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咧?”
鍾文買完菜回到林府,待要替鄭齊元再梳理一番經脈,卻發現房中已經失去了這個柔弱少年的影子。
“齊兒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鄭玥婷語氣有些低落,“不要我跟着。”
想到弟弟說這話時空洞的眼神和低落的情緒,鄭玥婷頗有些黯然神傷。
“他一個人?”鍾文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小傢伙不會想不開吧?”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鄭玥婷臉色“唰”地白了:“我去找他!”
我是不是該注意一下言行了?
看着綠衫少女匆匆離去的身影,鍾文一拍腦門,自我反省了一秒,隨即快步追了上去。
鄭玥婷來到府門口,與外頭進來的林朝哥迎面碰上。
“鄭姑娘,出門去麼?”林朝哥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迎了上來。
“嗯,我去找小齊。”鄭玥婷與他本就不熟,憂心忡忡之下,哪有心思寒暄。
“剛剛看見鄭小弟往西邊去了。”林朝哥卻並不放棄,鍥而不捨道,“你初來帝都,人生地不熟,我帶你去吧。”
“好!”鄭玥婷爽快地點了點頭。
林朝哥只覺這美貌少女嗓音清脆悅耳,性子豪爽大氣,當真令人喜歡,不禁心頭癢癢的:“鄭姑娘,請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出了林府大門,朝着西邊街道快步而去。
一路上,林朝哥聞着身後飄來的淡淡少女幽香,只覺心情愉悅,精神振奮,腳下步伐都不由得輕快了許多,端的是龍行虎躍,矯健如飛。
鄭姑娘也是飄花宮弟子,不知道能不能讓大姐給我做媒,若是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腦中神遊天外,浮想聯翩,很快便開始考慮起將來要和鄭玥婷生多少個小孩,堂堂尚書公子,思維跳躍之快,竟和平日裡YY女神的窮苦屌絲一般無異。
然而,帶着鄭玥婷在西邊幾條街道上晃盪了數圈,卻連鄭齊元的影子都沒見到,林朝哥臉色漸漸有些尷尬,他偷眼瞄向身旁鄭玥婷,只見女神面上憂色更濃,心中也不禁暗暗焦急。
又過了一條街道,仍舊不見鄭小弟蹤影,林朝哥清了清嗓子,正想說兩句話緩和氣氛,卻見鄭玥婷忽然神色一凝,腳下蓮步輕移,化作一道翠綠色的虛影,疾如閃電般朝着左側街角躥了過去。
這是什麼速度!
林朝哥只覺眼前綠影一晃,便失去了女神的影子,嘴巴張得老大,心中忽然生出一絲自卑。
我姐姐是飄花宮宮主!
他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快步朝着鄭玥婷離開的方向趕去,靠近街角處,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嘈雜之聲。
轉過街角,鄭玥婷窈窕纖細的背影出現在了眼前。
“鄭姑娘。”林朝哥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身旁,只見女神白皙俊俏的臉蛋漲得通紅,貝齒緊緊咬住嘴脣,雙手牢牢攥在一起,美眸之中射出憤怒的光芒。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映入林朝哥眼中的,竟然又是那位兵部尚書府的二公子連玉堂。
而鄭玥婷的寶貝弟弟鄭齊元則躺倒在地,面色慘白,嘴角帶血,胸口被連玉堂右腳狠狠踩住。
他緊緊抱住連玉堂的右小腿,努力想要將之掰開,然而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瘦弱的手臂在連玉堂粗壯的右腿面前,猶如撼樹蚍蜉一般,起不了丁點作用。
此時的連玉堂身邊已經換了兩名侍衛,從氣勢上來看,比先前被鄭玥婷秒殺的二人,似乎要更強一些。
四人左側站着一名身着粉色紗裙,前凸後翹,於秀麗之中帶着一絲嫵媚的年輕女子。
女子眼角含淚,嘴脣發白,面上流露出恐懼之色,豐盈的嬌軀止不住地顫抖着,一副手足無措的可憐模樣。
怎麼哪裡都有你!
