手段,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Louis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但是諾諾,你要懂得,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你想要得到什麼,相應的,就先要捨去什麼。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喜歡音樂,想要一心一意做音樂,那你就把心思放在音樂上;但是如果你想成名,想要名利雙收,那你就要遵守這個圈子裡的遊戲規則,明白嗎?”
我沉默了。
木林森說得很對。
Louis說得也很對。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
Louis見我沉着臉不接話,也就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了,我倆沿着湖邊的鵝卵石小路慢慢地走,他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從被星探發掘,到加入天海當練習生,然後出道,經歷了爆紅、沉寂、再次走紅的經歷,最後以一句感慨作結。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呵呵,其實現在前浪哪能到得了沙灘上?剛剛涌起來,就被下一波浪頭拍散了。”
我默默地聽着,沒接話。
穿着細高跟走鵝卵石小路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需要集中注意力,否則一個不留神就會崴到腳。
我今天穿的是一雙細高跟的尖頭靴,前面挺窄,路走多了,腳前掌擠得有點疼,因爲路不平,重心壓在腳前掌上,沒多大會兒,就疼得很厲害了。
Louis沉浸在他的回憶中,我不好意思打斷他,強忍着疼陪着他走,當一個合格的聽衆。
走出去很遠,我實在撐不住了,就跟Louis說想休息一下。湖邊的垂柳下有長椅,我們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Louis講完他的故事,長嘆一口氣,語氣中有淡淡的滄桑:“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我點點頭,正要站起來,突然白光一閃,我順着光源看過去,只見一個穿着大衣,帶着帽子的人正拿照相機對着我,朦朧的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臉。
我連忙站起身,皺眉道:“別拍!”
那人又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幾張,轉身就跑。
我有些慌,無措地抓着Louis的胳膊問他該怎麼辦,Louis嚴肅地說,那人可能是記者,爲了避免惹來更多麻煩,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我趕緊低着頭,跟着Louis走。亮光又閃起來了,我回頭一看,那人不知何時又接近了我們,咔嚓咔嚓拍個沒完。我們剛一發現他,他就跑了。
我們沒辦法,只能儘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