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檀香氣味兒舒緩地飄散着。
傅令元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亙在他脖子上的手用力:“還有多少事情是你暗中搗鬼的?多少?!”
郝大叔稍微有些透不過氣。
他緩了緩,好意提醒:“阿元,知道得越多,你的心理負擔會越大。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敢說我就敢聽!”傅令元眼裡鋪了厚厚的一層霜。
郝大叔靜默地盯他兩秒,如他所願地又開口:“如果不是因爲你,我發現不了莊佩妤和她的女兒在離開城中村之後原來躲在林家。”
始料未及。傅令元猛一震。
郝大叔笑了笑:“我沒想到,你會對莊佩妤生的那個小姑娘感興趣。而且我原以爲你只是年輕,一時興起而已,沒想到你們兩個現在還能修成正果。”
“不過也可以理解,以前我就覺得她會是個好苗子,如今小姑娘成長得如此出色,倒也和你很合適。可惜了當初遭到她母親的破壞,否則在我的調,教下,她一定會比孟歡做得更好。”
話很欠。
不過傅令元此時更多的思緒仍停留在郝大叔的上一句話,想到阮春華既然特意提出這個,必然代表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他的臉色不自覺比之前更白一分。
轉念他用自己的理智揪出他話裡的毛病:“不可能!你如果十幾年前就知道莊佩妤躲在林家,怎麼會去年又派莊爻假扮成林璞潛入林家確認莊佩妤的身份?!”
“阿元,那只是我提供給莊爻和阮小姐認識並且相處的一個機會,他們各自的父親是好兄弟,他們本就該熟識。順便也讓莊爻開始爲找回莊家家主做準備。”郝大叔十分耐心,“而且,中間那十年,也沒什麼要去驚擾莊佩妤的必要。她覺得藏在林家安全,就讓她藏着吧。”
越說越欠,語氣無形中透露出“我其實知道小白鼠躲在哪裡,只是故意假裝不知道而已”的狂妄。
傅令元掄起拳頭。
但聽郝大叔下一句道:“莊佩妤的心很硬,也夠狠,連自己的女兒被糟蹋,都可以坐視不管。原本以爲她在林家過了幾年安然穩定的日子,已經被軟化了。”
“你什麼意思?”傅令元應聲滯住,臉色再白一度,“你說清楚!”
郝大叔:“你大概也聽阮小姐說過,她八歲那年莊佩妤放了把火,所以才能離開城中村。再後來進了林家。”
“那你們想過沒有?在海城無依無靠還在城中村當了那麼多年技女的莊佩妤,怎麼和林平生搭上關係的?怎麼那麼快能嫁進林家?林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不是當時落魄的莊佩妤能夠輕易攀附上的家庭。”
傅令元不說話——他和阮舒很早之前確實都曾懷疑過,當年有人暗中邦了莊佩妤。
郝大叔收着他的表情,也不賣關子了:“我剛剛說過,因爲你,我才發現了莊佩妤帶着她的女兒藏身林家。”
強調完之後,他才進入正題:“後來經過我的調查,基本能夠確認,是陳璽。陳璽當年找到了被陳青洲的母親賣去城中村的莊佩妤。”
“陳璽和莊佩妤之間具體達成了怎樣的協定我不清楚。但依我對我這位表妹的瞭解,還是多少能猜到,儘管她迫於無奈之下接受了陳璽的邦助逃離了城中村,她的驕傲和自尊也不會允許她就此以第三者的身份留在陳璽身邊。”
“陳璽大概對莊佩妤有愧吧,也就莊佩妤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而且他不可能做出傷害陳青洲母親的舉動。又或許還有其他原因,最終致使陳璽給莊佩妤就近安排了林家。”
“箇中原因不重要,我也不關心。我在意的是莊佩妤對自己女兒的態度。莊佩妤不是個愛出門的人。我打聽過一些事情,沒什麼太大價值。當時我的重心在你身、上,也得應對青門的那羣人,所以分不出太多精力去林家,也就沒多大進展。”
“直到我擺脫掉郝警察的身份,時間和精力也就比之前充裕了。陳璽正好也死了,林平生最大的忌憚沒有了,莊佩妤母女也就能任由他擺佈了,想來他對當年接手莊佩妤也是心中有怨的。我正好想要最快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用了個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話至此,郝大叔煞有介事地停了一停,問傅令元:“林平生對阮小姐很早就有想法,你知道的吧?”
雖然還沒聽到後面的內容,但傅令元不是沒有預感,手腳已然冰涼,嘴脣死死地抿住,不發一語。
郝大叔見他表情不好,提議:“阿元,我說過,知道得越多,你的心理負擔會越——”
“說,繼續說。”傅令元兩片嘴脣在一張一合間微不可察地發顫,重複,“你敢說,我就敢聽。”
郝大叔像是被他B得無可奈何,只能遂他的意:“要從林平生那裡套話還是比較簡單的,何況我在陳璽身邊呆過幾年。從林平生口中得知,陳璽爲了保護莊佩妤,把林平生的把柄交給了莊佩妤。”
“所以一開始,即便陳璽死了,林平生也依舊有賊心沒賊膽。我就讓林平生回去跟莊佩妤假意提起有人在找當年城中村出來的一對母女,授意林平生描述得特別像我。林平生藉此威脅莊佩妤,如果莊佩妤不聽話,就把她們母女交出去。”
便到此爲止,郝大叔並沒有再往後講了。
因爲也根本不用再繼續往後講了,完全銜接回他前面所評價過的“莊佩妤的心很硬也夠狠”。
傅令元則徹底無法動彈了,身體好像不是他自己的。
郝大叔卻似還要故意刺激他:“阿元,你和阮小姐確實非常有緣分。經歷了那麼多挫折,兜轉一圈,還是在一起了。我很爲你高興,最初那份最純粹的感情能得到善終。”
“夠多了,你該滿足了。回去吧。”他再次重複強調,“回去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
傅令元張了張嘴,想再說話,郝大叔的臉突然變得模糊,他亦不再如先前使得上勁兒,腦袋也發沉。
郝大叔掙開了桎梏,並且反過來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他踉踉蹌蹌的身形。
傅令元那掄在半空的拳頭想繼續往郝大叔臉上砸。
他卻是先一步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