見此情形,林朝哥哪裡還不明白,這位連二公子怕是老_毛病又犯了,而今天的鄭齊元,正是昨天的自己,只不過境遇更要悽慘幾分。
“你這小子,那麼垃圾的修爲,居然也敢來管我的閒事?”連玉堂右腳將鄭齊元牢牢釘在地上,手上摺扇輕輕拍了拍他慘白的臉頰,輕蔑地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幾斤幾兩麼?”
鄭齊元使盡力氣掙脫不開,只好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連玉堂,“呸”地將口中鮮血朝他臉上吐去。
“臭小子,找死!”連玉堂頭微微一偏,輕鬆躲過這記偷襲,手中摺扇狠狠抽在鄭齊元臉上,劃出一道鮮豔的血痕,“也不知道你這樣的廢物,如何能夠活到今天!”
鄭玥婷早就氣得肺都快要炸了,此時見弟弟受辱,哪裡能忍,正要上前給連玉堂一個教訓,手臂卻忽然被人拉住。
自從步入天輪,她的感知範圍就有了大幅提升,可以很輕易地察覺周圍人羣的動向,此時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身旁,不由得吃了一驚,慌忙轉頭。
“鍾文。”看見來人懶洋洋的笑容,她這才鬆了口氣,“你攔我作甚?”
“你保護了他這許多年。”鍾文搖了搖頭,難得正經道,“就沒想過要了解自己弟弟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麼?”
鄭玥婷聞言一愣,不服氣道:“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齊兒了。”
“最親近的人,未必是最瞭解自己的人。”鍾文臉上表情嚴肅不過數秒,又恢復了嬉皮笑臉,“再說就算他給人抽死了,只要有我在,也能救活過來,怕什麼,且再觀察觀察!”
鄭玥婷:“.…..”
能救得回來,就要看着他先死一回麼?
她被鍾文帶得思維有些混亂。
“啪!”
連玉堂正手抽完,又反手來了一扇子,在鄭齊元臉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血印:“臭小子,服不服?”
“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就算我實力低微,奈何你不得。”鄭齊元感覺兩頰火辣辣的,疼痛不已,口中卻毫不退讓,“也總有人能治得了你!”
“實話告訴你,我爹爹乃是兵部尚書連絕城,莫說只是帶走這位芙蓉姑娘兩三日。”連玉堂哈哈大笑道,“就算要了她的命,你又能耐我何?”
“這郎朗乾坤,便沒有王法了麼?”鄭齊元神色黯然。
“傻小子,你現在才知道麼,在這帝都之中,我連玉堂就是王法。”連玉堂腳下用力,地輪修爲爆發出來,踩得鄭齊元口吐鮮血,“你實力這麼差,卻拼了命地強出頭,莫非是看上這位芙蓉姑娘了麼?”
說着,他淫-邪的眼神掃向一旁渾身發顫的粉裙女子道:“眼光倒是不錯,只可惜這等姿色的女人,唯有我這樣的強者才配擁有,似你這般螻蟻,除了眼睜睜地看着心上人躺在我牀上承歡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只、只有你這樣心存邪念之人,咳、咳咳,纔會以爲世人都、都與你一般思想齷齪。”鄭齊元感覺胸口承受的力量劇增,骨頭喀喀作響,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我相、相信這世間,終、終究會有天理在,你這樣的人,絕對不得好死!”
望着腳下這名螻蟻般弱小的少年臉上倔強的表情,連玉堂心中忽然一陣煩躁,極爲不爽,眼中隱隱透出一絲殺意。
“芙蓉姐姐,你、你趕快跑!”鄭齊元用盡最後的力氣,雙手死命抱住連玉堂右腿,對着粉裙女子大聲喊道,“去林府求援,自會有人救你。”
鍾文旁聽兩人對話,正爲鄭齊元的骨氣暗暗叫好,忽聞“芙蓉姐姐”四字,登時哭笑不得,瞬間出戲,再看那名粉裙美女,只覺彆扭無比,似乎遠不如剛纔那般漂亮。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去死罷。”連玉堂右腿一振,輕鬆盪開鄭齊元雙臂,右手高高舉起,手中摺扇化劍,對着他的胸膛狠狠刺了下去。
我要死了麼?
