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見迎春哭了起來,也慌了:“別哭了,好麼?都是我的錯,別哭了,我最見不得你流淚。”
迎春不理孫紹祖,身子轉向裡面,哭得更厲害了。
孫紹祖在迎春身後擁住迎春:“我當時確實有些急躁,沒想清楚就冤枉了你,傷了你的心,都是我的錯。”
迎春的淚水落得更多。
孫紹祖板過迎春的身子:“你罰我,可好?你說怎麼罰,就怎麼罰?”
迎春止住哭,狐疑的看着孫紹祖。
孫紹祖鄭重的說:“我是認真的。”
迎春心也軟下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對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強硬不起來了。
迎春啐了一口孫紹祖:“哪個要理你,你記得,你已經欠我兩次人情了!”
孫紹祖一笑,摟緊了迎春:“好好好,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好了。”
夫妻二人的矛盾,就化解在濃情蜜意的幔帳裡面了。
五日後,司竹跑進來告訴迎春:“夫人,陳姨娘醒了。”
迎春聽了後,點點頭,讓司竹遣小廝把消息告訴給孫紹祖。
孫紹祖提前從衙門裡回到了府上,直接去了陳姨娘的院子。
孫紹祖一進屋,見香舍正喂半依着牀的陳姨娘在吃粥。
香舍見孫紹祖進來,忙站起身。陳姨娘看着孫紹祖進來,竟然淚眼汪汪。
孫紹祖接過香舍手裡的粥,擺擺手,打發香舍退下去。自己坐在牀邊,親自給陳姨娘喂粥。
陳姨娘淚落了下來,聲音極細小:“老爺待碧容真是再好不過了。”
孫紹祖勸道:“你大病剛愈,快別哭了。”
陳姨娘收住了淚,笑了笑:“我聽老爺的。”
孫紹祖把陳姨娘餵過粥,扶她躺下,然後坐在牀邊說:“你能醒來就好,這幾日,我和夫人也是很擔心你。”
夫人?陳姨娘不由得擡頭看向孫紹祖。
孫紹祖笑着說:“夫人也很是擔心你,在昏迷時,夫人曾多次探望。”
“老爺怎知道夫人來了?是夫人告訴老爺的?”
孫紹祖聽見陳姨娘這樣說話,先皺了下眉,還是和聲說:“不是夫人告訴我的,是其他丫頭說的。”
陳姨娘冷笑起來:“夫人會這樣關心我?她巴不得我早些死了纔好。這話也定是夫人教給丫頭們的。也只有老爺這樣的實心人才會信。”
孫紹祖騰的站起來:“碧容,你這話是何意思?”
陳姨娘見孫紹祖生氣了,心頭的妒火燃得更旺,但是臉上卻笑起來:“老爺生氣了?碧容只是開個玩笑,老爺就當真了?”
說完,陳姨娘輕輕笑了起來。
孫紹祖狐疑的看着陳姨娘,陳姨娘岔開了話:“老爺,到底是什麼令我昏迷這麼多天的?”
孫紹祖眉頭皺得更緊,思量良久,說道:“是香,你撫琴時總焚的香。大夫說,香料太多了,就會傷身。”
陳姨娘驚恐的看向孫紹祖:“老爺,難道……有人要害我?我並未得罪了誰啊。那香,也是夫人送我的。”
“這事和夫人無關,但是現在還沒有結果,我會派人查下去的,定會還你個公道。”
陳姨娘抽抽答答的哭了起來,不再說話。
孫紹祖安慰了會陳姨娘,起身要走。
陳姨娘弱弱的叫聲“老爺”,孫紹祖回身對陳姨娘說:“你好好養着罷,我和夫人說去,許你這個月都不去立規矩。”
“那你……這要去哪裡?”陳姨娘還問出了忍了很久的話。
“我去夫人那裡,告訴她一聲,也好讓她放心。”
陳姨娘不再說話,孫紹祖轉身走了。
迎春這一日在房中和丫頭們比對花樣子,有小丫頭急急來報,說迎喜行的一個夥計要見迎春。
迎春一皺眉,迎喜行一般有事都是澤英來的,而且,澤英來也是報帳,現在並沒到月末,今天卻讓一個小夥計來,那麼澤英做什麼去了呢?夥計來又做什麼呢?
迎春讓人馬上進來。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計一進門就撲通跪倒,口中急急道:“夫……夫人,大事不好了,順天府的差官現在迎喜行,說我們欺瞞買主,那裡正鬧着要捕澤英呢。”
迎春一驚,馬上叫繡橘和司竹準備馬車,去迎喜行。
馬車上,司竹對迎春說:“夫人,要不,夫人和繡橘姐姐去迎喜行,我這去老爺的衙門上去罷,老爺一出頭,迎喜行的麻煩許是好辦些。”
迎春搖了搖頭:“司竹,鋪子是我自己開的,我豈能事事都去找你們老爺,司竹,我們做女人的,也要有些骨氣,不到萬不得已關頭,我們是不能去找老爺的。”
司竹和繡橘都看向迎春,夫人……真是與衆不同,不只是堅強,更是能獨擋一面。司竹和繡橘都佩服的看着迎春。
馬車到了穀雨街,迎喜行門口已經圍了很多的人,幾個差人守在門口處。迎春急急的下了馬上車,帶着繡橘、司竹就要朝裡面走。被門口的差人攔住,官差上下打量着迎春:“你是做什麼的?來這裡要幹什麼?”
