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冬夏
文/不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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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池盛回來了，所以我要去找他。
在我們重逢的日子，他又救了我一次。
——摘自孟一窈手繪本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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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完陳凝安的鼓勵，孟一窈退出聊天界面，將手機鎖上。
看着窗前，和煦的陽光落在車內，從玻璃上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芒，彩色的，好看極了。
但是在冬日裡，寒風和陽光，是完全不衝突的——車窗被孟一窈打開一道縫，她把頭湊近，寒風撲進來，呼呼地吹到她的臉上，孟一窈被冷得打了個激靈。
孟琮餘光瞥見她的舉動，笑了聲，問她：是想體驗拖拉機嗎？
孟一窈吐了吐舌頭，乖乖將窗戶關上。
只孩子氣地把手掌攤開，貼在車窗上，好像這樣，陽光就可以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的掌心裡。
“窈寶。”孟琮喊她。
“欸。”孟一窈轉頭，看孟琮，問他：“怎麼啦？”
“去爺爺家要乖一點，別像在家裡一樣，什麼事都不做，爺爺年紀大了，除了自己的事情，也要幫着爺爺做些家務，知道嗎？等我這邊忙完，就來接你。”
“知道啦，但我也沒你說的這麼不乖吧。”孟一窈不服，笑着反駁。
孟琮笑說：“如果你少惹你媽生點氣，你的話信服度纔會高一點。”
“我媽少管我一點，我就會乖一點。”孟一窈歪理一大堆，末了，還是伸出手指，比出一二三保證，“放心好吧，孟教授。第一，聽爺爺的話。第二，幫他做家務，不讓爺爺爲我操心，第三，乖乖等着你或者我媽來接我。”
孟一窈話落，孟琮補充，“第四，好好學習。”
被抓到話裡的漏洞，孟一窈嘿嘿笑了幾聲，“看情況，看情況，最重要的是陪爺爺不是？爺爺開心，我纔開心，我開心，纔有心情做作業嘛。”
爲了避免孟琮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討論，孟一窈硬生生地結束了話題，“爸，你快別說話了，好好開車啊，我先睡會。”
孟琮失笑，搖了搖頭，“睡吧。”
孟爺爺家在隨城城西，遠離市區，過去都是淳樸的村落，但近年來，政府扶持，發展也逐漸向城鎮靠攏。去爺爺家只剩半個小時，孟一窈才睡沒多久，便到達目的地。
孟爺爺老早就在屋外，搬張竹椅，坐着等父女倆到來。
看到孟琮的車駛來，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直到孟一窈下車，甜甜地喊了聲“爺爺”。
老人“欸”一聲，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連連問她：“窈寶累不累？餓不餓？廚房裡給你準備了吃的東西。”
“不累，不餓。”孟一窈笑着回答，“爺爺咱們先進去嘛，在外面吹風多冷。”
“好好好。”
孟琮停好車，從後備箱裡取出孟一窈的行李箱，推着往屋內走。
進門的時候，孟一窈正跟孟爺爺在沙發上坐着聊天。
孟琮喊了聲爸，孟爺爺隨意應了聲，便繼續同孟一窈說話，引得孟一窈捂嘴笑着。
孟琮本就是抽空送女兒來老家，同孟爺爺簡單說過幾句話，又叮囑了孟一窈一番，孟爺爺聽着，趕緊打斷孟琮，讓他得了別念叨，快走吧。
孟琮無奈，給了孟一窈一個眼神，又問了幾句孟爺爺的身體狀況，確認沒什麼問題，才驅車離開。
孟琮一走，孟爺爺就對孟一窈直說，自己身體好，哪需要她照顧，自己照顧她還差不多，讓孟一窈別亂聽孟琮的，在這裡怎麼開心怎麼來。
“好嘞，我聽爺爺的。”孟一窈太知道怎麼應對自家爺爺了。
“想不想去看看新房間？”孟爺爺問道。
“想！”
房間是朝南向的，整個裝飾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整個房間都貼上了漸變的藍色牆紙，柔軟的大牀，同款矮几和沙發，牀邊擺放着一盞大大的雲朵落地燈，整個房間充斥着暖和溫柔。
孟一窈是第一次見，笑着和孟爺爺說：“好好看呀，我好喜歡，謝謝爺爺！”
“喜歡就好。”孟爺爺笑說。
隨後，孟爺爺讓孟一窈先收拾，自己去準備晚飯。
孟一窈把剛打開的行李箱丟到一旁，“我來幫您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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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以後，孟一窈在樓下陪着孟爺爺看電視。雖然她不大感興趣，但也坐在一旁，時不時陪爺爺聊會天。
自從孟奶奶去世以後，孟爺爺獨自一人住在老家，孟琮夫妻倆就想將老人接來自己身邊，既方便照顧，也不會讓老人孤單，被孟爺爺拒絕。
