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人提着一箱禮品出了超市,到路邊等車,通往四院的66路車半小時一班,週六更慢。我暗自感嘆,時間過的真快,一週又結束了……
文祥哥坐在一邊,扔給我們一人一根菸,然後三個人默默地抽着煙。
師兄把八寶粥放在地上,一個人抽着悶煙。
我猛抽一口煙,吐出煙霧,口鼻同時冒煙兒,文祥哥的好煙在我嘴裡卻變得十分苦澀。
本學期即將拉下帷幕,期終考試在即,認識大家將滿一年,一向不喜歡稱兄道弟的我,把他們看的比親兄弟還親。我曾天真地認爲,一個宿舍五個人可以傻呵呵地混完三年,誰他媽知道一年不到居然“倒了”兩個?一個受傷住院,一個腦子受了刺激。
每個宿舍有八個牀位,其他宿舍至少住六個人,學長離開後,剩下我們五兄弟。我們曾商量好,堅決不讓其他人入住502,誰住進去跟誰急,大家要守住地盤,我們集體發誓,誰都不能中途離開,除非畢業……
耗子中途離開了,追求嚮往的愛情去了,到頭來被折騰成了一個神經病。他離開我們,我完全理解,他們幾個不理解,我們都認爲耗子爲了孫文不值得犧牲這麼大。
阿曹的牀鋪空了幾天了,我們回到宿舍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五個人又少了一個,僅剩下三個,宿舍少了些許熱鬧,多了一些沉默,有時候文祥哥和師兄不在,我一人躺在空蕩蕩的宿舍有一種心被挖空的感覺。
沒有誰能永遠陪伴誰,所有的陪伴都是暫時的,時間會將我們殘忍地衝散,我們註定要被孤單糾纏,當我一個人伏案執筆時才恍然大悟,在這個世界上能陪伴我走到最後的唯有寫作,它不會離開我,除非我拋棄它,我若對它不離不棄,它必對我生死相依。
當我身處熱鬧的環境下,總會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孤獨,當我一個人獨自面對自己時,我同樣會感覺的孤獨,孤獨註定是我青春的墓誌銘,我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獨處。
風平浪靜的湖面下往往蘊藏着驚濤駭浪,宿舍平靜太久了也該來點兒刺激了。
前兩天,師兄個二貨一個人在宿舍做化學實驗失敗,化學品突然燒了起來,差點兒一把火把宿舍點了。見着火了,他慌了,手忙腳亂地拿被子撲火,被子被點着了,越玩越大。他拿個盆子跑到洗手間找水,五樓停水了,剛下晚自習是沒有水的。他慌了,跑在樓道上一陣狂吼,其他宿舍的男生聽到他的吶喊,紛紛跑來支援,在沒有水的情況下,大家衆志成城,用一人一泡尿的微薄之力將火徹底澆滅……
我們三個當時在網吧看片兒看的正帶勁兒,班長突然打電話說我們宿舍失火了……後面的話我來不及聽,直接掛了電話,拉起文祥哥和阿曹就往外衝。由於情況緊急,我們三個沒來得及關電腦,任由片兒放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網管見了我們幾個張嘴就說,兄弟們走的時候麻煩提前打個招呼或者關了電腦?別放着片兒走人啊!一走還是三個人,三臺電腦開着全屏,放的全是A貨,有的還是循環播放!其中一臺放的是黑種男跟白種女合作拍的,女的叫的跟殺驢似的,大半夜的怪嚇人的,對面的幾個小女孩兒直接被嚇跑了,最近查的嚴,要是被查到了,我這兒生意還做不做了……
我捂着嘴偷笑,放外音的那一臺電腦是阿曹的,他有這愛好,看片兒很高調,把外音開到最大,專挑強壯的黑鬼,網管拿他沒辦法,誰管他,他跟誰急。再說了,我們是網蟲網吧的老客戶,網管多少得給我們點兒面子……
我們急匆匆趕到宿舍的時候,沒見到火,卻聞到一股濃烈的怪味兒。
狼狽不堪的師兄見到我們三個回來了上來就罵,說你們一個個的死哪去了!我快被燒死了,你們去哪兒了!說好的有難同當呢……
我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把宿舍點了,還有理了?
灰頭土臉的師兄地坐在地上,說了句,大家別再亂跑了,宿舍裡留我一個人萬一出事兒了怎麼辦?嚇死我了,耗子走了,我們四個要好好的,我再也不在宿舍做實驗了……
我們聽後一陣沉默,默默地清理宿舍,拖地……
當晚凌晨一點多,我們躺在牀上,各自破天荒地給耗子打了個電話,勸他實在不行的話就回來,弟兄們等着他迴歸……耗子嘴裡唸叨着孫文這個、孫文那個……文祥哥說,耗子中情毒太深成了廢人救不活了……
那一次,我知道,我們終究是要分道揚鑣的,青春本孤獨,我只是想讓轉眼即逝的青春少一些孤獨,想讓他們多陪我一天,多一天也好……
醫院是一個怨氣很重的地方,我們剛踏進醫院的大門,一股刺鼻的藥水味兒便撲面而來。
院子里人來人往,幾個人攙扶着一個渾身裹着白色繃帶的小夥兒,他嘴裡不停地咋呼着“我一定要報仇,這件事絕不能算了……”旁邊一個婦女哭哭啼啼地勸他說“算了,孩兒,咱好好上學吧,別再打架了,家裡的莊家賣完了也不夠給你住院的……”
我很惱怒,我要是他爹,定把他的狗腿打斷不可,讓你作死不如被老子打死。我鄙視了那小子一眼,轉過頭向病房處走去。
阿曹通過兩個俏麗漂亮的美女醫生打探到了阿曹的病房,在進去之前,我們在門外糾結起來,到底該怎麼跟阿曹的家人交代關於他受傷這事呢?此事與我們幾個有關,沒有我們這幫混蛋室友,他不至於受傷住院。
我很緊張地說:“他父母會不會把兒子的事兒怪罪到我們頭上?”
文祥哥顯得很隨意,說:“沒事的,事兒都出來了,弟兄們硬着頭上吧,這事兒確實不光彩,誰能想到阿曹會被打的住院啊?我們沒臉見他父母。”
我坐在一個破電車上,點燃一根菸,大口地抽起來,說:“都先別進去,大家商量一下,怎麼面對人家的父母,是道個歉,還是怎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