鄭齊元心頭一片寧靜,竟沒有太多的悲傷和憤慨,他緩緩閉上雙眼,坦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小老弟,你明白了麼?”耳邊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睜開雙眼,只見連玉堂的扇子堪堪就要刺中自己胸膛,卻忽然停滯不前,這位連二公子面上露出驚恐之色,身體保持着將刺未刺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鍾大哥?”他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鍾文笑嘻嘻的臉龐,“明白什麼?”
“芙蓉姐姐沾不得…不對,是明白這個世界的至理。”鍾文輕輕抓住連玉堂肩上的衣服隨手一甩,將他扔出很遠,“砰”地一聲重重砸在地面上。
那兩名連家侍衛大驚失色,待要上前救援,卻無法挪動身體半分,連開口呼救亦是不能,唯有眼珠滴溜溜地四處打轉,昭示着心中的慌亂。
“邪不勝正?”鄭齊元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是弱不勝強。”鍾文搖了搖頭,掏出一顆丹藥塞入他口中,“沒有足夠的實力,就不要想着去伸張正義,否則只會落得‘親人兩行淚’的可悲下場。”
“鍾大哥,我不這麼認爲。”鄭齊元罕見地沒有認同鍾文的觀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這一生總會遇見比自己更強大的對手,若是隻因爲實力不足便不去貫徹心中信念,那和欺軟怕硬、貪生怕死之輩,又有什麼區別?”
“你這樣的性子,絕對不能去當官。”鍾文哈哈一笑,輕輕替他舒筋活血,“甚至都不適合執掌一個修煉門派,不過,卻勉強可以算得上個男子漢。”
“我不過是徒逞口舌之快罷了。”鄭齊元語氣有些低落,“以我這點微末的實力,又能做得了什麼?”
“原本想讓你棄武從文,另尋出路。”鍾文緩緩站起身來,眼中精光閃耀,身形在陽光照射下,顯得光輝偉岸,“如今我打算把選擇權交給你,由你自己來決定。”
鄭齊元一臉茫然,不明白鍾文在說些什麼。
“我有一種強力丹藥,可能會讓你脫胎換骨,資質大漲。”鍾文一字一句道,“不過你先天不足,服下這種丹藥,多半撐不到最後就得爆體而亡,命歸黃泉,要不要賭一把?”
“鍾文!”鄭玥婷在一旁聽了,大驚失色。
她猜出鍾文所說的丹藥,正是讓自己晉階天輪的“易經洗髓丹”,一想到當初服藥時所經歷的痛苦,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先天不足的弟弟,多半會捱不過去,一命嗚呼。
“婷婷,相信我。”鍾文認真地看着她的雙眼,“你弟弟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應該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
鄭齊元努力爬起身來,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鍾文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對他磕頭道:“鍾大哥,我想變強!”
“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哦,你確定?”鍾文摸了摸肚子,有種化身安西教練的錯覺。
“我不想這般懦弱無爲地過一輩子。”鄭齊元又磕了一記,真摯地說道。
“好,不愧是小老弟!”鍾文眯起眼睛,臉上露出異樣的笑容,“那姓連的我就不去動他了,等你強大起來了,再自己解決罷!”
“我會的。”
鄭齊元臉上露出無比堅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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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臺省,慶陽市。
在大乾帝國的三大商會之中,晶東商會因爲和聖地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貨源與銷售渠道皆有特殊保障,顯得地位超然。
而另外兩大商會“盛宇商行”和“銀環商會”的分部則遍佈於帝國各個角落,一旦哪一家在某處設立據點,另一家必定緊隨其後,毫不退讓。
這樣的關係,與鍾文前世的M記和K記,頗有些相似。
然而,例外總是存在的,正如同扶風城中只有盛宇,沒有銀環,在這慶陽市內,則是“銀環商行”一家獨大,絲毫沒有其餘勢力插手的空間。
此時,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了銀環商會的慶陽市分部門前。
女子白衣勝雪,長髮如瀑,身材玲瓏有致,面上蒙着一層薄薄的紗巾,將容貌遮掩,只露出一雙嫵媚動人的大眼睛。
“該死的小弟弟,自己跟着林宮主去帝都快活,卻把這些髒活累活丟給我。”女子口中喃喃抱怨着,緩緩步入商會正門。
原來此女正是剛剛大鬧了御虛宗的上官君怡。
根據鍾文和南宮靈的計劃,她在摧毀了蕭家的一大助力御虛宗之後,還得沿途順便“照顧”一下銀環商會的生意。
“這位貴客,不知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麼?”慶陽分部的客戶並不多,一名紅衣少女恭恭敬敬地迎上前來,上官君怡雖然蒙面,氣度卻是不凡,令少女不敢有絲毫輕視。
“你們這裡的靈晶票由誰負責保管?”上官君怡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紅衣少女:“…?”
