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爲自己已經睡過一個白天,應該很難再入眠。
可或許因爲和傅令元在一起,太踏實也太心安了,她還是很快睡着。
不過天沒亮她就清醒過來。
傅令元倒是還在睡,姿勢上較之昨晚她入睡前,明顯已經從她主導變回爲他主導,他摟着她的同時躬着腰背,正正把臉埋於她的心口。
阮舒:“……”
也不知道他是半夜醒來過搞出這麼個造型,還是他睡覺的過程中無意識的行爲……
但不管是前者和後者,都暴露出他的liumáng本性!
即便知道他瞧不見,阮舒還是猛翻白眼。
而其實她也沒刻意挪開自己,就這麼保持着不動既然他覺得這樣舒坦,那就讓他舒坦去吧。
當然,也是怕她動靜太大,吵到他。
她自己則慵懶地欣賞他的睡顏,光就這樣一聲不吭、安安靜靜地凝視,竟也頗具趣味兒。
不過瞅着瞅着她覺得有點奇怪,昨晚不是睡得很早麼?而且貌似直到現在他都還睡得很沉,怎麼臉上的倦色不見消減的……?
總不會是他已經進入很難恢復的狀態吧?
阮舒忍不住又輕輕摸他的臉。
這麼躺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她又有了新的想法,終究還是小心翼翼地下了牀。
去隔壁客房的洗手間稍加洗漱後,她去了廚房,有模有樣地穿上圍裙,戴上手套,然後把昨晚丟飯桌上的那些碗筷收拾進洗碗池裡,開始洗碗。
隔夜的碗上沾的東西太堅實了,她怎麼都刷不掉,又沒耐性等污漬泡軟,她換了盤子來刷,依舊如此,頓時就沒勁兒了,仍碗筷回水裡。
摘了手套一轉身,卻是發現傅令元不知何時單肩斜倚站在那兒,雙手抱臂,斜斜勾脣,眼裡閃爍着笑意:“還等着複查你的學習成果,你就不洗了。”
阮舒走上前,把手套上沾的泡沫分別點上他的兩頰、額頭、下巴、鼻尖。
傅令元也不阻止,任由她。
阮舒瞅着他滑稽的模樣兀自笑,笑着聳聳肩,並兩條手臂搭他的肩上:“算了,我徹底認輸了,在這方面我就是沒有天賦。無所謂了,反正家裡有你嘍,萬能老公第182章。”
傅令元驀地挑眉:“你喊我什麼?”
“嗯?”阮舒目露困惑,“我喊你什麼了?”
“剛你說的話,最後兩個字。再來一遍。”傅令元提醒。
“什麼?”阮舒歪頭,“我不記得我剛說過什麼?”
這下哪裡還不知她是故意,傅令元即刻箍住她的腰,傾身往她臉上貼,打算把他臉上的洗潔精泡沫分享給她,口吻半是命令半是威脅:“重複一遍!”
“別過來!髒死了!”阮舒急急往後仰面閃躲,臉上滿是嫌棄,眼底滿是笑意。
傅令元還是成功把臉貼上她的臉,同時送上的還有他的脣,故意道:“我沒刷牙。”
阮舒臉上的嫌棄之色愈發濃,眼底的笑意卻也隨之愈發濃,推搡他歸推搡,還是被他沒刷牙的嘴給親上了。
“快重新喊我一回”傅令元邊親邊哄。
“我不知道,別煩我”阮舒享受其中,心裡嘀咕着她的牙可真算白刷了。
傅令元一把將她抱起往外走:“那就做到你喊我爲止”
“做什麼做?昨晚正聊着天,你都能睡着,我懷疑你是不是累得腎ui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繼續抓緊了多睡會兒”阮舒反抗得離開,手腳倒是跟八爪魚似的在他身、上趴得牢牢的,掌心來回摸在他緊實的i肉上,從他的肩膀到他的後背。並且貼身地感受到他那特別有朝氣而蠢蠢u動的渤起。
“來啊!來邦我檢驗檢驗是不是真腎ui!”轉瞬傅令元便帶她到客廳的沙發上來,站在沙發唰一下褪掉上衣展示出他的男e,“你說的抓緊時間多睡會兒!那就來睡啊!”
