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求求您放了他吧!”元香跪在地上,含着眼淚道。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該恨元風,也許她應該恨元風。
“大人,求求您放了元風吧!”外面的元家人也全都跪在地上,給張琛磕頭道。
想了想,張琛揮了揮手,那兩個架着元風的寺丞連忙鬆開了手。元風傻傻地看着衆人,豆大的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他的心好疼,好疼好疼!他殺了元鎮,他應該高興纔是,這些人應該恨他纔對!他們這是在幹嘛?他們全都瘋掉了嗎?
“謝謝,謝謝大人!”元香謝道。
“謝謝,謝謝大人!”所有的元家人都跟着謝道。
元風傻傻地看着衆人。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張琛沒說話,只是走到元香跟前,把元香扶起來。他佩服這個女人,由衷的佩服!都說女人小肚雞腸,但元香的胸襟,讓他都自愧不如!如果此事是出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會像元香一樣,幫元風求情。
“哈,哈哈哈……”元風又突然大笑了起來。接着,“噗通”一聲,元風重重地跪在地上,嚎嚎大哭。
“不要!你們都是在騙我!騙我!”元風哭着叫道。這與他想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他不是元家的少爺!也沒人會把他當少爺!他們這都是在騙他,騙他!
衆人靜靜地看着元風。突然,元風搶過身旁寺丞手中的鋼刀。就要砍向自己的脖子。
“不要!”衆人一驚,齊聲叫道。
張琛見了,沒有出手。而尉遲真金見了,兩個箭步,伸手抓住了元風的胳膊,鋼刀在元風的脖子處停下了。尉遲真金右手一用力,元風胳膊吃痛,鋼刀脫手,尉遲真金接過鋼刀,站到了一旁。
“把刀還我!還我!”元風哭着叫道。
叫着。元風就要向尉遲真金衝去。尉遲真金可沒跟元風客氣。一腳把元風踹開,冷冷地看着他。
“把刀還我!還我!讓我死,我不需要你們可憐我!我不需要你們可憐我!”元風哭着叫道。
“把刀給他,讓他去死!”張琛看着尉遲真金。冷冷地道。
“是。大人!”尉遲真金應道。甩手把鋼刀丟在了元風的面前。
這下。元家的人急了,連忙看着張琛叫道:“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元風,救救元風!”
元風抓過刀就要抹脖子,卻聽張琛冷冷地道:“沒用的東西!虧他們還向我下跪,求我饒了你!怎麼,發現自己做錯事了,自責了,想一死了之?”
聽張琛這麼說,元風一愣,抓着刀的手明顯一抖。傻傻地看向衆人,看到衆人淚流滿面,緊張異常,又傻傻地看向元香,元香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只是爲了給殺他弟弟的兇手求情!元風心裡好難受,他真沒想到他殺了元鎮之後,元家人還會如此待他;他真沒想到,元家人是這麼的在意他!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元香叫他那一聲一聲的“二哥”,並不是嘲諷他!他做錯了嗎?難道他做錯了嗎?有沒有人能告訴他,他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風兒,你把刀放下!”門外的杜春梅看着元風,道。神情緊張,很怕元風再做傻事。
“三娘!風兒對不起您!”元風道。接着,他把鋼刀丟掉,爬到元香的跟前,拼命地磕頭,叫道:“小姐,元風對不起您!小姐,元風對不起您!小姐,……”
元香低着頭,淚流滿面,並沒有說話。此刻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恨元風。不恨元風,她覺得她對不起她的弟弟;可恨元風,她又覺得她弟弟對不起元風!這一刻,她好爲難,好矛盾!她也不知道她這麼做,到底對,還是不對?
“哐哐哐……”
元風的腦袋砸的地面哐哐作響,只是瞬間,元風便磕得頭破血流。他不求元香能原諒他,只求自己這樣,能讓元香心裡好受一點。
“你走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想了好久,元香淡淡地道。她不能殺了元風,但也不想再看到元風。
“小姐,對不起!”元風哭着道。額頭的血已經流到了下巴,看起來煞是恐怖。額頭的疼痛,根本覆蓋不了他內心的疼痛。他寧願元家人殺了他,也不要這樣對他!
