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結束後，江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屏幕上顯示出今天的最大在線觀衆人數是三萬五千四百多人。和很多習慣性對在線人數造假的直播平臺不同，菠蘿直播的數據是完全不摻水的真實數據。
同頻在線人數三萬多人，這比菠蘿直播最熱門的頻道最高在線人數還要多一倍。這樣的觀看人數自然是遠遠比不上衛視黃金頻道的熱播劇集，但是對於今天的首播初次試水而言，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大獲成功了。
看到屏幕上的統計數據，不知誰起了個頭，辦公室裡頓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江元笑道：“今晚大家辛苦了！明天請大家吃飯！”
所有人聞言，頓時鼓掌鼓得更熱烈了。
還有人趁機舉手表達自己喜好：“吃烤肉吧！我聽說最近有家新開的日式燒烤很不錯！”
“燒烤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吃西餐！”
“西餐有什麼吃頭！燒烤加一，烤五花肉萬歲！”
作爲技術總監的卓天恆則扶了一下眼鏡，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夠了啊，想趁機宰人？”
他停頓了一下，“按我說，咱們吃點簡單的——我看咱們公司對面那家自助餐就行，才三百八十八一位！”
他說完，就一臉淡定地繼續在電腦上打字。
其餘人則笑道：“哈哈，原來最黑的在這兒呢！”
江元笑道：“你們慢慢討論着，價格不是問題——只要不吃魚翅熊掌之類的就行，不環保。”
他這句話剛落，辦公室便陷入了新一輪的熱烈討論。
有這樣一羣吃貨員工，作爲總經理的江元表示十分無奈。
公司裡的員工以技術宅爲主，少有外向型性格，所以平時開會的時候大家都習慣性裝啞巴，只有討論美食的時候纔會忽然化身話嘮。
幾分鐘後，江元才默默地退出辦公室，然後從身後關上了門。
……
顧甜甜下了樓，溜達到了藝人公寓旁邊的一條夜市。
她本來想點外賣，不過想了想又覺得還是在夜市裡吃夜宵更有生活感，於是便戴上墨鏡，做好全副武裝下了樓。
很快，她就找了家看起來挺乾淨的攤位。
或許是因爲這附近就是辰光公司的藝人公寓，攤位老闆對她這身打扮毫無反應，而是一臉沒精打彩地問道：“要點什麼？”
顧甜甜點了份加粉絲的冒菜，然後坐在一邊等上菜。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老闆，給我來一份冒菜，不放香菜，多加辣椒油。”
顧甜甜聽這聲音有點耳熟，回頭一看，卻見到一個揹着吉他的年輕人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於是她不禁驚訝道：“宋繭？”
那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顧甜甜，見她戴着大墨鏡，便遲疑道：“不好意思，您是……”
顧甜甜勾起嘴角，“我們以前見過幾次，不過你並不認識我。我也是錦花理工的，不過比你小了一屆。”
宋繭頓時恍然大悟，他略顯靦腆地笑了笑，一張有些稚氣的娃娃臉上露出兩個酒窩：“哦，原來是學妹。”
顧甜甜道：“今年夏天我還在學校門口的酒吧裡看見過你，那時候你還給了我一張名片。”
聽到這句話，宋繭臉上露出一絲略顯無力的笑容：“嗯……我是在酒吧唱過一段。”
他說完，就不再看顧甜甜，而是拿出隨身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見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顧甜甜便決定不再打擾他。
看到宋繭學長，又想起幾個月前的事，顧甜甜不禁心生感慨。
