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院,這應景的小雪花還真是讓四處都透着寂寥——
祝浩在自己的小屋裡悶着,自行車倚靠着牆斜斜的擺放,我看到就愣了愣,連雋還真讓人給他車送回來了。
辦事啊,真夠細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倆的事兒……”
爸爸的聲音從東屋傳出,我擡眼看了看,窗外都已經糊住了塑料布,看不清楚裡頭,只能聽到媽媽的抽泣聲有些加大,“我知道什麼啊。”
“說!!”
爸爸好像又拍了桌子,“葉紅霞!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倆的事兒!!”
“我知道又怎麼樣啊!!”
媽媽像是被激到了,帶着哭腔回話,“祝文山!現在人都死了!你說這些還有意思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哐當’一聲!
茶几好像是被爸爸給掀翻,“這裡面!是不是就騙的我妹妹一個人!!”
“你就知道你妹妹!!”
媽媽扯着嗓子喊道,“祝文山!你妹妹現在還在醫院有吃有喝被人伺候着!回頭出來就得活蹦亂跳!我妹妹呢!我妹妹死的比誰都慘啊!燒的就剩一捧灰啦!”
“那是她自找的!!”
爸爸火氣大的能把這房子點着,“她但凡要點臉也不會幹出這種齷齪事!!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小姐還不拉自家客!她連個小姐都做比……”
“祝文山!!!!”
媽媽瘋了一般吵嚷着,“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嫁給你後對你,對這個家怎麼樣!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啊!回頭你居然這麼說我妹妹!你是人嗎!是人嗎!!!”
頃刻間,屋子裡就乒乒乓乓全是桌椅掀翻的聲音,一看就是這兩口子打起來了。
我沒動,也沒想過進去拉一下,莫名其妙就被拉下水的虧,再也不想吃了。
再者說,那人民內部矛盾的,我這小身板子,也拉不開啊……
“……願我從此不再提起,不再提起過去……”
祝浩聽聲就從小屋裡出來,依着房門旁觀者一樣的看着爸媽的屋子,面無表情的,“痛苦與幸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有黃昏華美而無上。”
我沒吱聲,祝浩扭頭就看向我,“姐,你說他倆得打到什麼時候?”
“你去問問。”
我扔下四個字就要回自己的半邊小屋,“吃飯了叫我。”
還沒等開門,媽媽就一頭亂髮的衝出來,哭的五官都分不清了,看到祝浩就錮住他的肩膀,“兒子!媽要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裡!以後你就給媽養老!咱們再也不在這家裡受氣了!走!!”
“媽。”
祝浩一臉的淡定,壓根兒不動,“咱們能去哪呢?天大地大,這裡纔是你的家啊。”
“你……”
媽媽被祝浩噎到,看着自己兒子好像是看到了陌生人,轉眼,她又看了看我,大概也覺得我不可能跟她玩離家出走,半晌,擡手捂住自己的臉,蹲地繼續痛哭——
“玲兒啊……你一走,姐就剩自己個兒了啊……”
媽媽哭的悲愴,“這輩子,我活的憋屈啊,跟着祝文山吃苦受累卻落不得一點好啊……你說得對,男人不能看長相……得看本事啊……姐走錯了啊……走錯了……”
我木木的,說不清自己爲啥沒去扶她,只是知道,醒來的這一天啊,可以分成兩部分。
病房裡有連雋,和他在一起,是春暖花開,溫情洋溢。
回到家,面對的就是狂風呼嘯,北風嗚咽。
……
媽媽並沒有走,用祝浩的話講,她能去哪?
姥姥姥爺都沒了,孃家剩下的幾個親戚都在農村,就這幾個親戚,二姨死的事兒媽媽都沒通知,說是嫌丟人,大概,也不想再有往來,如此一看,媽媽更沒地兒走了!
你讓她去住酒店?
回頭她都得罵你,開玩樂!
那晚家裡人都沒吃飯,爸爸就在七零八落的房間裡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
媽媽也沒收拾屋,擦乾眼淚找個地兒自己湊合睡。
一家四口,各懷心事。
想必,誰都沒睡踏實。
……
我早早的起來就去了學校,寧願被學習氛圍薰陶薰陶,也不想被家裡的氣氛壓抑!
“好姐啊,您可算是來了!”
高大壯一看到我就湊了過來,“哥們那紅旗下講話你是不知道,哭到一大片啊,哎,你錯過了,絕對是人生遺憾!”
