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聽趙俊生這麼一說,也覺得在裝備防禦程度不相同的情況下,以受到相同攻擊而判定相同的受創程度確實存在着不公平。
就以柔然人和本朝軍隊做比較,柔然人的裝備防禦力要薄弱許多,本朝軍隊裝備防禦強大不少,相同的一刀砍在相同的部位,防禦力薄弱一些的柔然兵肯定扛不住,一刀就被撂倒,裝備了盔甲的北魏兵在盔甲的保護下至少還能扛上幾刀。
安原看向拓跋健、拓跋劍和皮豹子說道:“趙俊生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你們幾個覺得此事應當如何解決?”
拓跋劍和皮豹子都不好說話,他們兩個都是雙方當事人的長官,理當避嫌。
拓跋健卻沒有這麼方面的顧忌,他說:“既然如此,不如就以裝備差或沒有盔甲的兵卒防禦力較弱,捱上一擊就判定陣亡,盔甲完整者捱上兩擊判定爲陣亡,不知大帥以爲如何?”
安原聽拓跋健這麼一說,點頭道:“如此規定卻也符合情理!”
這樣的規定卻是對沃野軍輜重兵大大不利,他們的裝備不齊全,很多人甚至都沒有盔甲,在這樣的規定下,他們明顯要吃虧很多。
拓跋劍立馬反對:“大帥,末將不同意,這不是擺明了針對我沃野軍嗎?”
皮豹子聽了這話不幹了,好像這事是他在指使趙俊生針對沃野軍,當即說道:“拓跋將軍,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並非是我等要針對你沃野軍,誰讓你沃野軍連兵卒的裝備都配不齊全?這能怨誰?”
嗎的,一個個都是大爺,這兵還真不好帶,安原心裡罵了起來,爲了這點小事他也不好發貨,只能打圓場:“行了行了,爲了公平起見,所有參加比武的兵卒必須統一裝備!拓跋將軍,本帥准許你重新給輜重營參加比武的兵卒配備裝具兵器,給你兩刻的時間,過時不候!”
拓跋劍立即抱拳道謝:“多謝大帥,末將這就去安排!來人,去鎮戍軍運兩百套甲具和兵器過來給輜重營的兵卒們換上!”
“是,軍主!”
安原起身向外走去,“走吧,我等去校場上等候!”
從牙帳出來,右衛軍輜重營都尉去斤湊到趙俊生身邊笑問:“趙都尉,皮將軍對你這輜重營還挺看重的,把鎮戍軍的甲具兵器都裝給你們,比我這輜重營的裝備都要強,你看沃野軍的輜重營,簡直跟叫花子沒兩樣”
趙俊生笑道:“那是,我們懷朔鎮連續兩任軍主都對輜重營比較看重!”
去斤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注意這邊,低聲問道:“趙都尉,有沒有辦法給我弄幾百套甲冑兵器,你看我那些兵卒,有一半的裝具都是七拼八湊起來,其實有些不能用了!”
趙俊生納悶:“輜重營又不打仗,你的兵卒要那麼好的裝備作甚?”
“嘿,趙都尉,你我都是明白人,想必你也知道做輜重兵也不是絕對的安全,押運糧草軍械的途中難免會遭遇敵軍截斷糧道,咱們輜重兵營押運糧草軍械任務繁重,操練和糧草供應方面本身就比不上戰兵,若是連裝備都置辦不齊全,這不是拿兵卒們的性命開玩笑麼?”
趙俊生很是驚訝的看着去斤,敢情這看似莽漢的鮮卑人都尉也不是一個渾渾噩噩之人,他說:“你若想要裝備,直接去找你們軍主永昌王稟報就是了,何必找我?再說你讓我給你弄幾百套裝備也不太容易!”
去斤苦着臉說:“軍中盔甲兵器弓弩箭矢這都是有定數的,給各部的配額也都有嚴格的限制,永昌王是一個嚴守規矩的人,又如何會把配給戰兵的裝備分給我輜重營呢?我知道你在善無縣軍需處那邊有關係,幫忙給我弄幾百套,兄弟我一定承你的情!”
趙俊生對這話嗤之以鼻,達勃孝義是個見錢眼開的貪財之輩,沒有真金白銀,他肯把裝備拿出來?簡直做夢!
“去斤兄弟,不是我不願意幫忙,我雖在軍屬處那邊有門路,可人家不會把盔甲兵器弓弩箭矢白白送給我呀,你若是拿出金子或絲帛布匹,我倒是可以想辦法給你弄幾百套來!”
去斤苦着臉說:“兄弟,你也不是不知道咱輜重營就是一個苦差事,幹活累又髒,還沒錢,就算打仗大獲全勝,輜重營也沒有賞賜,我哪有金子或絲帛布匹?”
趙俊生左右看了看,把去斤拉到一旁低聲道:“你不想辦法掙錢肯定是沒錢,我這裡有一條門路,你若是願意,我保管你能掙大錢!”
“還請趙兄賜教!”
趙俊生在去斤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陣子,去斤聽了之後頗爲心動,問道:“一張能賣多少?”
“具體能賣多少我說不準,但我敢保證絕不會少於這個數!”趙俊生說完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金?”
趙俊生搖頭:“一千金!”