想當初，她還在因爲找不到工作而鴨梨山大，每天都在招聘會和麪試場所之間奔波，未來一片渺茫。
當時的她還很羨慕宋繭，因爲他有夢想有追求，而她卻還在人生的岔路口彷徨，就像迷路的孩子。
那時候的她根本想象不到，幾個月後的自己居然會成爲一名演員。
而她更想象不到的是——
自己面前居然會有一天刷滿來自未來世界的彈幕。
此刻彈幕裡的吃貨們已經被小攤的美食深深地吸引住了。
“喜歡吃辣的我正在不停地咽口水……”
“我決定去下廚做個夜宵，油汪汪的辣椒油，澆在用高湯煮好的人造魚丸、蛋白棒和脫水蔬菜上，然後放上幾根衛蛇牌辣條，簡直是人間極品！”
“嚶嚶嚶，左邊的描述簡直讓人受不了！這是條色香味俱全的彈幕啊！”
看到這些彈幕，顧甜甜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說起來，自從上次她給未來人發了辣條之後，據說有未來廠家根據辣條成分，製作了口味非常接近的人工合成辣條，銷量很好。
後來，那家公司還被衛蛇辣條的傳人給告了，說他們侵權。
而且根據彈幕所說，辣條儼然已經成帶起一股流行浪潮，很多人不管做什麼料理都喜歡加上一兩根辣條，還有什麼辣條三明治、辣條雞蛋卷、辣條甜甜圈等等。
經過兩分鐘的沉默後，宋繭忽然主動搭話：“對了，你是哪個專業的？”
“國際貿易。”顧甜甜回答。
“哦……這個專業就業怎麼樣？”
顧甜甜如實回答：“還可以。”她笑了笑，“不過，我那時候運氣不太好，找了好多家公司都碰壁了。”
宋繭立刻表示了理解：“嗯，找工作多少要碰運氣的。”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嘆口氣道，“而且，人生的變數實在太多了，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對於這句話，顧甜甜倒是無比贊同。
兩人很快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話題大多圍繞大學時的一些軼事。
宋繭感慨道：“感覺大學畢業還是昨天的事。”
顧甜甜笑了笑，“我卻覺得好像過了很長時間。”
宋繭驚訝：“你不是幾個月前才畢業嗎？”
顧甜甜用紙巾擦了擦嘴，“大概因爲，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太多了。”
宋繭輕輕地“嗯”了一聲。
“對了，我還沒問呢……你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他笑道。
顧甜甜看向他：“說了大概你也不信。”
宋繭笑道，“可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信呢？”
顧甜甜沉默了一下，“我現在是演員。”
宋繭愣住了：“拍電影的那種？”
顧甜甜笑道：“嗯，差不多。”
宋繭眼前一亮，“這麼厲害？那你可得給我籤個名！”
他說着，還真的伸手掏背後的吉他包，“我這兒好像有張紙來着……”
彈幕們似乎這才從美食的誘惑中回過神，就像剛剛纔注意到宋繭似的，紛紛刷道：“這個小哥有點萌哎！”
很快，宋繭還真的掏出張便籤本讓顧甜甜簽名。
顧甜甜簽上大名，然後欣賞了一番，心道她這倆月簽名果然沒白練。
之後，根據兩人聊天的內容，顧甜甜才知道，原來宋繭之前簽約了一家唱片公司，然而對方卻一直將他雪藏，遲遲不肯履行出專輯的約定，於是他剛剛跟那家公司解約，正準備和辰光公司簽約。
顧甜甜表示：“其實我也是辰光的。”
宋繭微微一怔，笑道：“那正好，希望以後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
他說着，還一本正經地伸手過來跟顧甜甜握了握手。
吃完夜宵後，宋繭背起吉他，然後對顧甜甜笑道：“謝謝你今天陪我聊了這麼多。”
顧甜甜略一點頭，“其實，說謝謝的應該是我。”
宋繭有些意外：“爲什麼？”