“你那叫紅旗下檢討好麼。”
我回了一嘴,摘下書包帽子,“錯過錯過,又不是啥光榮事兒。”
臉厚的堪比城牆了,這破事還好意思顯擺。
“不是,精衛,你這頭怎麼了……”
高大壯看到我額頭上貼着的紗布就有些疑惑,“不是發燒了麼,頭怎麼還破了?個太高,出門撞門框子上了?”
“滾。”
我懶得看他,“筆記給我,我看看這幾天你給我寫的重點。”
“不是……精衛,是不是你家裡出什麼事兒了?”
高大壯好信兒的,“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兒。”
我心累的看着他,“在時間面前,啥都不叫事兒……學習,姐姐我現在只想好好學習,筆記給我……”
高大壯撇嘴,把筆記遞過來就不在言語,沒想到一下課吳丹她們就給我圍上了,不停的衝我道着感謝,讓我跟她們一起去聽啥演唱會!
“祝好,票是你幫忙弄到的,你一定要去啊!!”
“對,還是內場中間前三排!老霸道了!!”
吳丹眼睛亮的,“先前我以爲沒戲了呢,沒成想,這天上真能掉餡餅啊!”
“不是,什麼演唱會啊……”
我雲裡霧裡的,“我不去了,沒時間啊……你們去看吧,啊……”
瞄到後頭的高大壯,他直接朝我聳了聳肩,等女生們散去,我才坐到他身邊詢問,“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十多天前吳丹就說過演唱會的票弄不着的,怎麼就忽然變成我幫忙了?”
“是連大哥。”
高大壯拿出手機遞給我,“昨晚連大哥就給我來信息,問我最近班裡有沒有什麼集體活動能讓人開心點的,我想,就是讓你開心唄,反正一直在班裡聽着吳丹她們唸叨要去演唱會,想着,你應該也能挺想去,就跟連大哥提了一嘴,誰知道,連大哥效率這麼高……”
說話間,高大壯還衝我笑笑,“好姐,你在咱們班現在就是扛把子,那人氣是嘎嘎的,有連大哥給你斷後,校領導都得給你面子。”
“少來!”
我無語,看到連雋給高大壯發的短信還說他很忙,沒時間陪我,建議高大壯多組織集體活動,讓我跟着參與……
怎麼,這是想到我家裡氣氛不好,怕我抑鬱?
給他心操的!
“二驢子,哥們再給你說個好消息……”
高大壯喜滋滋的樣兒,音兒壓得很低,“我那獎學金,又有戲了,齊老師前兩天跟我說,可能內部頒發,校領導那邊說,只要我期中考試能進年級前十,還會給我,只不過,不公開,你說,這連大哥是不是太講究了點?”
我沒言語,是講究,認識一連雋,造福千萬家啊。
“精衛,說話啊……你到底怎麼了?”
高大壯欠欠兒的,“今兒一來就不對,悶悶不樂的,是不是,你那個要來了……所以心情就差?”
“哪個?”
我沒反應過來,“誰要來?”
“大姨媽啊。”
高大壯比劃了一下,小低音兒,“你們女生家裡必備的親戚麼,據傳,嘩嘩滴……”
“死去!!”
我臉一漲,好懸沒給他手機扔了!
“你看你看,這都什麼年月了,還不能說這個!”
高大壯擠眉弄眼的呦,“難不成,我家二驢子還沒有長大成人?沒嘩嘩過?”
“你在曰曰我讓你嘩嘩!”
我瞪着他,直到高大壯老實了纔拿出書本,心鬧騰的,你管我大姨媽來不來的!
嘚瑟!
……
連續幾天,爸爸晚上都沒有來接石久,他也屬實來不了,小姑一出院,那就跟精神病患者偷跑出來了似得,天天來我家鬧啊!
祝浩和我爲了耳根子清淨,恨不得天擦亮就到學校報道,晚上在故意磨蹭,匯合,墨跡好一會兒再回家!
煩的就是聽到那祝小英還在院裡叫罵,她還沒個新鮮的,逮誰罵誰,我,祝浩,媽媽,爸爸,三叔,沒有一個讓她放過的,就連鄰居都不敢來勸,怕撿罵,都欠她!
陳英明和葉紅玲的頭七當晚,祝小英還來鬧了一通,直到把我爸媽那屋能砸得幾乎全砸了,家電全部報廢,這才滿意的轉身離開,稍稍消停!
我和祝浩一進屋就彷彿置身於廢墟,媽媽被抓的滿臉血痕的窩縮在一角哭,這些日子,她就沒斷過哭,我都怕眼睛以後出問題!
