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馮翊郡百姓和富商世家們關注,大興的百姓也是議論紛紛。
在無數人的關注下,東宮終於有了動靜,一隊東宮侍衛騎兵快速的奔出大興城,直朝着大荔縣的方向奔去。
一時之間,滿城皆動。
普通的大荔縣百姓也在議論紛紛,不少的沒有地的農民都在心中嘀咕,他們一直靠租種田地爲生,萬一新的東家不願意讓他們租種了,那他們一家可要吃啥呀!
“縣衙出通告了,要分田了!”
一聲高呼猶如霹靂一般閃過,更像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得到消息的百姓都紛紛向城牆下涌去。
大荔縣北城門,城門口歷來都是官府發佈通告的地方,以方便進出縣城的人看到。
破舊的城牆上還殘留着孫華造反時破壞的痕跡,值得可笑的是,一個月前孫華就在這裡打下大荔縣城,現如今一個月後,同樣的地方竟然貼着孫華的那價值千貫的懸賞。
千貫的賞金讓多少人眼紅,就是明知道自己得不到,經過的時候也會駐足一會,幻想一下,自己得到千貫賞錢的時候的情景。
今天這千貫懸賞令前空無一人,人們全部都聚集在縣衙最新發布的通告上。
“李秀才,你倒是念念呀,代王殿下又說啥了,怎麼會分田呢!”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焦急的向最前面的一個青衣中年人喊道。
那是大荔縣的名人李秀才,李秀才和陶不立都是開皇初年第一批的秀才,在大荔縣聲望很高,可惜後來屢試不中,平時在城樓下給人讀通告,寫狀紙爲生。
陶不立一氣之下投奔了孫華,李秀才膽子比較小,偷偷的藏了起來,躲過了這次匪亂。
事實證明他是正確的,他活着,陶不立已經死在了戰亂之中。
“就是呀!這分田的好事你一個人總不能獨享吧!你趕緊念呀!”
後面的人也紛紛起鬨起來,都想擠到前面去。
“這不可能,天下還有這種好事……。”
李秀才平時目光呆滯的看着通告,喃喃自語。
“閆年賢,你小子上過幾年私塾,趕快上去看看。”
老漢見到李秀才是指望不上了,拉起身邊的一個半大小夥子,推上前去。
“大叔,我就認識幾個字,這縣衙的通告我可是讀不來的。”閆年賢畏畏縮縮推脫道。
縣衙的通告一般都是師爺起草,不寫的雲天霧地,怎能顯示師爺有水平。
“胡說,別的通告你讀不來,但是代王殿下的通告你肯定能夠讀得懂,上次赦免令你不是就讀的很好嗎!”
閆年賢不由得想起來,上次也是這個地方,那時候代王殿下剛到,就發佈赦免令,當時剛過暴亂不久,李秀才早已經躲到了馮翊郡城去了,就是自己給大家念得赦免令。
想起代王殿下那特小白的赦免令,閆年賢不由的信心倍增,在他看來,代王殿下的學業水平也就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半斤八兩。
“家庭聯產承包……凡大荔縣無地的農戶,都可以自由申請租種,每人三畝,……按時繳稅,自負盈虧,代王楊侑大業十二年。”
閆年賢結結巴巴的把通告唸完,得意的看了看底下的父老鄉親,彷彿唸完一篇通告是一個了不得的事情,可惜沒有人在意他的驕傲,全都被告示裡面的內容驚呆了。
“閆小子,只要是沒有地的人都可以分到三畝田地?”一個滿面風霜的老人問道。
“通告上是這樣說的。”閆年賢死板的回答道。
“那要是一家十口人都沒有地呢?”老人面帶期盼的問道,
“那就是三十畝!”閆年賢數起指頭算了算。
“那就是說這三十畝就是俺家的地了。”
老人有些忐忑不安,三十畝良田那可是價值八九十貫錢,這可是他一生都掙不出來的。
“那可不是。”閆年賢搖了搖頭,老人霎時面色一暗。
“土地收歸國有,那是歸於皇帝,只是讓你種地而已,到時候除了繳稅,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一輩子都讓俺種?”給誰種地都是種,老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過兩年不讓種了,那自己全家可就倒黴了。”
“期限十年,到時候又有小孩出生了,到時候再分。”這個情況在通告上寫得很是清楚,閆年賢只是照本宣科。
衆人聽到了解釋之後,都同老人一樣有過山車一般的感受,心裡面什麼滋味都有。
“按時繳稅俺懂,哪有種田不交稅的,可是這自負盈虧是什麼意思。”
閆年賢頓時噎住了,他可是僅僅識字而已,可是成語卻是七竅通六竅,一竅不通呀!頓時心生失落,原來代王殿下的學問還是比自己高那麼一點點的。
衆人一見閆年賢這半瓶子水不響了,紛紛看向李秀才。
“那就是種了皇家的地,是賺了還是賠了都是自己的。”
李秀才這個時候已經回過神了,他經常給這些人講解通告,簡單一句話就解開了衆人的疑惑。
“那是,那是,自己種地賠了怎能怨官府呢?”
“別地不說,這條件可比給中地主家的土地強多了,收的稅少,也不用幫地主家幹活了。”
“就是,去年蔣家的管家還強拉我家的一頭羊抵了地租。”
“前年……”
很快,通告前一片聲討不仁地主的討伐聲。
大商人、世家可是比這些百姓知道的更早,東宮侍衛將楊侑的旨意交給大荔縣衙。
一刻鐘之後,守在後門的世家的眼線門就收到了完完整整的一份謄抄好的通告,一份一貫錢。
價錢高的驚人,但是這些人根本沒有講價,直接付錢走人,讓販賣這些通告的衙役收錢收的手軟。
這份生意的正是大荔縣新上任的縣令田亞儒,此刻的他興奮的點着輕鬆到手的三百七十五貫。
大荔縣這個時候百廢待興,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三百七十五貫,這一下又可以多修幾間房屋了。
錢到手還沒有來得及捂熱,田亞儒吃驚的發現,大荔縣那破舊的縣衙,就被前來申請承包田地的農民圍個水泄不通。
田亞儒哀嘆了一聲,認命的走到了縣衙大堂。
世家們鬱悶的看着手中的通告,這個代王殿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奇葩,輕鬆到手的錢財竟然會分給那些泥腿子,近兩萬頃良田就這樣一轉手就分出去了。
他到底是傻子還是孩子氣,難道王爺的錦衣玉食就真的讓他對數千萬萬貫的鉅款沒有一點概念?
還是他真的是聖人,一心爲民,爲了那些泥腿子?
但是不少人還是從這個通告上找到了玄機,土地收歸國有,天下不都是皇帝的嗎?誰又能說這不是爲了討好皇帝陛下的呢?
這個時候太子一脈三兄弟,楊倓跟隨楊廣遠在江都,最爲接近陛下;楊侗留守洛陽,勢力最大;楊侑留守大興。
討好皇帝,有何嘗不是爲了他自己呢?
代王殿下,這可是要爭那個位子的架勢呀!
東宮之中,
來來往往的巡邏的侍衛經過楊侑屋前的時候,都不由的滿頭黑線,韋妃和楊吉兒早已經躲在最爲偏僻的角落裡,但是仍然躲不過那陣陣飄來的‘噪音’。
跟在楊侑身後的董越和王喜一臉呆滯,默默的承受着楊侑一時興起的狼嚎。
“爲了誰,爲了誰,爲了春回大地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