爲了表達誠意，顧甜甜摘了墨鏡，笑了笑道：“因爲當初正是看了你在酒吧的演出，才讓我開始重新思考人生，意識到我真正欠缺的是什麼。要不是因爲你，我可能也不會選擇當演員這條路。”
宋繭直愣愣地看着她，顯得有些失神。
他沉默了好幾秒，從衣兜裡掏出一根菸叼在嘴裡，才蹙眉問道：“那你現在後悔嗎？”
顧甜甜看向他：“後悔什麼？”
“……當演員。”
顧甜甜挑眉：“當然不了。”
宋繭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勉強：“那看來你的運氣不錯。”
顧甜甜也笑了：“這一點我承認。”
很快，宋繭就轉身離開了。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忽然聽到顧甜甜從身後淡淡地說了一句：“……別放棄。”
他立刻腳步一滯。
不過，他最後還是大步離開了。
……
吃完夜宵後，顧甜甜剛回到藝人公寓。
這一層的感應燈壞了，所以她在包裡摸了半天才找到鑰匙。
這時，她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頓時心下一驚，卻聽到一個聲音笑道：“別怕，是我。”
顧甜甜立刻道：“江元？”
“嗯。”
黑暗之中，男人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她。
“你怎麼在這兒？”她笑道，“小區要刷卡才能進的。”
“我跟公寓的管理員亮了一下身份，他就讓我進了。”江元平靜地回答，“畢竟江芒集團跟辰光影視合作過很多次了。”
顧甜甜：“……”
……好吧。
她確實經常會忘記江元家裡其實是真·土豪的設定。
兩人推門進了公寓，顧甜甜連燈都懶得開，就直接踹掉了靴子。
江元則將她抵在旁邊櫃子的門上，吻住了她的嘴脣。
好幾天沒見面了，兩人沒幾分鐘就開始興致高漲，*……
一想到藝人公寓禁止帶戀人進來，顧甜甜忽然有種偷/情的既視感。
顧甜甜對此表示，其實這樣還挺刺激的_（:3ゝ∠）_
……
經過一晚上不可言說的切磋，第二天早上，顧甜甜便發覺自己正一/絲/不掛地打橫趴在江元胸口，還把江元的一半被子搶來裹在身上。
江元則眉頭緊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受壓的原因做了噩夢。
顧甜甜不禁覺得好笑。
於是，她湊過去在他耳邊，吹氣小聲道：“別動，你身後有鬼。”
江元睡意朦朧地眯起眼看她，然後翻身把她強行壓住，聲音沙啞道：“……那你幫我把它打死。”
顧甜甜感到他的堅硬處正抵着自己，便無奈道：“所以，你到底是在做噩夢還在做春/夢？”
這時，她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顧甜甜心中一驚，難道這個時間還有來查房的？
於是她趕緊推開江元翻身下了牀，然後一臉認真地囑咐他：“等下要是有人進來，你就藏牀底下。”
正在打哈欠的江元停了下來，含着淚花蹙眉道：“什麼？”
“這裡不讓帶外人進來的。”顧甜甜解釋道。
下牀之後，顧甜甜翻了半天找了條內褲套上，然後又穿好睡衣，才跑去開門。
她透過貓眼一看，卻看到一個穿着粉色長款羽絨服的“萌妹子”正站在門口。
顧甜甜沉默了一下，然後纔打開門，面無表情道：“你這身什麼打扮？”
沒錯，站在門口的“妹子”其實不是“妹子”，而是穿着女裝的江植月本人。
江植月則噓了一聲，湊過來小聲：“你不是說這裡不讓進男人嗎？所以我特意喬裝打扮了一下！”
顧甜甜一臉懷疑：“你不會是穿女裝上癮了吧？”
江植月臉一紅，辯解道：“怎麼可能？別逗了！我只是爲了喬裝而已，喬裝！”
顧甜甜打了個哈欠，“嗯……喬裝。”
進門之後，江植月脫掉外面的粉色羽絨服掛在門上，露出裡面的蕾絲邊黑色連衣裙。
“你今天來這麼早幹嘛？”顧甜甜蹙眉道。
江植月掛完衣服，回頭笑道：“因爲我要跟你道別啊！”
顧甜甜頓時清醒了幾分：“哦，你要回去了？”
江植月卻道：“回哪裡？”
“當然是回你自己家啊。”顧甜甜蹙眉，稍微壓低了聲線，“就是未來。”
