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等人忙活了一整天,纔將各種東西給收拾好了,整整裝了三大車。這裡面光是醜娃的東西就佔了一半,什麼小搖籃,什麼小木馬,以及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把一個車廂塞得滿滿當當的。
在太原城外,離官道大約數裡的地方,有一處較爲偏僻的亭子。這座亭子看着有些荒廢了,不僅頂子破敗,連柱子都塌了一根,就算再有興致的人,也不會願意到這裡遊玩。
“外翁,就算要送行,也不至於到這裡來吧。”在離這個亭子不遠的地方,停留着五個馬車,馬車的邊上,圍了一大圈的人,有老有少,還有一個被抱在懷中的小嬰兒。
方洪看着四周的景色,有些抱怨的說道。他們昨天剛剛把東西給收拾好了,外翁就催促着讓他們快點上路,連送行都選了個這麼偏僻的地界。
“你這小子,廢話怎麼恁多。一會兒我會讓孝安送你們回家。孝安以前幫家中經營各地商鋪,對各地很是熟絡,你們有什麼事情,就多聽聽他的。”外翁聽了方洪這調侃的話,當即將臉色一板,十分認真的說道。
孝安的全名叫林孝安,是林府管家的兒子,自小就隨着林羨淵那幫人一起長大的。老爺子待他也好,什麼吃穿用度都不差他。在其長大了之後,就替林家打理生意。
“嘿嘿,外翁,你就這麼着急趕我走啊,我還想再伺候您兩天呢。”方洪搓了搓手,有些嬉皮笑臉的說道。
林靖遠的面上抽了抽,眼中微微的流露出了一絲複雜,旋即就重新恢復了堅定。“行了,我這跟你說正經事呢,我知道你小子不是個安分的主兒。但是,這回去的路上,你給我安穩一點,別惹出什麼事情來。不管是什麼事情,都讓孝安出面。”
老爺子一手拄着柺杖,一手衝着方洪點了點,口中說話的語氣越發的嚴厲。山西距離江西畢竟有那麼遠的距離,萬一路上遇到個劫匪兵禍什麼的,就怕方洪強出頭,再得罪了別人。
“是是,我這一路上保證老老實實的不惹事,不過……我想知道的是,林家是不是惹到什麼事了?”方洪笑了一聲,前半句還低眉順眼的,但是很突兀的,話鋒就是一轉。
一聽此言,林靖遠的臉色倏地就變了,黑的彷彿一張鐵鍋。而站在他身後的林羨淵,也是面上十分難看,“洪哥兒,你聽誰瞎說的,林家哪裡會惹出什麼禍患來。”
“三舅父,你看着我。”方洪伸出一個手指,指着自己的臉說道。林羨淵微微一愣,不知道方洪這是什麼意思。
“舅父,你看我像是傻子麼?你們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真當我什麼都看不出來啊。”方洪嘆了口氣,擡眼看了林羨淵一眼。
“……洪哥兒,真的沒有什麼事情,你們快點走吧。”林羨淵雖然飽讀詩書,但是卻不怎麼善於言辭,噎了半天之後,才小聲的吐出了這麼一句。
“還說沒有事情,若是沒事,這附近的官兵都是哪來的啊。”方洪搖了搖頭,臉卻轉向了一邊的小樹林之處。
“官兵?”不僅是林羨淵,還有林靖遠等人,也是大吃了一驚,趕緊看向了樹林之處。
“哈哈,你們林家勾結寧王,意圖謀反,本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如今不僅不思悔改,還意圖逃跑,當真是膽大包天啊。”從那樹林之中,走出了一隊穿着紅色甲衣,頭戴圓頂帽的士兵。
在爲首的卻是一個穿着黑色盤領衫,身披藍色披風的男子。這個男子的面容極白,脣上無須,整張臉彷彿一張白瓷盤子,充滿了陰柔的氣息。很明顯,此人就是一個閹人。
一看到這些人,林羨淵的身形晃動了幾下,面上更見蒼白。林靖遠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拽住了林羨淵的胳膊。
“外翁,我們家怎麼跟寧王造反聯繫起來了?不應該啊。”方洪歪着頭,看了看這個太監,有些奇怪的問道。
他們林家雖然在太原算是望族,但平素還算是低調,輕易不肯胡亂站隊的,一直都堅定的做一個騎牆派。再者說,他也沒有聽說林家和寧王之間有什麼關聯啊。
“嘿,這事兒,你得問林家老三了。傳聞他跟寧王私交甚好,常有書信往來,莫非,你們林家人一點都不知情麼?”那太監氣定神閒的將雙手揹負在身後,然後慢悠悠的回答着方洪的問題。
“你胡說,我只跟寧王通信過一次,討論的也是學業問題,你沒必要血口噴人!”林羨淵原本就難看的臉上,掛上了幾分不甘心。
“這些話,你留着跟官府解釋去吧,不過,我估計着你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這個太監輕笑了一聲,嘴角露出了一絲戲謔。
聽了二人的對話,方洪算是大概弄明白了什麼事情。寧王造反失敗了,朝廷肯定是要跟其清算的,任何一個和寧王相交過密的人,都得不了好下場。
而林家,估計也是不小心牽扯到此事中來了。畢竟,誰也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也沒法提前跟寧王劃清楚界限。
“將他們給抓起來,交由按察使司審判。”那太監一揮手,當即所有的士兵就都圍了過來,將林家一行人的四面給封鎖住,讓任何人都無法逃脫。
而隨着林老爺子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些林家的家丁,在被這些士兵包圍住之後,這些青壯家丁也是隱約的擋在了主家人的面前。
在任何大戶人家,都會養着一批家生子,這些人只對主家忠心耿耿。平日的時候,這些家生子只是做着奴僕一樣的活計。可是,一旦主家有了危險,他們必然是衝在前頭的。
這個規矩在大明極爲盛行,林家還算是好的了,有一些武將的家庭,豢養的家生子直接就是精兵。通常國家派發的糧餉,也都被武將剋扣大半,用來供養家生子。很多時候,幾千的家生子,能比得上數萬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