除了過年和節假日，孟爺爺更願意在獨自生活，相比城市的成活，農村生活當然更加自在又愜意，孟爺爺說，即便自己獨身一人，身旁也還有一些老夥伴，下下棋、聊聊天，回憶從前，日子過得也不錯。
於是孟琮乾脆將找人將整棟房子重新裝修了一番，只餘下一間老屋，承載了孟奶奶過去的許多痕跡，孟爺爺不捨得翻新，便被留存了下來。
孟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沒有自恃長輩的身份，擺出姿態，指點着孟一窈的生活。也懂不少年輕人的東西，和孟一窈也說得上話。
電視上一幕結束，進入廣告。
孟一窈看了眼孟爺爺，輕咳一聲，還沒開口，就已經吸引了老人的注意，他忙問道：“窈寶是不是感冒了？”
孟一窈擺擺手，忙答：“沒有沒有。”
孟爺爺還是擔心，起身，將隔着縫隙來通風的大門關上，又從椅子上拿過毛毯，遞給孟一窈，說：“蓋着保暖，天氣冷，別感冒了。”
孟一窈乖乖接過，蓋在身上，又拍拍一旁的位置，“爺爺您坐。”
待孟爺爺坐下，孟一窈開口，說：“爺爺，我想問您件事。”
“什麼事啊？”孟爺爺笑着問。
“……就是。”孟一窈斟酌着用詞，“小時候帶我玩過的那個哥哥，後來還在我家住過幾年的，您還記得他嗎？他應該有回來看過池爺爺吧？”
聽見孟一窈提起池盛，孟爺爺一怔，沒想到她還記得，說：“池家的小孫子，當然記得。討人喜歡，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又會照顧人。說着孟爺爺笑了，“還記得他帶着你玩呢。”
孟一窈點點頭，無意提起的模樣，“我聽我爸說，他好像回來了？現在應該在村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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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這幾天，孟一窈聽從軍師陳凝安的安排，除了幫着爺爺做些家務事以外，空閒的時候，就在村子裡閒逛。
會遇見其他老人，和藹問是不是孟家的小孫女。
孟一窈這時候，總是乖巧惹人愛地說是，再陪老人說幾句話，好感度達到滿分，再不經意間問一問，池家的人是不是不太愛出來活動呀，怎麼都沒看見過。
老人說不是，老池倒是經常在涼亭那裡，只是他那個小孫子不怎麼出來而已。
口徑和自家爺爺差不多，孟一窈笑了笑，說聲謝謝。
還是一無所獲，孟一窈一邊走路，一邊和陳凝安彙報進度。
[都好幾天了，還是沒遇見。]後面跟了一個痛哭的表情。
正專心打字，在一個上坡拐角處遇見自家爺爺。
孟爺爺喊她一聲，孟一窈擡頭，“爺爺。”
“無聊呢？”孟爺爺將孟一窈這幾天的行爲都看在眼裡。
“還好還好，我就是隨便鍛鍊鍛鍊。”說着孟一窈揮動雙手，呈鍛鍊的樣子。
孟爺爺只笑了笑。
等兩人回家，吃過午飯以後，孟一窈照例回房間睡午覺。
午睡睡醒以後，孟一窈站在窗口旁，看着外面的風景，同陳凝安打着電話。
陽光明媚，一簇簇地照耀在樹梢上，吹起一陣風，樹葉抖動，搖搖晃晃，一看就知，是個好天氣。孟一窈將視線投遠，山巒起伏，即便是冬日，也是一片盎然。
她聽見陳凝安說：“與其被動等着，不如主動出擊。直接讓你爺爺帶你去池家拜訪好了？好歹能見到人。”
“你當我沒試過嗎？我已經見過池爺爺了！”
孟一窈靠在牆上，手指卷着窗簾上垂下的穗子，沮喪道：“就是沒見到池盛而已。”她又輕聲嘀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都到家裡了。”
陳凝安沒聽清楚，問了句你說什麼。
“沒什麼。”說話間，孟一窈隱約聽見爺爺在樓下喊自己的名字，拿開手機，仔細聽了聽，是爺爺在喊“窈寶。”
忙迴應一聲。
對着陳凝安說：“先這樣，不說啦，爺爺叫我了。”末了，不忘叮囑陳凝安，“你再幫我想想辦法。”
陳凝安回了個好。
掛了電話以後，孟一窈鞋子也沒換，就穿着拖鞋往樓下去。
孟爺爺家的新房是砌在老屋旁，中間由一個閣樓連接着，閣樓旁搭着梯子，孟一窈有時懶得從新房繞去老屋，就會直接從閣樓順着爬梯子下去。
以爲爺爺有什麼急事，孟一窈出了房門，徑直往閣樓走，穿過矮小閣樓，往下看時，沒看到屋裡有人，喊了一聲爺爺，聽到孟爺爺應了聲，才扶着梯子慢慢往下爬。
屋外的陽光照進來，孟一窈看見爺爺身後跟着一個人，逆着光，看不清楚臉，倒是比爺爺高上不少，手裡好像還拿着什麼。
正想看清那是誰，孟一窈沒注意腳下，加上還穿着拖鞋，她一個踩空，不由“啊——”一聲。
卻沒有預想中的摔跤——梯子及時被扶住，孟一窈也被人拉住，只是自己站穩之後，對方很快就鬆開了手。
孟爺爺被嚇一跳，趕緊上前，扶着孟一窈的肩膀，上下左右仔細看了一圈，“還好還好，沒有受傷，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那個時候，似乎周邊的一切都靜止了。
孟一窈聽不見爺爺在說話，目光只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
視覺、聽覺、觸覺都在告訴她，眼前的人是誰，心臟在她的胸腔裡怦怦跳動，在催促着：你快些呀，於是孟一窈脫口而出：“池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