江植月笑了起來：“哦，我還不用回去，我們領導說讓我再待幾個月。”
“那你跟我道別幹什麼，你要去哪兒？”
江植月一臉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去世界各地旅行。我想看看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
顧甜甜無力吐槽：“所以，你到底是來度假的還是來出差的？”
江植月乾笑兩聲。
……
回到臥室後，顧甜甜見江元不見了，正心中疑惑，卻聽到櫃門裡傳來一陣響聲。
於是她拉開門一看，卻看到身高一米八五的江元同學正披着她的黑色毛絨睡衣，蹲在她的大衣櫃裡。
顧甜甜面無表情道：“你在幹嘛？”
江元擡頭看她，一臉認真道：“藏起來啊。人走了嗎？”
顧甜甜：“……”
她頓時陷入了沉思，爲什麼她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這麼蠢萌？
很快，三人便一起在顧甜甜的公寓裡吃了早餐。
吃飯的時候，江元一直在低頭翻看ipad，八成在看新聞。
江植月則一直在念叨他的旅行計劃。而他面前的牛奶才喝了兩口，就被他推到了一邊。
顧甜甜便打他伸過去抓榴蓮酥的爪子，蹙眉道：“喝光！”
江植月苦瓜臉道：“我不愛喝這玩意。我們未來……”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江元，“咳，我是說我家都是喝奶粉的！”
顧甜甜面無表情：“……不喝完不準吃甜點。”
江植月只好抓起杯子，一咬牙一口氣喝光了。
看到這一幕的江元不知爲何突然有種奇妙的既視感。
他忽然覺得，以後要是跟甜甜結婚了，有了孩子，八成也是這樣的一副光景。
想到這裡，他看江植月頓時覺得親切多了，彷彿就像真的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兒子。
於是他衝江植月笑笑：“多吃點。”
江植月則被江元突如其來的親切搞得有些茫然。
他憋了半天才“噢”了一聲表示迴應。
……
臨走之前，顧甜甜囑咐他們一定要從後門離開，免得碰到狗仔隊。
江植月則給顧甜甜發了思維消息，“放心吧！我剛剛入侵了監控器，這個時間附近並沒有狗仔隊！”
“……那就好_（:3ゝ∠）_”
江元則戴上墨鏡，低頭親了一下顧甜甜的臉頰，笑道：“晚上見。”
顧甜甜“嗯”了一聲，然後有些戀戀不捨地跟他擁抱了一下。
見到兩人親密，江植月悶不吭聲地低頭踢地上的石子兒，倒是有些像正在跟父母鬧彆扭的小孩子。
……
送走了兩個男人後，顧甜甜便長長地吐了口氣。
該走了都走了，她也該開始工作了。
今天沒有通告安排，於是她拿出《末日2077》的劇本，重新把其中一段拿不準的情節練習了一遍。
練習完畢後，她還順便讓q老師給打了分數。
“67分。”q老師道，“比上次有點進步。”
顧甜甜有些失落。
才67分，距離她嚴格的自我標準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q老師則安慰道：“其實你的表現很不錯了。如果這次拍的是電視劇，我給你打的分數還會更高一些。電影對演員的情緒掌控和表情細節要求更高，所以打分的標準也相對提高了許多。”
話雖這麼說，可顧甜甜此刻依舊鴨梨山大。
參演這部電影的大多都是圈內的資深演員，和他們相比，顧甜甜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新人。
蔣牧老師之前也說過，這個角色雖然已經內定好了讓顧甜甜來演，但是，這部劇的導演很任性，行事作風變幻莫測，經常在開拍前一刻根據個人喜好更換角色。
正因爲這一點，這導演以前沒少得罪圈內人。不過，他後臺很硬，又拍過很多獲獎作品，所以圈內人對他也是無可奈何。
所以，直到開機前一刻，顧甜甜都不能有絲毫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