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暴怒而去的陸九，宋文路有點懵。
有道是買賣不成仁義在，這人怎麼還張嘴罵人呢？
而且自己開口可是兩億啊。
你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這麼多錢，爲什麼還能充耳不聞？
宋文路有點搞不懂陸九的腦回路。
要知道，去年的一個百年中藥企業，被收購百分之六十六的股份，也才兩點五億。
陸九中醫院不過是個剛成立不到一年的私立中醫院，兩億已經算是他能給出的最高價了。
本以爲用這麼多錢，砸都能把陸九砸暈，結果這傢伙竟然連商量的機會都不給。
這倒是讓宋文路頗爲意外。
如今這個世道，不認錢的人可不多。
回到七喜大酒店，宋文路跟自己的夥伴碰面了。
“怎麼樣，商量的如何？”呂兆羣問。
宋文路搖搖頭，“他不幹。”
呂兆羣奇怪道，“你報價多少？”
宋文路道，“兩億。”
“這個數他不僅拒絕了，態度還很堅決，根本不給我任何商量的機會。”
呂兆羣皺眉，“還能找其他人談嗎？”
宋文路道，“不太可能，我查過他們醫院的股權結構，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個，一個叫黃傅生，一個叫沈從瑋，還有一個是魏醫堂，後面三個都不參與實際管理，而且從股權結構來看，陸九佔的比例最多，所以，這個醫院話語權最重的，只有他。”
呂兆羣道，“難道我們不可以買黃傅生和沈從瑋的股份嗎？他們倆加起來應該能超過陸九的股份吧。”
宋文路搖頭，“我查過了，黃傅生是這個陸九的老師，沈從瑋是是陸九的校長，他們建這個醫院讓陸九來當院長，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想弄個試點醫院出來，配合國家的政策，盈利對他們來說是次要的。”
“你這幾天應該也調查了一下他們醫院的制度結構，說說伱的看法吧。”
呂兆羣道，“很奇怪，他們的盈利很大，估計至少有三四千萬了，但是他們對利益的分配卻跟國內所有的醫院都不一樣，醫生的工資出奇的高，有人甚至能做到月入百萬。”
“國內所有縣級市醫院，沒有一個地方能做到這種程度，他們幾乎把三分之一的營收都拿來養醫生了。”
“而且，他們還有個疾病治癒率體系，醫生看好的患者越多，拿的工資也就越多，跟具體開多少藥毫無關係，最可怕的是，看不好的疾病，他們會退還一半的醫藥費。”
宋文路吃驚不已，“這樣他們都能盈利三四千萬？”
呂兆羣點頭，“我一開始也不信，但綜合多方數據來看，他們確實有這個能力，因爲他們的藥膳科盈利太大了，最近似乎又擴大了一倍，再過幾月，恐怕他們的盈利將會突破五千萬。”
“我這個數據計算還是按照最保守的方式來的，所以，此前我們估算的市值，可能少了，而且他們背靠魏醫堂，獲得的資源絕對是遠超他們自身價值的。”
宋文路道，“難怪兩個億都不能說動他，按照他們這個發展趨勢，只怕得要五個億才行。”
呂兆羣道，“可組織上根本沒有給我們這多經費，把錢都花在這一個醫院上，是不是有點太不划算了，我感覺他們這個模式雖然很新奇，但應該走不長遠，最起碼就像我們此前預估的，他們連江漢應該都走不出去。”
宋文路搖頭，“華夏八個試點城市中，除了江漢，其他七個城市的發展，都還是按部就班，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幾乎還是醫藥分離的狀態，藥材基地跟當地的中醫診療機構，沒有建立直接的合作關係，只有江漢，他們建了藥材基地之後，在這個基礎上又建了一家醫院，可以說是將醫院跟藥材基地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外界藥材市場任何的波動，都不會影響到江漢，江漢卻可以通過醫藥聯合的方式輻射周邊城市，讓他們既能夠買到便宜好用的藥材，也能夠得到高質量的醫療救治措施，這纔是最關鍵的地方。”