旁邊的夥計馬上說:“這位官爺,這是我家夫人,是迎喜行的東家。”
官差看了看迎春,放迎春進去了。
迎春進來後,見一個婆子正扯着張五家的袖子,大嚷大叫着。而正座上坐着一個四十上下的官差正坐着喝茶。
迎春上前給這位官差一施禮:“官爺,我是這家迎喜行的東家,我想問問,迎喜行到底犯了什麼事?”
官差冷冷一笑:“我是順天府的通判,有人已經告你們欺瞞買主,私令媒婆騙婚,以詐取銀錢,我是特來拿你們的。”
通判的話剛說完,那個婆子和張五家的撕扯着走過來,婆子氣沖沖對迎春說道:“你就迎喜行的東家啊,你來得正好。”轉頭又對通判說:“大人啊,就是她們,她們不僅騙了錢財,還毀了我們家兒子的一生啊,我兒子現在一個和別人有了婚約的男子,以後可怎麼好再找人家啊,大老爺一定要給民婦做主啊。”
迎春問張五家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五家的哭道:“夫人啊,我冤枉啊,前幾日,這個嫂子來求我們爲她的兒子說門親事,我在都中也是個有些名氣的冰人,知道的人家不是戶戶皆識,但是也認識了大半,我並沒見過這個嫂子,也沒聽說過她家,原不想幫你說親。可是她苦苦哀求,無奈我幫她選了一家姑娘。”
張五家的擡頭看向迎春,哭得更厲害:“換了帖子,過了大禮,這位嫂子卻忽然來說要退親,可是這大禮都過了,哪有退親之理啊。”
婆子聽張五家的說到這裡,急急的搶起話來:“你先前可沒有說那個姑娘是個臉上有胎記的醜八怪,我這麼信你,讓你幫我兒子找個好的,你卻找出個這樣的醜八怪來給我家做媳婦,我怎麼可能不要退親,我就是要讓你們迎喜行把彩禮都給我退回來!”
張五家的辯道:“我們做冰人的,有我們的規矩,此事重大,我就是想瞞,瞞得過初一,難道能瞞得過十五去?都中的人家也有很多知道我張五家的,此錯一次,我還能再當冰人麼?當初我就和你說過,這個姑娘臉上有胎記,你說無妨,我才幫你去說親的,現在你倒倒打一耙。”
張五家的說這些話時,迎春偷眼看了下那個婆子,只見那個婆子眼睛轉着,像是有些心虛的樣子,迎春見此,心下有底。
張五家的話說完,迎春對通判施了一禮:“通判大人,我現在懷疑這個婆子要訛詐我迎喜行,我要狀告她。”
婆子沒想到迎春會說這樣的話,眼睛瞪起來:“你倒會惡人告狀,你們騙了我的銀子,毀了我兒子的一生,官爺啊,求你給民婦做主啊。”
通判皺起了眉頭,對迎春問道:“你說這個婆子訛詐你們迎喜行,你可有證據?她現在倒是有你們迎喜行寫的租單爲證,你們呢?”
迎春吸了一口冷氣,自己這裡並沒有十足的證據,只是自己的懷疑而已。
婆子見迎春不說話,眼裡閃過得意之色,她快步走到迎喜行的門口,對着外面圍着看熱鬧的哭道:“迎喜行的東家依仗有些背景,竟然瞞下了我家的家財,我給兒子說親的彩禮都是我借來的,這讓我怎麼還啊,而且,我兒子的一生就這樣毀在迎喜行了,大家說公道不公道啊。他們仗着有勢力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大夥給評評理罷,我老婆子是沒法活了。”說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穀雨街是在城中,兩邊因全是酒樓,來往的人很多。迎春行門前本來圍着的人就已經很多,聽着婆子喊着的話,路過的人和左右兩邊的鋪子裡都探出頭來,往迎春門前看去。轉着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投向迎春的目光也變得義憤起來。
迎春沒想到這個婆子會這樣狡猾,居然去扇動普通民衆的情緒,一起來對付迎喜行。如果這件事不解決好了,只怕就算是這個婆子真是誣告,都中的人也不會知道,反倒會以爲迎喜行仗勢欺人,迎喜行以後也就不用開了。
迎春走上前,蹲下身子柔聲對婆子說:“我們並沒有瞞你的財物,這事只是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