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啊,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安國站在巍峨的金陵城下,不由得有些感嘆。他不喜歡這個地方,很不喜歡。這裡的權貴太多,扔個磚頭下去,就能砸中幾個三四品的大員。而朝廷的這些官員,是貪得無厭的,總是想着從他們這些商人的身上摳錢。雖然他不在乎這點錢,但他還是不喜歡被人當作肥豬一樣的宰割。
他的眼睛在城牆上頭細細的打量着,傳聞這座城牆還是沈萬三修築的,沈萬三可是富可敵國的大商人,但結果呢,還不是落得個流放雲南,客死他鄉,家產全部充公。這天底下,朝廷是最靠不住的。
安國在感慨了一番之後,就準備進城。在城門口的時候,卻遇到了些麻煩。原來城內在鬧瘟疫,現在對於進出都查的很嚴。他們進去倒不算太困難,但裡面的人想要出來,那幾乎就不可能了。
“看來老天都在幫助劉六啊。”聽聞了這個消息,安國有些失笑,莫非大明朝的氣數要盡了?這個時候卻出了這等事情。
“老爺,那我們是否迴轉?金陵城萬萬不是劉六等人的對手,我們也沒必去討好那些官員了吧。”管家覺得,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沒有絲毫懸念了,說不定這城內的官員都會被殺幹殆盡。
“進去吧,以後這樣的話不必再說了。”安國深深的看了管家一眼,然後笑着搖了搖頭,大步的走在前頭。而管家則是面色一白,他知道,自己肯定又說錯話了。
安國有些失望,他這管家對他十分忠心,但能力方面,就有些欠缺了。他這次來到金陵,難道就是爲了給點錢,討好一下朝廷的官員麼?不,他花這錢,買的其實是一個名聲。
如今這天下,正在是文人的天下,誰掌握了筆桿子,誰就有了話語權。他不過是操持賤業的一個商人,想要在這個世道混跡下去,僅僅討好那些官員是不行的。誰都知道,那些官員的信用就是一坨狗屎。
但是,當他在這個危難的關頭,給金陵城捐助了大量的物資,那他仗義疏財,一心爲國的名聲就傳出去了。先不管這些東西會落到誰的手裡,但名聲卻是實打實的歸他了。有了這層名聲在,對他而言,就是他通商的通行證。畢竟,文官可都是要臉面的。
二人進了城之後,便一路便往兵部尚書的府衙而去,出了尚書府之後,他們才前往魏國公府。雖然論起權柄,幾大尚書都比不得魏國公。但沒辦法,這掌握大明權力的還是文官,你要是先去魏國公府,那就是在貶低文官,可是會招仇恨的。有的時候,別看只是這麼點次序問題,但裡面的門道可大着呢。
“小公爺,無錫大商人安國先生來訪。”在魏國公府,徐俌還在中軍都督府當值,只有徐奎璧在家,他正對着一張地圖思考着接下來的戰事,忽然聽到門子過來稟報。
“安國?請他去花廳。”徐奎璧聽說過安國這個人,畢竟無錫離此地不遠,安國的生意做的極大,他當然聽說過對方的名聲。
門子走後,徐奎璧將地圖收了起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裳,往花廳的方向走去。
他到了花廳的時候,安國已經坐在位置上喝起茶來,身上絲毫沒有尋常商人的侷促感。“民泰先生,久候了。”一進門,徐奎璧便朝着安國拱了拱手。
民泰是安國的字,徐奎璧這樣稱呼,也代表了親絡的意思。安國的生意做的極大,和朝中不少大員都有往來,他也沒有將其當作普通的商人。
“小公爺,您客氣了。”安國也打量了徐奎璧一眼,心中暗暗的點頭。這位小公爺也算是個俊彥人物,比起其餘勳貴家的那些敗家子要好的太多。只是看其面色蒼白,分明就有頑疾在身,怕是不能長命。
“民泰先生,如今天寒地凍,外面有生出兵災,不知您來金陵有何貴幹?”徐奎璧隱約猜到了些來意,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早就聽逢人說小公爺見微知著,心思透徹,這不是已經道出安某的來意了麼?”安國哈哈一笑,微不可察的拍了一記馬屁。
“如此,那我便代金陵城的軍民父老,謝過先生了。”徐奎璧的眼睛一亮,他也不是蠢蛋,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他哪裡還猜不到?
南方的軍隊,大部分都無法調動,他們只能憑藉着金陵城的守軍抵擋,然後等到朝廷的調令下來,這期間怕是得有一個多月。若是有了這位大商人提供錢糧,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糧食二十萬石,桐油兩萬斤,棉花十萬斤。”安國笑了一聲,報出了一連串的數字。這些東西的總價值,至少也得是三十萬兩銀錢。但對他來說,卻不值一提。他在南洋有着大批的土地,糧食、棉花還有油料都不缺,用這些東西換個好名聲,值得了。
“民泰先生大手筆。”徐奎璧大喜,有了這麼東西,別說守城一個月,便是三四個月都夠了。他原本就愁這事呢,沒想到來了及時雨。
“些許外物,不值一提,能爲國盡點力,也算是我等的福分。”安國擺了擺手,而他心中打的卻是另外的主意。
這金陵城守的越久,那金陵城之外的城市就越難熬。畢竟,叛軍每天也得消耗大量的食物,若是他們沒了吃食,就會到各地去劫掠。如此一來,各地的秩序就會崩壞,行商不敢亂走,那他的機會就來了。
他在叛軍和朝廷之間左右逢源,兩不得罪,相當於是中立的第三方。他便可以趁機壟斷當地的商業,這世上來錢最快的,還是壟斷啊。
江南乃是膏腴之地,只要壟斷了江南,那他今天的付出,將會不值一提,隨隨便便的就能賺回來。
二人在寒暄了幾句之後,安國便起身告辭了。徐奎璧挽留了幾句,但被他執意給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