“一旦這種模式被廣泛推廣，那麼華夏的中醫院崛起的速度將會超出我們的想象，而現在華夏官方還沒有注意到江漢，對這裡的情況沒有多少了解，所以，無論花多少錢，都必須將這個醫院給拿下。”
呂兆羣道，“那要是他堅決不賣呢？”
宋文路聞言，略有沉默。
堅決不賣……
“那就想辦法抹黑他的醫院。”
呂兆羣皺眉，“這恐怕效果不會太好吧，就憑他們在江漢市的名聲，除非是出現多起醫療事故，但是這對他們醫院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幾天調查時，我還聽說他們經常訪問那些在醫院看過病的患者，但凡是在治病過程中有任何不滿，都可以向醫院提出來，如果屬實還能得到賠償。”
“一個醫院做到這種程度，我想不出還有什麼醫療事故能夠讓他們的名聲一落千丈，就算有，你覺得靠我們兩個能做到嗎？組織上除了給錢之外，可沒有給我們多少人。”
宋文路道，“我說的是在網上抹黑，現實中肯定辦不到，就算弄一兩個地痞流氓裝患者，鬧一鬧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在網上控制輿論，出點錢請水軍，效果還是不錯的。”
呂兆羣道，“你想限制外地人來他們這？那也很有限吧，搞不好還容易給他們醫院黑出流量來。”
宋文路無奈道，“那你說怎麼辦？”
說實話，不能用錢解決的話，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能夠針對陸九中醫院。
呂兆羣想了半天，也只能摳腦袋。
“先這樣吧，你再找機會跟他接觸接觸，如果五個億都不行，那就只能跟組織彙報了。”
……
回到家，陸九便撥通了黃傅生的電話。
記得在上歷史課的時候，他的老師曾經跟他說過一個事，那就是在一百年以前，扶桑爲了侵略華夏，曾派遣了很多人來華夏勘探地理，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最終繪製的地圖比華夏官方還要精準。
本以爲百年過去，華夏強大了，鬼子應該不敢明目張膽的在華夏搞事。
沒想到醫院剛剛起步，竟然就被人給盯上了。
可想而知，八大試點城市中的其他七個城市，應該也有這幫人的耳目。
這幫畜生手伸的有夠長啊！
“喂，陸九，什麼事？”
陸九道，“老師，有個扶桑人要出兩億收購我們醫院。”
黃傅生聞言，立刻肅然，“你跟他接觸了？”
陸九道，“嗯。”
黃傅生道，“他自報家門？”
陸九道，“沒有，但是他目的性太強了，而且之前有個博主提醒過我，扶桑那邊有人接觸民間中醫，想要從他們手上買藥方，所以我就留了個心眼，這次跟他接觸，莫名感覺不對勁。”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畢竟，他們要是真想收購的話，也不應該像個暴發戶一樣，砸錢跟我談。”
黃傅生道，“不一定，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你會拒絕兩個億。”“不過小心一點也是好的，其實這幾十年來，扶桑那邊也確實有不少人跟我們搞合作，要不然很多好藥材也不會賣到扶桑那邊去，醫院方面也有合作創辦的夏桑友好醫院。”
“怎麼說呢，這種商業之間的交易，官方也沒辦法限制，你只要進入了市場經濟的遊戲規則裡，這種現象是擋不住的，我估計他後面還會找你，但咱們只要不搭理他，他也基本沒轍，江漢說到底，還是我們的主場。”
市場經濟說到底就是玩錢嘛，可這幫人面對的，是一個對錢不感興趣的傢伙，而陸九中醫院又沒有所謂的上市，也就不存在用金融那一套東西讓它破產。
所以，只要陸九不理會這幫人，對方也是毫無辦法的。
陸九皺眉，“毒教材事件的時候，就有扶桑籍學者的影子，現在醫療這塊，他們也插手了，亡我之心不死啊！”
黃傅生笑道，“無非就是製造混亂，讓我們內亂，然後好鑽空子嘛，島國是這樣的，在生存壓力面前，侵略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他們不這樣才奇怪呢，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沒有他們，我們會不會出這些問題呢？”
