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飛的出現令場面再次躁動起來。
“容公子來得好!容公子也有份爭印的,既然他來了,這場比試就還沒結束!”剛纔被容毓飛救下的中年紅面男第一個支持容毓飛挑戰蔣令儒。
“對,蔣公子若能贏了容公子,纔算正式勝出!”有人附和。
蔣令儒和他的挺蔣派都有些愣怔,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千算萬算,還是讓這條最大的魚漏了網,游出來了。蔣令儒有些後悔,之所以當晚他沒有趁容毓飛中毒之際下黑手,不過是怕江月昭知道後更加難以原諒他。本以爲將容毓飛關在那機關重重的密閉石室裡是萬無一失的舉措,卻不料還是出了差子。
到此時,他才明白爲什麼那個被芙蓉膏吊引得如一條哈巴狗一樣乖順的蔣英澤,會突然之間變得強硬不肯合作,原來他是相中了容毓飛,指望着扶持他來替自己翻身呢。
這樣一想,他不禁恨得咬緊牙關。可是再多想也無益了,容毓飛已經從石室裡逃了出來,眼下正生龍活虎地立在他面前呢。
面對容毓飛怒火燃燒的眼睛,蔣令儒心知此一戰在所難免了。容毓飛的身手他已在那日羣英會上見識過了,六歲入少林,悲悟大師親自調教十年…他在心裡惦量了一下勝利的可能性,便轉過頭和一旁的段簡鵬遞過去一個眼神。段簡鵬會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在衆人的鼓譟之下,蔣令儒深呼一口氣,縱身來到場中央。容毓飛一旋身緊隨而至,在他對面立定。
“你把小青藏在什麼地方?”容毓飛雖然心知他不可能乖乖地回答自己。可是焦慮之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小青?哼!你都不敢讓她以真面目示人!整天給她戴着一張假臉,你還有什麼資格打聽她的去處?”蔣令儒扯了一下嘴角,冷冷地嘲諷道。
容毓飛聽他這樣說,心中便是一驚:看來小昭的身份已經被他識破了!那豈不是更危險?
“她以何面目示人,那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犯我妻室。我斷不會饒你!”容毓飛更加惱恨了。
“你們夫妻之間地事?哼!難道你不知道,這也是我們夫妻之間地事嗎?”蔣令儒說得不緊不慢,象是成心要惹惱容毓飛一般。
容毓飛雖然聽出他話中大有蹊蹺。可是蔣令儒那種挑釁的語氣在他心中掀起的醋海恨波,讓他顧不得多問。奪妻之恨在他心頭翻滾,他拔出青龍寶劍攻了上去。
容毓飛師出禪門正宗,又受悲悟大師多年點化,在武學上向來秉持着出手定留三分情的原則。可是因着江月昭被眼前人所囚禁,他心中怒火再難抑止,出手劍劍指向要害,毫不手軟。
蔣令儒雖然料到容毓飛的武功造詣在己之上,可是沒想到會差得這麼多。端看眼下容毓飛地攻勢。便知那日羣英會上。他也只是牛刀小試而已。
蔣令儒只覺得那些招式看似普通,可是容毓飛使出來卻是威力無窮。看他身似鬆滯,劍尖卻在眨眼之間指到鼻下,看他劍氣軟柔,真去硬接卻震得虎口發疼,暗退實進,虛虛實實,打各蔣令儒窮於招架,再無還手之力。
一旁圍觀者中。大部分人都在爲剛纔兒戲般地盟主之爭氣憤不平。此時見容毓飛勢如猛虎下山,銳不可擋。而蔣令儒則步步後退,只守難攻,都覺得很解氣。
“好!”喝彩之聲紛紛響起。
“打死他!打死他!”所有喝彩聲中,這聲音突兀而響亮,來自常霜兒!一旁的常天華嚇得一把扯回激動要跳進場中的女兒,伸手捂住她地嘴巴。
“嗚嗚…”常霜兒掙扎了幾下,沒有掙開,也就消了聲。不過剛纔那兩句還是落入了蔣令儒的耳中,他無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
就這瞬間的走神,容毓飛的劍已經閃電般奔着蔣令儒的胸口刺來。蔣令儒迅即側身,只聽刷”地一聲輕響,那劍撕挑開蔣令儒的外袍,險險地擦着他的肉皮穿了過去。
蔣令儒驚出一身冷汗,掃一眼校練場的入口處,顯出焦急之色來。再看向容毓飛時,他強自鎮定一下,說道:“容公子下手可要仔細了,要是我出了事,就再也沒人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了。你不是想看着她困在那裡,沒吃沒喝,活活餓死吧?”
