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窈一定以及肯定地覺得:自己沒有自作多情。
於是她故作鎮定, 淡然地對着池盛“恩”了一聲。
陸歆走在前面,回頭,道:“怎麼還不過來?在說什麼?”
“沒什麼。”孟一窈忙說, 笑着往陸歆的方向快走而去, “來了來了。”
池盛看着她的背影, 輕快愉悅, 不由地彎了彎嘴角, 也提步上前。
回到酒店房間,收拾好行李,陸歆就帶着兩人去往機場。
到達隨城的時候, 是孟琮來接的。
陸歆走在前面,孟一窈和池盛跟在後頭, 看見孟琮時, 孟一窈衝他不停揮手, “爸!”
孟琮笑着上前接過陸歆的行李箱,孟一窈的手也空了——
她以爲孟琮是替自己拿行李箱的, 稍微用力,行李箱從她手裡脫離。
卻看着孟琮只摸了摸自己的頭,問了句池盛,就回身到陸歆身旁。
身旁的池盛傳來輕笑聲,順勢拉過孟一窈的箱子,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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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考試都已經結束, 只等成績就好。
現下回到隨城, 是該專心準備文化課的時候。
寒假不長, 籠統也不到二十天。
京美的校考結束以後, 也只剩下一個星期就開學了,得抓緊時間。
池盛根據孟一窈期末考的試卷, 給她分析語文數學英語三門課的不足,幫她將知識點重新給撿起來。
但開學以後,因爲已經過了一輪和二輪複習,孟一窈跟不上老師的進度,孟琮乾脆請了全天候的家教給她補習,學校只在考試時回去。
因此池盛沒辦法一直幫孟一窈複習,只能在晚上回家時,問她有什麼難題不會,再抽時間給她查漏補缺。
冬日裡漸漸退去霜雪,萬物開始復甦,樹梢枝頭也綻放出新芽,春雨淅淅瀝瀝而來,沖刷洗淨,帶來一派全新氣象。
隨着時間的腳步,到了六月。
孟一窈的文化課複習準備得差不多,校考的成績也已經出來,專業第三。
按照池盛給她的預估,只要正常發揮,不出意外,上京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即便是考前連續一星期,隨城都在都在下雨,霧濛濛的天氣也沒有影響孟一窈的好心情。
高考前一天傍晚,孟一窈和池盛吃完晚飯,兩人一前一後去了陽臺上。
孟琮租的這套房子,讓孟一窈格外喜歡的就是這個陽臺。
雖然樓層不高,但有太陽時,陽光總是可以透過樹梢漏進來,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孟一窈甚至讓孟琮買了兩張躺椅,休息的時候她就喜歡去陽臺,感受微風,沐浴陽光。
而現在,雨絲飄飄,時不時從太陽外落進來,孟一窈沒有在躺椅上躺着。搬了兩張小板凳,和池盛並肩坐在陽臺入口。
她伸手去接雨絲,但總是失敗。
也不惱,笑着轉頭和池盛說:“我打賭,明天雨會停。”
果然,高考的兩天,驟雨停歇,陰雲散開,天氣轉晴,陽光落滿人間。
隨着考場的廣播裡傳來結束鈴聲,監考老師一聲“考試結束,請考生停止答題”,高考徹底地結束。
池盛提早了幾分鐘交卷,到孟一窈的考場外等着。
他在連廊上,靠着欄杆而立,視線投放在孟一窈的考場處,直到鈴聲響起,池盛才站直,穿着的是再簡單不過的校服,他還是整了整衣服,將壓出的褶皺按平。
隨着考場的門打開,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來,孟一窈跟隨其後,像是受到感應一般,她第一時間看見了池盛。
池盛就站在那裡,他帶着笑意,落日的餘暉傾瀉在他身上,光風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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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一窈得去參加畢業聚會,是分班以後的班級組織的。
出於同學情誼,她也不好拒絕。
聚會是班級裡的班幹部安排的,從中午開始到晚上。
剛高考結束,大家徹底放飛,野得不行。
吃完晚飯,還吆喝着要去包廂,唱歌喝酒一條龍。
孟一窈不大想參加後續活動,吃過飯以後,趁着有人也不想去,趕緊舉手,表明態度。
於是大家自動分成兩批,一批繼續玩,一批迴家。
孟一窈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
有一條池盛的消息,在半小時前發的。
[什麼時候結束?我來接你。]
孟一窈笑着回了他。
很快,池盛回覆:[等我。]
晚飯是訂在星級酒店,孟一窈跟着人往樓下走,在大堂坐下,邊玩手機邊等着池盛。
“一窈。”有人喊她。
孟一窈擡頭,是阮嘉蕁。
“嘉蕁!”孟一窈驚訝,“你怎麼在這裡?你們班不是今天畢業聚會啊。”
阮嘉蕁笑笑,指了指門口的人,“我哥哥帶我來的。”
孟一窈聽阮嘉蕁說過。
她和阮嘉銘是重組家庭的兄妹倆,高一的時候她母親去世,即便阮父待她如同親生女兒,但阮嘉蕁總覺得自已已經沒有資格再住在阮家,享受阮家給予她的一切資源,她鼓起勇氣同阮嘉銘說想回隨城。
阮嘉銘年長她許多,驟然多了個妹妹,他的態度說不上熱絡,但也不算冷漠,兩人也相安無事地相處了十多年。
阮嘉蕁想,阮嘉銘應該不會反對她回隨城,畢竟兩人也沒有血緣關係。
阮嘉銘聽完以後沉默了會,問她:“我爸怎麼說?”