去斤瞪大了眼睛,說話都有些結巴了:“真、真能有這麼多?”
趙俊生伸出胳膊攬在去斤肩膀上:“你若不信,又想立即拿到金子,我可以先行墊付,你給我三張,我給你三千金,一手交文牒,一手交金子,你意下如何?”
去斤想了想,咬牙道:“好,我想想辦法從永昌王那兒弄幾張過來,別到時候你不認賬!”
“不會!”
不知不覺談成了一樁生意,若能把右衛軍這邊拿下,那麼可以通過右衛軍去接觸中兵其他各軍,若是能把中軍剩下的領軍、護軍、左衛、驍騎、遊擊等軍的通關文牒全部拿到手,倒是就能形成一張龐大的利益網。
兩人跟上安原和幾個主將來到校場閱兵臺前,趙俊生和去斤手下的輜重兵都坐在草地上聊天打屁,趙俊生的手下兵卒們是故意裝成這樣的,而去斤手下的兵卒原本就是這副德性。
拓跋劍的沃野軍如今駐紮在盛樂城,但設在金陵的營地仍然沒有撤銷,軍需庫房還留在這裡,給輜重營換裝也很容易。
不到兩刻,沃野鎮的輜重營兩百人已經換上了全新的甲冑兵器,都尉劉暢上前來稟報:“啓稟大帥、軍主,我輜重營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開始!”
安原當即道:“時候不早了,那就開始吧,三個都尉抽籤,第一輪有一人輪空,抽中的二人率軍兩兩對決,獲勝一方與輪空一方進行最後一輪較量!”
趙俊生又站出來抱拳:“大帥、軍主,屬下有話要說!”
安原有些不爽,他孃的,你有話怎麼不早說?就你事兒多!他心中不悅,臉上就呈現出來了,“趙俊生,怎麼又是你,你若有疑問可以一次性提出來,這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又來咋呼,你到底要怎樣?”
其他人也有些不爽,皮豹子更覺得臉上過不去,正要呵斥,卻見趙俊生說:“大帥,既然是比武,爲何鎮戍軍和右衛軍都有彩頭,唯獨我們輜重兵的比武沒有彩頭?若沒有彩頭,弟兄們也不會盡心盡力,這比武也沒什麼看頭了!”
旁邊有武將呵斥:“趙俊生,你還真把你們這些泥腿子當一回事了?你這也提要求,那也提要求,有完沒完?”
趙俊生聽這人如此一說,很是光棍:“照您這麼說的話,讓我們輜重兵比武無非就是走一個過場,這又何必呢,我看還不如取消算了,弟兄們不用心,沒有士氣,這比武有何看頭?索性取消了還來得輕鬆自在!”
實際上還真沒有人把輜重營當一回事,安原也是存着讓輜重營走一個過場心思,只要不是太差勁,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就行了,可被趙俊生這麼當面提出來,他這個主帥面子上也有些過不過去,只好說:“行了,都別掙了!竟然趙都尉提出來,這個要求也不過分,本帥做主了,輜重兵比武一樣有彩頭,鎮戍軍和右衛軍相同!”
趙俊生急忙抱拳:“多謝大帥!”
去斤暗中向趙俊生豎起了大拇指,若換做是他,他可不敢當着安原的面前提出來。
“好了,你們三個都尉開始抽籤吧!”
一個文吏拿着一個盒子過來,趙俊生、去斤和劉暢三人各自抓鬮,趙俊生打開一看,喲,運氣不錯,竟然輪空了。
第一輪由去斤和右衛軍輜重營與沃野軍輜重營對決,這兩人親自指揮,雙方的裝備幾乎沒什麼差別,但兵種配備方面有較大的出入。
沃野鎮輜重營的長矛兵佔了絕大多數,有一百二十人左右,刀盾兵有六十人,而弓箭兵只有二十人;右衛軍輜重營這邊刀盾兵有一百人,長矛兵有六十人,弓箭兵四十人。
閱兵臺上令旗揮下,廝殺正式開始,劉暢下令全營二百人全線發起攻擊,所有人向右衛軍輜重營這邊衝過來,在跑動中,長矛兵裝備較輕,跑在最前面,刀盾兵居中,弓箭兵最後。
右衛軍輜重兵這邊在去斤的指揮下還算稍稍有些章法,以刀盾兵一百人頂在最前面,但軍陣隊形也不太整齊,衝鋒過程中也差不多跑亂了陣型,六十名長矛手從左右兩翼包抄過來,四十名弓箭手不停的跟在後方放箭。
雙方不停有人中箭退出,去斤的一百刀盾兵最先與劉暢的長矛兵撞上,因雙方陣型鬆散,衝擊交錯之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弓箭的整體殺傷力大爲減弱,雙方混戰廝殺,原本沃野軍輜重營佔着人多勢衆一開始佔據了上風,可一盞茶的工夫後果,來自兩翼的攻擊讓劉暢的人馬就頂不住了,受創退出者越來越多,剩下的兵卒更加慌亂,再加上本身營養不良,體力不濟,很快潰敗。
右衛軍大將、永昌王臉上露出了笑容,周圍觀戰的右衛軍兵卒們也紛紛叫好,他們雖然不待見輜重兵,可獲勝的畢竟是自己人。
裁判立即宣佈:“右衛軍輜重營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