她也完全沒料到有客人會如此發問,愣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自、自然是由範掌櫃親自保管。”
“帶我去見他。”上官君怡聲音輕柔,語氣卻不容置疑。
“這…這…”紅衣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一名壯漢看出苗頭不對,大步來到少女身旁,“有問題麼?”
“龍哥,這位貴客說是要見範掌櫃。”少女看見大漢,鬆了口氣道。
“客人,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問紅鸞就是,範掌櫃已經很少親自過問商會事務了。”被少女稱爲“龍哥”的大漢直勾勾地看着上官君怡,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真是麻煩。”上官君怡嘆息一聲,玉指輕輕一點,大漢發出一聲慘叫,雙眼圓睜,嘴角溢出血跡,整個人緩緩向後倒去,很快便失去了呼吸。
少女紅鸞尖聲驚叫着,引來周圍客人紛紛注目。
“帶我去見範掌櫃。”上官君怡美眸掃向少女,“如果你不想跟他一個下場的話。”
“是…是…”少女唯唯諾諾地走在前頭,腿腳不停打顫,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風一吹就要倒下。
一路上有不少商會護衛發現了少女的異狀,上前詢問,卻被上官君怡一指一個點倒在地,立時斃命,周圍客人早就嚇得抱頭鼠竄,四散而逃,商會之中很快便空空蕩蕩,只餘下二女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在緩緩前行……
“你就是範掌櫃?”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上官君怡聲音輕柔地問道。
“姑娘是…?”對於紅鸞不經首肯,就將陌生人帶進自己房中,範掌櫃內心頗爲不滿,卻絲毫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我是來打劫的。”這句話一出口,上官君怡感覺自己身爲靈尊大佬的節操已經碎了一地,再也拼不起來,“把靈晶票交出來!”
“是誰派你來的?”範掌櫃眯起眼,聲音低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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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黑色身影出現在他身側,手中各持刀劍,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天輪氣勢。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上官君怡柔聲道,“把靈晶票交出來。”
“拿下!”範掌櫃一聲令下,兩名天輪高手身形疾閃,朝着上官君怡猛撲了過去。
“真是麻煩。”她嘆了口氣,再次伸出纖纖玉手,輕輕點了兩下。
“撲通!撲通!”
在範掌櫃驚愕的眼神之中,兩個威名赫赫的天輪高手尚未靠近上官君怡一丈之內,便先後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你…你…”範掌櫃再無先前的從容淡定,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眼中流露出恐懼之意。
“可以把靈晶票交出來了麼?”上官君怡淡淡道。
範掌櫃掏出鑰匙,默默打開身後的鐵箱,取出厚厚一打靈晶票,恭恭敬敬地遞到上官君怡面前。
“你是個聰明人。”上官君怡接過靈晶票,看也不看便揣入懷中,眼中露出滿意之色,“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說着,她飄然轉身,蓮步輕移,消失在房屋之外。
要趕快聯繫蕭家!
範掌櫃目中透着狠色,當機立斷,掏出紙筆開始寫信。
忽然,一團腦袋大小的黑色旋渦出現在他眼前,凝神望去,飛速旋轉着的旋渦中心彷彿深不見底,透出無盡的幽邃和神秘。
旋渦越轉越大,很快就將範掌櫃吸了進去,連皮帶骨碾成肉渣,連血液都未曾濺出一滴。
“若不是爲了小蝶……”樓外空中,聽着商會內部傳來的少女尖叫聲,上官君怡無奈地搖了搖頭,自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掃了一眼上面的標記,“下一站,雲津省,平山城。”
她玉足輕輕跨出一步,白衣飄飄的身影很快融入天地之間,再也難以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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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章合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