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味的頭皮一下子麻了,一股涼氣沉到肺尖,冰得吸口氣都疼。
明知道是設計好的臺詞,可跟一羣人關在棺材裡,總免不了往那方面去想,萬一呢?
這時外面響起咚咚的敲打聲,餘味差點坐起來,還以爲有人拿了釘子敲進棺材裡,要把他們活活悶死,還好多聽了一下,才發現只是音樂背景中的鼓點聲,那鼓點慢慢的,像是拿塊人骨敲打棺材,給餘味錯覺。
餘味看看黑衣女,黑衣女笑笑,餘味也笑回去,剛纔差點就出了洋相,黑衣女也只是覺得有意思才讓他看的吧。
自己是怎麼了,是看了六六送的那個筆記本,所以才疑神疑鬼的嗎?
其他人擠着,多少有些不耐煩,尤其是在寬男人身邊的咪拉,嚷嚷着要出來。
暖男還勸咪拉要耐心,好不容易找到重生點了,大家要努力想辦法,找到線索出去。
咪拉說你頭放我身上我怎麼耐心?
暖男把頭放下來,說髮型男的鹹魚味太重了,不能怪他。
髮型男說自己前段時間天天潛水,腋毛跟海草齊舞,可能是有點鹹魚味。
有點?這叫有點?
寬男人在另一頭叫起來,忍不了,就要推開棺材蓋出去。
女記者聞了幾下,捂住鼻子說誰放屁了。
咪拉說一般情況下誰叫得最大聲就是誰放的,做賊心虛。
寬男人不好意思地承認確實是他放的。
其他人噁心,要爬出去。
這時廣播聲響起來:“找到重生點,接下來說出你們的希望。”
音樂聲漸漸小了,棺材裡安靜了一會兒。
女記者叫寬男人深呼吸。
寬男人說我還好,不緊張。
女記者說不是,你自己放的屁,自己吸乾淨。
寬男人皺着眉頭乖乖地深呼吸。
咪拉也開始深呼吸。寬男人問她:“你也放屁了嗎?”
咪拉說:“放你個頭。我要說我的希望了。”
“這次重生後,我的希望是我的兩個兒子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長大……”
“兩個兒子?”女記者問。
“一個行長,一個剛生的。”
“哦。”
咪拉繼續:“我的大兒子以後要找一個心思單純,善良可愛的女人當老婆,這樣他們的小家庭纔會幸福美滿,纔不會想着跟我爭家產。小兒子也要找一個心思單純善良可愛的女人,這樣——”
“纔不會跟你爭家產?”女記者視咪拉爲偶象,要不是光線差,都要拿出筆記本記下來。只恨她老公家裡沒多少家產可爭,空有屠龍技卻用不上。
“這樣纔有共同話題啊。兒媳跟她婆婆性格一樣,能少掉很多婆媳問題。”咪拉說。
女記者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啊,不要臉說自己善良可愛心思單純,纔是基本條件啊。又學到一課。
女記者問:“那兒媳有適合的人選了嗎?”
咪拉說:“以前我大兒子銀行裡有一個員工挺好的,就是後來辭職了。好了,我的希望說完了,接下來誰說?”
女記者說:“我說吧。我希望下一個採訪對象正常點,不要讓我的工作難做。”
咪拉問:“你不是希望成爲鉅額遺產繼承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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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記者說:“算了,這我再重生幾次都沒用,還是靠命,除非我老公或者我老公爸媽重生才行。我還是想點實際的。”
咪拉問:“實際的?”
女記者:“把採訪做好,採訪的對象正常點。最近幾個採訪的人太奇葩了,我都快受不了。比如說上一家企業,就是他男朋友那家,約好了採訪一個員工做宣傳,那個員工採訪的時候卻總是盯着我看,還問我馬賽克的事。你說我從小到大,一路讀書讀上來,邊上都是好孩子,怎麼懂馬賽克、騎兵步兵的事。”
“不過我也可以理解,我長成這個樣子,有職場騷擾是非常正常的,沒有才不正常。”
餘味差點罵出來,不要誣衊我!我沒騷擾你!
女記者:“還有這期也一樣,定好了採訪對象,算是行業內的新秀企業家,做的產業很大,發了採訪稿過去,定好了時間,本來以爲只用上門去採訪就好,結果那人又臨時更換地點。換地方就換地方,咖啡廳、茶館、甚至路邊公園都行,可是那人卻挑在死亡體驗所裡採訪!最可氣的是,我來了,那人還沒來!等會兒,我還要再體驗一輪!再跟一羣臭男人擠在一起。對不起,我不是說你。”
女記者對身邊的寬男人說,寬男人委屈地點頭,人家不臭!
女記者說完了希望,棺材裡安靜了一會兒,寬男人說:“我重生以後,希望我前男友能過的幸福。他跟女人出軌不是他的錯,是這個社會的壓力,我能理解。其實以前他常拿下屬做藉口,說那些女人的照片都是傳給下屬牽線用的,還說這是他們公司的傳統,上級關心下級的感情生活,常會以任務的方式安排相親。我早就知道這些不過是藉口而已,可就是騙自己相信他的話。”
“現在我想通了。死了一次,再活過來。他是他,我是我,我倆再沒任何關係。接下來,我要勤去健身房,再開啓一段新的感情。上次健身房的前臺姐姐告訴我,昨天有個小哥哥打聽我的名字。哼!我這麼搶手,他爲了女人跟我分手,是他的損失。”
寬男人傲嬌式的結尾引起大家的齊聲讚揚和鼓勵。
“你會找到一個好男人的。”
“下次去健身房別隻練肩,也練練其他地方。”
“有好看的有錢的身體不健康的男人給我留一個。”
寬男人差點感動地落淚,這可能就是死亡體驗所服務的真諦吧。讓一羣陌生人聚在一起,體驗死亡,共鳴真情,互相安慰,重獲新生。
死過一次,重活後的他,又是以前那個粉紅可愛肌肉男呢。
寬男人說完,話頭自然而然地溜到暖男那裡,黑暗中,大家早早適應了微光環境,扭頭去看把頭埋在咪拉懷裡的暖男。
暖男擡頭,看着棺材板說:“我希望我姐能別做那不好的事了,希望她開開心心,不要動不動發火,趕緊找到自己的幸福,嫁給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
衆人心頭一暖,尤其是咪拉,一激動,又把暖男的頭按回自己懷裡。
多善良的少年啊。別人說希望,都是說自己怎樣怎樣,暖男想的卻是他姐姐的幸福。
不愧是暖男啊。
“然後呢?”女記者問。
暖男說:“然後,我希望我姐以後別再叫我綽號了。”
女記者:“你綽號是——”
暖男:“熱狗。”
女記者:“爲什麼叫你熱狗?”
暖男:“我姐說暖男也是要看臉的,你臉不夠帥,頂多算個熱狗,身高不夠,頂多算個地暖。說吧。熱狗和地暖你選哪個?我想了半天,選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