“滾滾滾”阮舒笑得眼裡發光,擡腳踹他。
傅令元坐上沙發握住她的腳踝,一拉她便入他懷,卻並未就勢壓下她,而讓她坐到他的腿上,將她鎖在懷裡糊了她一臉口水後,掰正了她的臉:“咱們先來解決一要緊事。”
阮舒正蘇蘇軟軟,聞言忍俊不禁這傢伙轉性了……?居然還有事情能排在魚水之樂前頭的……?
倒叫她相當好奇究竟是什麼“要緊事”。
但見傅令元把茶几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打開:“問你確認點事情。”
說話間,他已點擊開桌面上的一個shipin。
猝不及防看到林平生充斥在屏幕上,阮舒的表情僵住,整個身體更是狠狠一顫。
“別怕!他已經死了!”傅令元圈緊她,溫聲安撫。
阮舒抿住脣,沒有迴避,目光涼涼的,盯在屏幕裡十八歲的自己。
明明是十多年前的shipin,但相當清晰,比現在的藍光畫質還要好,好到她能看到十八歲的自己用貔貅一下緊接着一下砸林平生時眼裡閃爍的惡毒。
畫面突然就在這個時候滯住。
是傅令元點擊了暫停。
隨後傅令元放大畫面。
昨天晚上他起先確實因爲睏倦不知不覺睡着了,但半夜其實醒來過,趁着阮舒剛和他講完當年殺林平生的過程,他去把shipin翻出來了當時在審訊室裡,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所以自己看完後就刪除了。但那是慄青的手機,事後他出了精chá局就讓慄青及時恢復文件了。
半夜他翻出shipin的目的是想再仔細看一看,存了幾個可疑的地方,需要更高清的畫面。這要放在精chá局那是相當方便的,因爲精chá局裡的物證鑑定中心經常需要對同類證物做這種處理。
可他不能拜託褚翹邦忙。
莊爻暫時聯繫不上人,他身邊就剩慄青在技術上比較能耐。
當然,也不是把shipin交給慄青。
終歸關於她的shipin,只能由他一個人經手。
所以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向慄青請教。
幸好不是特別複雜,shipin的底子原本也不錯,加上他不笨,折騰了幾個小時搞出來了。
然後回牀上繼續摟她睡覺。
收斂思緒,傅令元將光標移到某個位置上:“阮,你仔細看這裡。”
阮舒凝定目光,發現他示意的是此時畫面上林平生的胸口。
“怎麼了?”她狐疑。
“他的動作。”傅令元提醒。
動作……?阮舒重新觀察,這才注意到,林平生的手是按在心臟處的:“這……”
可她還是沒明白,這又怎麼了?
“我們把林平生倒地之前的這一段放慢了重新播放一遍,你仔細盯住林平生的一連串反應。”說着,傅令元把進度條拖回開頭。
阮舒應他所言,深深沉兩口氣,迫使自己轉變身份:不再是當事人,而是旁觀者。
shèxiàng頭的位置恰好在書桌後方,所以整個案發過程基本都是正面拍攝。
但見畫面上,林平生開始扒她的衣服,她奮力掙扎,卻推搡不動林平生的身軀。
她的手在桌面上胡亂地抓,無意間碰到貔貅。
林平生在這個時候卻是已經比剛剛凝滯了動作。而在放大的畫面上,能清楚地看到林平生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表情略微古怪,其中一隻手也有要擡起的跡象。
眨眼的功夫,她抓起貔貅往林平生的腦門上砸。
林平生的表情即刻展露出痛苦,並且,用他的一隻手,捂住了心臟的位置。
阮舒愣住,總算反應過來:“我砸的是他的頭,但他捂的怎麼是心臟?”