“還沒跟他說。”阮嘉蕁知道阮父不會同意,所以她才和相對來說不喜歡自己的阮嘉銘提及這件事,希望他可以點頭答應。
最後,阮嘉蕁如願以償。
雖說阮嘉銘安排了人照顧她,面面俱到,但沒有他盯着,總歸是輕鬆許多。
孟一窈笑,“你和你哥哥?”
“其實他很喜歡我這個妹妹的。”阮嘉蕁轉頭看了眼阮嘉銘,他沒有不耐煩,站在酒店門店靜靜等待,“我能來隨城讀書,也是哥成功勸服我爸的,我現在知道啦,以前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跟我相處而已,從來都是默默地關心我,所以我才以爲他討厭我,才害怕他。”
說着,阮嘉蕁靠近孟一窈,抱了抱她,“一窈,我一直想和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
“啊,這不算什麼呀。”孟一窈不好意思極了,突然而至的擁抱讓她雙手懸空,無從下手,片刻以後,她的雙手環繞着阮嘉蕁,輕輕抱住了她。
阮嘉蕁放開孟一窈,說:“你的善意對那時候的我來說,真的特別特別重要。”
“所以我們纔是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間是不用說這些謝謝的。”
“好。”阮嘉蕁笑了笑,“那我在京都等你來,你不要跟我客氣。”
“當然不會啦。”
兩人相視一笑。
阮嘉蕁站起來,“那先這樣,我得跟我哥回去了。我得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回京都了。”
“欸?你明天就走?”
“恩。”阮嘉蕁應聲,“我爸他說很想我,我也想回去看看他。”
“那好,那我們京都見。”
“好。”
孟一窈看着阮嘉蕁向着阮嘉銘走去,到了門口,司機已經在等待,阮嘉蕁又回頭對着孟一窈揮了揮手,臉上溢着笑。
阮嘉蕁離開以後,沒多久,孟一窈就收到她的消息。
[一窈你一定要和池盛幸福啊。]
孟一窈有些意外,阮嘉蕁會發這樣一條消息。
問她:[你怎麼知道?]
阮嘉蕁直接發了一條語音,笑着說:“你們都那麼明顯,我想不發現都難啊。”
“那麼”被她拖長音,惹得孟一窈下意識看了眼周圍,這也太誇張了吧,哪有那麼明顯。
雖然在心裡反駁她,但孟一窈還是回覆了阮嘉蕁:[你都那麼祝福了,我們當然會幸福了。]
發完以後,孟一窈捂臉靠在沙發上,笑聲溢出。
而池盛就在這時走進酒店,在人羣中一眼就找到了孟一窈。
只見孟一窈捂着臉趴在沙發扶手處,以爲她受了什麼委屈在哭泣,快步走上前,才聽得輕輕的笑聲。
池盛鬆了一口氣,在她身旁坐下。
感受到沙發一旁的凹陷感覺,孟一窈擡頭,看見池盛。
一瞬間她愣住了。
很快緩過神,乾笑兩聲,“你來了。”
“恩。”池盛笑了笑,沒問她剛纔笑什麼,只說:“回家了?”
“好啊。”
兩人離開酒店,步行回家。
兩人靠得很近,夏季炎熱,兩人裸-露在外的肌膚,時不時會碰觸在一起。
孟一窈想等一個好時機,池盛同樣,於是明明就只差一層只差一層窗戶紙的事情,但兩人都遲遲沒有捅破,讓年少的曖昧期總是帶着些意味深長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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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一窈吃過午飯就出門了。
孟一窈昨晚回家以後,給阮嘉蕁畫了一幅畫,打算送給她,同她約好了時間。
將禮物送出去以後,時間還早,孟一窈又約了陳凝安。
等吃過晚飯,回到家,家裡沒人。
池盛也說過,自己今天有事要出門,孟一窈給他發了消息,問他回家了沒有。
遲遲沒有收到回信。
孟一窈沒多想,回房間洗了澡,躺在牀上翹着腿玩手機。
等到十點多,睏意來襲,打開和池盛的對話框,最新的消息還是自己發送的,孟琮和陸歆也沒有回家,孟一窈才發覺不對勁。
往樓上走的同時,給孟琮打了電話,呼叫響了好幾聲,孟琮才接起電話。
“爸,你和我媽在哪呢?都十點了還沒回家。還有池盛,他也不回我消息,我現在正準備上樓看一下。”
那邊靜默了會,孟琮才說:“不用去看了,窈寶,你先睡覺。我和你媽媽有點急事,晚上可能不回家了,你自己在家裡關好門窗。小盛也和我們呆在一起,你別擔心。”
“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想讓孟一窈沾上這些事情,孟琮什麼都沒說,“沒什麼,和你沒關係,你先睡覺就是。”說完孟琮就掛了電話。
事關自己家爸媽和池盛,孟一窈哪睡得着,已經到池盛家門口,她還是按響了門鈴,池爺爺早幾天從老家過來了,不知道老人家睡了沒有,但孟一窈實在擔心,顧不得了。
沒有人開門。
孟一窈不做多想,邊給池盛撥電話,邊回身去按電梯按鈕。
數字從一樓開始往上,孟一窈等不及,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就往樓下走,手裡還不忘一遍一遍給池盛打電話。
走得太急,孟一窈又穿着拖鞋,注意力都在手機上,直接踩空從樓梯上滑下去摔倒底,疼痛從尾椎骨處開始往上蔓延。
手機也從高處往下砸,又掉了一層樓梯。
孟一窈忍着疼扶着欄杆慢慢站起來,扶着扶手往樓下緩慢地走,彎腰撿起手機,手機的膜已經摔裂開來,點亮屏幕,已經在通話中,孟一窈趕緊放到耳邊,“喂”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