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孃點點頭,迎春幫王奶孃蓋了蓋被子,站起身來:“媽媽好生養着罷,韓管事自不會虧了你。我想着,此後就讓劉婆子專來服侍媽媽,等明兒讓媽媽的小兒子也跟了過來。此後奶兄弟就在這莊子裡謀個位置,媳婦子的事你老也不必憂心,一切都託給韓管事罷。媽媽就在這裡頤養天年罷。”
王奶孃有些吃驚的看着迎春,她以爲再也見不到兒子了,自己是犯了大錯的人,能囫圇的活一天,就算是主子們的開恩了,她還敢有什麼奢望呢。剛纔聽到迎春說把小兒子送到莊子上,聽着迎春的口氣,謀個位置定不會太不堪了去,能見到小兒子,以後韓管事還能幫着說上一門媳婦,那她的心願也就了了。
王奶孃歡喜過後,又想到自己對迎春所做的一切,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夫人……老奴,該死啊……”
迎春看着涕淚橫流的王奶孃,輕輕勸了句,微微嘆口氣,握了握王奶孃的手:“媽媽病剛好些,好日子只在後頭,媽媽現在這樣子哭起來,豈不是白白吃了藥麼?快別哭了,一會兒子再吃些粥,好好休息罷。”
孫紹祖看了眼迎春,輕聲道:“王媽媽好生養着罷,有事只管和韓管事說。”他拉起迎春的手,“我們也該回去了。”
迎春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王奶孃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王奶孃卻在身後叫住了她。“夫……人,老奴有一事……回稟夫人了……”
迎春轉回頭來。王奶孃抽泣着說:“姜姨娘還讓老奴……偷了夫人的一隻釵……說是隻看看……長長見識……後來又還了回來……我因她還了……以爲沒什麼大事……就沒告訴給韓管事……現在想想,姜姨娘爲人陰毒……只怕對夫人不利……”
迎春聽得一挑眉,原來沈子恆送的釵是被王奶孃偷走的,心下所有的迷惑解開了大半。迎春不由得擡頭看向孫紹祖,孫紹祖眉頭皺起來,臉色沉了下來。
迎春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好生養着罷。”說完,迎春走出屋外。
孫紹祖出了王奶孃的房子,叫過來韓忠,告訴他此後劉婆子就跟着服侍王奶孃了。韓忠連連點頭。
孫紹祖一執迎春的手:“看來我打發姜姨娘去家廟算是對了。”說着,孫紹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迎春晃了晃孫紹祖的手:“把滷茄子給我拿回去幾壇。”
孫紹祖聽到迎春的這句話,已明白嬌妻的用意,夫妻二人相視一笑,走進了屋中。
回府後,迎春把王奶孃的小兒子派過去莊子裡,還給韓忠寫封信,讓他給安排一個位置給王奶孃的小兒子,還命韓忠選個合適的女孩給他做媳婦。
孫府裡的日子又平靜的過着了,少了姜姨娘,陳姨娘倒是老實了很多。她每次來立規矩也不再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時不時還會和司竹、繡橘閒話幾句,假意的關心下迎春的身體。
通房們就更平和一些,水綢本就是個老實的,見了迎春和往常無異。羅依現在進了迎春的院子,把頭就低下來,一句話不言。
迎春也似往常一般,對着姨娘幾句話打發了事。迎春心裡是希望平平靜靜的度日的,只是,她心底裡真不知道這種平靜到底能持續多久。
沒幾日,李夫人遣丫頭來,約迎春明日一起去看嚴夫人。迎春這時候才從李夫人的丫頭口中得知,嚴夫人生病了。
迎春想着嚴夫人那懦弱的性子,只怕這時候定是更爲可憐。於是迎春答應了,並讓司竹拿些點心給丫頭吃。丫頭謝了迎春,隨司竹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迎春用過飯,便帶着司竹和槐角去了李府。門裡一報,李夫人親自迎出來,她笑着向迎春打招呼:“姐姐可是來了,先在我這裡吃幾塊點心,我們再去嚴府。”
迎春笑着隨着李夫人進了內院,賓主落座,李夫人命人擺上了各色的點心,然後遣出去了小丫頭子,輕聲對迎春道:“姐姐,你可知道嚴夫人的病麼?”
迎春聽得一怔,自己還真沒聽孫紹祖提起來什麼。這幾天孫紹祖一直和迎春看書閒話,爲書展開一些話題。迎春猜想着,孫紹祖大概是怕迎春再想到前段時間的不快。
迎春搖了搖頭。
李夫人嘆了口氣:“我聽柏逸回來說的,好像是嚴夫人的病和她家老爺有關。”
和嚴國山那個大男子主義的人有關?迎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希望不是很糟糕,自己從前見嚴夫人那樣害怕嚴國山的模樣,實在是心裡有些堵堵的。
“嚴夫人那個樣子,真是遇人不淑啊。”
“可不是。”李夫人也嘆道,“嚴夫人表面風光,是一府之主母,但是私下裡,只怕不會那麼舒服的。”
李夫人和迎春都感嘆了一會兒,李夫人和迎春就坐着馬車去了嚴府。
到了嚴府,有人報到裡面去了。不多時,一個豔麗的小婦人走出來,笑着施禮:“孫夫人,李夫人,請隨我進來罷,夫人在內院呢。”
迎春打量着小婦人,見其穿着打扮,不像是日常的媳婦子,應該是嚴國山的一個妾。迎春和李夫都淡笑着應着,隨着此女子走向內院。
轉過了大理石插屏,走進了正房大院,女子笑着對門口的丫頭說:“柔兒,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稟夫人一聲,孫夫人和李夫人到了。”
迎春一挑眉,聽着女子的口氣,並不像一個姨娘一般,儼然是這個府裡的當家主母。
門口的丫頭應了聲,轉進門去。另一個丫頭挑起了簾子,女子讓着迎春和李夫人,跟在後面。
迎春進了屋,丫頭引着她和李夫人進了裡間,嚴夫人已被丫頭扶起身來,一個小丫頭正幫嚴夫人披上衣服。
迎春進了來,只見嚴夫人面容憔悴,長髮並沒有梳起,只是在腦後綰着。嚴夫人見迎春和李夫人進來,淡淡的笑起來:“孫夫人和李夫人來了,快請坐罷。”
此時,跟在迎春身後的那個女子忙着吩咐小丫頭給迎春和李夫人上茶,擺點心。嚴夫人對着那個女子笑了笑:“有勞粉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