“是,他捂的是心臟。”傅令元正色,“他捂住心臟,所以當時比起頭,更讓他痛的是心臟。”
“而當時的你因爲身處恐懼和緊張之中,以爲是自己砸他腦門起到的效果,所以趕緊又再砸了他三下。”
阮舒怔怔。
傅令元繼續引導:“我們接着往下看。”
阮舒凝睛回電腦屏幕。
正如她昨晚告訴告訴林平生的,林平生在被她砸了幾下腦袋後,倒到地上,並且仍舊抓着她不放。
現在她以冷靜的旁觀者身份在被傅令元刻意放大了細節的畫面上看到,林平生雖然確實還抓着她,但在倒地的一瞬雙眼閉起來了,倒地之後任何動靜。沒兩秒,她抓起地上的刀子,捅了林平生一刀。
畫面再一次停住。傅令元問她:“看清楚沒有?”
“看清楚了……”阮舒更加怔然。
傅令元再道:“那我們現在用未經高清處理和減緩速度的原shipin看一看。”
“好……”阮舒點頭,一切都聽他的。
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分鐘裡,她又看見了自己的整個shārén過程。
她忽然混亂了。明明是同一個shipin,爲什麼一個是她殺了人,另外一個又好像不是。
她恍惚地偏頭看傅令元:“我的腦筋轉不動。你直接告訴我你的發現,不要引導我自己思考了。我不明白,我什麼都不明白。”
傅令元沉沉嘆一口氣:“你別急,我們再來放大看一下,林平生最後的死狀。”
“好!好!”阮舒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是真真當作救命稻草在握。
傅令元挪動鼠標點擊開:“你再仔細觀察。把你看到的事無鉅細全部講出來。”
阮舒的雙眸一瞬不眨,依舊以旁觀着的冷靜態度觀看,隨着畫面而照他所說的看到什麼說什麼:“林平生的腹部在流血。”
“你捅他的地方一般不會直接致人死亡。出血量也一般。”傅令元接腔,然後把光標移到林平生的嘴,問她,“現在看到什麼?”
“嘴脣有點黑,左邊嘴角有一絲血。”描述完,阮舒馬上自行提出不對勁,“我在他額頭上砸出的一個小口子確實出了血,血順着他的臉頰流下去了。但從他倒地的姿勢看,再勉強,血都不可能流到左邊嘴角去。還有嘴脣的顏色”
“嗯,嘴脣的顏色不對勁。”傅令元立馬調出三組截圖,分別是林平生被貔貅砸之前和之後、倒地前和倒地後、被捅刀前和被捅刀後。
對比後發現,之前林平生的脣色是正常的紅潤,倒地時則脣色已呈現淡淡的發黑。
一偏頭,傅令元問她:“林平生的身體狀況如何?”
那個捂心臟的動作……阮舒想他應該是想確認林平生有沒有心臟病之類的。
她搖頭:“我的印象裡,林平生的身體一直很健康。”
正因爲如此,林承志曾經對林平生的死因存過疑。
話畢,阮舒亦沉默住,思緒亂糟糟。因爲傅令元向她所列舉的種種,都彷彿在指明一個方向,一個她難以相信的方向。
“我……是不是……”她有點不敢說,怕得了希望又落空的那種感覺,打擊會更大。畢竟那是她已經揹負了十幾年的罪惡。
傅令元卻是捧住她的臉,黑沉的眸子筆直與她對視,替她說出來:“你當時太慌亂了,很多細節都沒有留意,疏忽很多奇怪的地方。從目前來看,其實林平生可能不是你殺的。”
阮舒表情平淡,情緒也平淡,像反應不過來。
腦袋在片刻的空白之後,她問挑出他方纔話裡的一個詞:“你也只敢說是可能。可能不是我殺的,也就是可能確實還是我殺的。”
“尊重我的勞動成果。”傅令元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腦門,“既然現在發現了疑點,我們就要以此爲突破口,努力朝我們所期待的方向去證明。”
“最重要的是,”稍稍一頓,他捉起她的手,親了親,眼神異常堅定,“有我在,你一定不會有事。”
阮舒眼眸輕閃,心中暖意流淌,如同湖面被太陽照耀。
可同時,她又隱隱察覺一絲古怪。
傅令元瞧出她眼神的些許異樣,問:“怎麼了?”
阮舒如實說出她的感受:“爲什麼剛剛的你引導我的過程讓我感覺好像一個精chá在剖析案情?”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