迫於無奈,他只好祭出江月昭來拖延時間了。
容毓飛一聽,恨得咬碎鋼牙,再下手卻真地留了餘地,不敢下死手了。
“容公子不用怕!快打死他!快…嗚…”常霜兒掙脫她父親地手,急忙喊了這兩句,就又被常天華摁在那兒,捂上了嘴
容毓飛聽了常霜兒的話,心中一動,再看蔣令儒,見他面色更加陰沉了。
就在此時,儲英山莊的總管蔣生福從校練場的入口處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連滾帶爬地衝到校練場邊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了!老爺他…老爺他…去了!”
說完,蔣生福“撲通”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什麼?”蔣令儒跳出比武場外,拎起那老總管的一隻手臂,狀似驚痛地吼問他。
滿場人都被這突然之間的變故驚到了,木然地望着泣不成聲的蔣生福和滿臉喪父之痛的蔣令儒,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容毓飛面色沉靜,在等着看接下來的戲碼。
“老爺剛纔突然狂咳不止,大口噴血,待郎中趕到時,已經迴天無功了,老爺就…嗚嗚…”蔣生福掩面痛泣。
“那爲什麼不着人來喊我?”蔣令儒搖着蔣生福地肩膀,怒吼道。
“公子,老爺從發病到仙逝,不到一刻鐘地功夫,就算來喊您,也是來不及的…”蔣生福被搖得話不成句,抖着說道。
“爹!”蔣令儒悲呼一聲,衝着儲英山莊地方向撲膝跪下,突然又轉頭問蔣生福:“老爺臨終前,可留下什麼話了嗎?”
“有…”說到這裡,蔣生福有點兒怯怯的,掃了一眼校練場上那集中盯向自己的目光,嚥了口唾沫,“老爺說…老爺說…”
“說什麼?”蔣令儒不耐地一聲吼,嚇得蔣生福瑟縮一下,趕緊說道:“老爺的臨終遺言,關於家事的,待公子回莊再說吧。只是有一句關於今日選盟主一事的,老奴就在這裡說了吧?”
“蔣盟主有何遺託,還不快說出來聽聽。”出聲催促的是七星谷谷主段簡鵬。
“老爺說,今日盟主選會,他無法親臨觀戰,對於比武結果實在是放心不下…”蔣生福說到這裡,皺了下眉頭,使勁地想了想,方纔繼續說道,“老爺說,既然盟主之印在我們大公子手中,與其草率地將盟主寶印交出去,不如就讓大公子暫時替管一陣子,待另尋妥當計議,再作定奪。印在大公子手中期間,就要拜託各位武林同道齊心攜力,共同襄助大公子轄理武林事宜…老爺說…他在天之靈,向各位武林英雄拜謝了…”
蔣生福好不容易說完這一番話,便再伏到地上,一邊哭着一邊向圍觀的各門各派中人叩頭致謝。一旁的蔣令儒更是悲難自抑,雙淚長流,喟嘆一聲,向着儲山莊的方向叩頭不止。
“老盟主啊!”段簡鵬及他身邊幾位哀嘆一聲,上前分別去扶蔣生福和蔣令儒。
段簡鵬拉着還在磕頭的蔣福生說道:“老總管快別再磕了,我等生受不起。既然是蔣盟主的遺願,我等自然會全力遵行,斷無違逆的道理。”
那邊還有幾位扶着蔣令儒勸道:“蔣公子節哀順便,我等自當遵從蔣盟主的遺託,蔣公子有何吩咐,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校練場上頓時從剛纔的劍拔弩張,轉變成了悲情四溢。衆人一時之間被這悲傷氣氛搞得有些懵怔,縱然有心疑之處,看看人家剛死了爹,悲痛萬分的樣子,也不好說出口來了。
“蔣公子。”常霜兒清泠冷的聲音再度突兀地響起,只見她用力甩開常天華禁錮她的雙手,仰面走到蔣令儒面前,看着蔣令儒滿面淚痕的樣子,“哧”地一聲輕笑,“蔣盟主英年早逝,蔣公子少年喪父,真是讓人唏噓!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蔣公子聽聞父喪的消息,難道不應該速回莊裡披麻戴孝,料理後事嗎?在這裡拖拖拉拉地哭鼻子,演給誰看呢?”
在周遭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裡,蔣令儒於滿面悲傷之中,嘴角抽了幾下:“常小姐此話是何用意?”
“常小姐這番話入情入理,在下也深有同感。”接話的是容毓飛,“蔣公子似乎並不在意父喪與否,只在意蔣盟主臨終之前的遺言。還有蔣總管,剛纔那麼長的一大段話,您老背得辛苦了。”
蔣生福聽了容毓飛的話,雙肩一縮,哭聲也有些維續不下去了。
“容公子何出此等涼薄之語?”一旁段簡鵬大有不平之色,義憤填膺地斥問道,“兒聞父喪,想知道父終前有何心願未了,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你於蔣公子大悲大痛之機,於傷口上灑鹽,倒讓人覺得你居心叵測!”
“好吧。”容毓飛從善如流的說道,“既然段谷主對蔣盟主的臨終遺言有興趣,不如我們就來研究一下這份遺託吧。”
衆人皆不明所以地望向容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