說完,元風從地上站起來,又看了衆人一眼,向外面走去。那些寺丞看了張琛一眼,見張琛沒有表示,紛紛讓開。元風走到杜春梅跟前,又給杜春梅跪下,剛要給杜春梅磕頭,便被杜春梅扶起來了。
“好了,好了!以後要好好做人,一定要記住小姐今日對你的恩情!”杜春梅看着元風,輕聲地道。
“對不起,三娘!”元風道。
“別再說這些了!唉,我們都有錯!”嘆了口氣,杜春梅輕聲地道。
元風又轉頭看了萍兒和萍兒懷裡的孩子一眼,轉過頭又看向了衆人,便要向外面走去。他確實恨元鎮,但也許他真的不該殺了元鎮!殺了元鎮,只是讓關心元鎮,在乎元鎮的人痛苦。他剛剛是想要一死了之,不過被張琛一語驚醒,他要是就這麼死了,只會讓這些在乎他的人更加的痛苦。他們沒有錯,錯的只是元鎮和他!他得活下去,他得讓這些關心他,愛護他的人活的更好!
元家人看着元風離開,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沒法說;而責備的話,也沒法說。因爲沒法說,索性就不如什麼都不說。
他們沒有開口,不過張琛卻開了口:“怎麼,難道就不想把你知道的說一說再走嗎?”
元風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張琛。想了想,道:“霍義應該在洛水河上的某條船上,我只知道這麼多,其他的,你問他們吧!”
“嗯!”張琛點了點頭。
而那些東島國人聽到元風這麼說,急了。不過,再急,他們也沒有辦法。其實,剛剛他們也被元家的人,尤其是元香感動了。一個女人,竟然能爲殺死自己弟弟的仇人求情,這得要多大的胸懷?
元風不再說話,頭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豆大的眼淚再次流過臉龐,他發誓,他這一輩子一定要讓關心他,愛護他的人活得更好!他欠元香的,他會用剩下的一生去償還!
元風就這樣走了,這出乎張琛的意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來,蓄意殺人是要償命的,不過張琛要放元風離開,誰敢多說一句廢話?起碼,那些大理寺的寺丞是不敢的!
“起來吧!大家都起來吧!”張琛看着外面的衆人,道。
“謝謝,謝謝大人!”衆人謝道。紛紛站起。
接着,張琛又看向了那些東島國人,尤其是那五個穿着和服的女人。被元風這麼一搞,他的心情也變的有些沉重了。唉,這個元風,還算是個情義中人,估計他此刻肯定腸子都悔青了!也許,殺他比不殺他更讓他痛苦!
“尉遲真金!”張琛叫道。
“屬下在!”尉遲真金連忙抱拳道。
“速把這些人帶回大理寺!嚴加看管,沒我的指令,不許對他們無禮,要好生招待!”張琛巡視了衆人一眼,冷冷地道。
“是,大人!”尉遲真金連忙抱拳應道。
接着,尉遲真金指揮衆人,把那些東島國人押走。而張琛則留下了,他需要安慰一下元香,相信此刻最難受的人,便是元香。就這麼放元風離開了,她心裡肯定非常自責,也非常矛盾。唉,這個女人,確實讓他一個大男人刮目相看!本來,還想着拿她做任務的,但現在想來,他要是真的那麼做了,估計會鄙視自己一輩子!
剛一出清心茶坊,尉遲真金就看着衆人,冷冷地問道:“你們剛剛都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回大人,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衆人齊聲答道。非常識趣。
“好,很好!要是讓我聽到你們中有誰胡言亂語,那可別怪我翻臉無情!”尉遲真金冷冷地道。他這麼說,當然不是爲了元家人的顏面,而是爲了張琛。張琛就這麼放了元風,有違大唐律法,刑部一旦要追究下來,張琛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尉遲真金等人離開了,張琛看着元香,輕聲地道:“元小姐,對不起!”
“大人,您這說的是哪的話?大人有恩於我們元家,我們元家這輩子都報答不了!”擡頭看向張琛,元香連忙道。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騙了元小姐,理應說聲對不起!其實,我今天根本不去許州,昨天之所以那麼說,只是說與元風公子聽的。”
聽到張琛這麼說,元香微微地低下了頭,輕聲地道:“大人,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妾身,是妾身對不起大人!”
“唉,元小姐,你別這麼說,也別這麼想!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嘆了口氣,張琛輕聲地道,“元小姐,我還有要事要忙!我這個人嘴笨,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只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不要讓關心你的人擔心你!”
“嗯!謝謝大人!大人有事忙吧!大人放心,就算不爲妾身自己,妾身也會照顧好自己的!”點了點頭,元香輕聲地道。
“嗯!那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那元小姐,我就先告辭了!”
“大人,請!”
張琛向外面走去,走到杜春梅的身旁,看着杜春梅,輕聲地道:“夫人,還請夫人照顧好元小姐!”
“會的,大人,大人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