“肯定也是會的，只是雷爆的會晚一點，就像你提前幫人民醫院一樣，咱們需要對手來刺激內部革新，只要我們能夠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發現問題掩蓋問題，那麼敵人就會成爲我們的幫手。”
“國家與個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人之所以病死，往往都是五臟六腑受損，正氣不存，國家之所以崩潰，也都是源自於內部問題，只要修正氣，存正道，這幫跳樑小醜，也只能在旁邊蹦躂兩下而已。”
陸九不禁笑了，“您這是在教我治國如看病啊？”
黃傅生哈哈大笑，“中醫的目標不就是達到上醫治國的境界嗎，如果你的那個中醫體檢系統能夠實現，那你可就能真正意義上實現治國的目標了，放在古代，可以入聖，曉得不！”
入聖？
陸九哭笑不得，“老師，別開玩笑了，還入聖呢。”
黃傅生正經道，“這可不是開玩笑，在如今這個時代，有一人就可以入聖，那人你也知道，袁老，能以農業解決億萬人吃飯問題，在古代成聖毫不誇張。”
“而如果中醫體檢系統能夠實現，你就等於是升級了華夏的預防醫療模式，將中醫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的同時，也改變了億萬人對疾病的認知，從古到今，沒有一人能做到。”
“如果你成了，那麼論貢獻，絲毫不亞於醫聖張仲景，怎麼樣，是不是很激動？”
那確實。
學醫的誰不知道張仲景在中醫界的地位啊。
他所著的《傷寒論》影響了後世一千多年，如今依舊妙用無窮。
如果說《黃帝內經》是人體說明書的話，那麼《傷寒論》就是治病指南。
所以，中醫能夠傳承這麼多年，張仲景功不可沒。
可以說，張仲景是所有中醫人心中的絕對偶像。
比肩他？
陸九想過。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知道這根本實現不了。
醫術方面可以期待期待，對醫學的貢獻，那幾乎就不用比了。
把他的名字跟張仲景放在一起，都是對張仲景的侮辱。
不過，正如黃傅生所說的，要是他所構想的中醫體檢系統，能夠遍佈全國，爲億萬華夏人服務。
那麼這個貢獻，好像也確實是史無前例的。
“老師，有沒有人說你很擅長畫大餅啊？”陸九開玩笑道。
黃傅生笑道，“這個大餅不是你給我畫的嗎？我只是在你的基礎上，繼續發散了一下而已。”
呃……好吧。
兩人閒聊片刻後。
陸九也是掛斷了電話。
對於今天的一個小插曲，他也算是暫時放下了。
正如黃傅生所說，這種人沒必要理會。
甚至於還得允許他們存在。
因爲沒有人比對手更瞭解自己。
他們在巴不得你死的情況，會玩命似的研究你的弱點。
有他們在，就等於有一個bug檢測工具。
我們要做的，就是發現一個bug，便修復一個bug。
接下來，醫院或許會面臨一些困難。
但這些困難只會一步步讓陸九去完善醫院的制度漏洞。
第二天一早，陸九便來到了醫院。
結果不出意料，那人又堵住了陸九。
這次還是想要收購醫院，但出資不是兩億，而是五億。
說實話，這絕對算得上是大手筆了。
但陸九依舊嚴詞拒絕。
宋文路無功而返之後，陸九也是每天都在等待醫院會出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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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這傢伙居然什麼都沒幹。
醫院還是和往常一樣，偶爾會有醫患摩擦，但也僅限於摩擦，遠沒有到醫患矛盾的層次。
此後，接連半個月，醫院都一點動靜沒有。
如此虎頭蛇尾，也是讓陸九有些奇怪。
但往往就是這種情況最讓人警惕。
因爲這幫人要麼不幹事，一干就絕對是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