“她是瘋子啊……這個祝小英就是個瘋子……怪我不說,我怎麼說啊……她有能耐怎麼不說管好她丈夫……”
媽媽哭着嘴裡呢喃,“紅玲在有錯,她也走了啊……”
爸爸也不接媽媽話,找出一塊碎料布補着被寒風吹得呼呼炸響的窗戶。
這祝小英有多猛,玻璃都給幹碎一塊!
大冬天啊,要命了!
“祝文山你說話啊!”
媽媽哭的一抽一抽的看向爸爸,:“你這妹妹你管不管,在這麼下去,咱家的日子就沒法過了!沒法過了啊!”
我和祝浩都沒言語,耳膜被轟炸的都麻木了。
默默的幫着收拾着屋子,電視機的顯示屏都砸碎了,冰箱前門都乾癟了,那祝小英是抄着榔頭來的?
“管!”
爸爸補好窗戶就轉過身,臉憔悴的,鬍子都絡腮了,“明個我就找她好好談談,她要是在這麼神經,我就給她送醫院,看看她是不是那啥狂躁症!人走都走了!還鬧個頭!”
“問題是她爲啥鬧我們啊!”
媽媽指着窗外,“是那陳英明跑破鞋啊!她有氣就朝着陳英明發好不好!跟咱家有啥關係!”
“陳英明是怎麼死的?”
爸爸一句話就讓媽媽沒了動靜,“誰叫你是那小人的,小英越自責,就會越生你的氣!”
媽媽無語,垂下眼就用力的打了打自己的嘴,“那天我就不應該多說話!三千八又不是我花的,誰知道怎麼就這麼寸啊!好兒啊!你也是的!你當時怎麼就不勸勸!你明白你倒是多勸勸啊!!”
關我屁事?
我手裡還撿着被踩髒的沙發靠墊,“媽,勸了您聽嗎?您信我嗎?”
“你多說幾句我們不就信了嗎!!”
媽媽朝我喊得聲音嘶啞,“那時候你就應該和紅玲把話說明白!不讓她去水邊!就得讓她分清楚利害關係!現在好啦!她死了啊!你滿意了吧,滿意啦!可顯得你看的準了啊!你二姨都沒了啊!”
“……”
我懶得在接茬兒,這些個大人,好像把責任推出自己就能多舒坦似得。
“姐。”
祝浩看了我一眼,下巴朝着門外一送,示意我收拾的差不多就撤!
“爸,完事兒了,回頭你在掃個地,我今晚和祝浩還泡麪吃……”
我簡單說了幾句就和祝浩出門,剛要和祝浩各回各屋爸爸就跟了出來,喊了我一聲示意我跟他聊聊,“好兒,你過來。”
“怎麼了?”
我緊了緊外套走到爸爸身前,“還有啥事兒。”
“你媽說的話,你別在意……”
爸爸點了支菸,看着我,眼底都是疲憊,“她現在的精神不穩定,和你那小姑一樣,都處在崩潰邊緣,說啥難聽的,你當沒聽到。”
“嗯。”
我點頭就要回去,崩潰,誰他孃的不崩潰!
姐們還想要一個好的學習環境沖沖刺呢!
爸爸扯住我的胳膊,“好兒,還有一件事兒,爸想跟你說,那晚,爸對不住你。”
“……”
我怔了怔,本以爲無堅不摧了,可還是瞬時就紅了眼,“爸,都過去了,我知道,你當時也覺得是家醜,就想着快點解決,其實……沒事兒!真的!”
“是我的錯……”
爸爸看我還吸了吸鼻子,“我當時,那腦子都是懵的,好兒,爸真不知道那葉紅玲和陳英明……這臉啊,擱鄰居這現在都丟完完的了,現在想想,怎麼就能跟傻了一樣讓那個姓杜的忽悠啊,他不得好死他……好兒,你奶活着那陣兒,就怕你回來後爸一碗水端不平,其實哪能啊,爸就你這麼一個姑娘,看不得你受委屈丁點的!爲啥給你送走,還不是希望你能好好長大!”
“爸,你別說了。”
我拍了拍他的小臂,“那事兒都過去了,咱以後,誰都別提,你趕緊回屋照顧照顧媽吧,今晚是頭七,保不齊那二姨還得回來看看媽,你別讓媽太恍惚,回頭看到點啥在嚇到,多陪陪她……”
“哎。”
爸爸沒在多說,轉過的背身略有些佝僂,不知爲啥,我覺得,爸爸有些窩囊!
許是生活所迫吧,他承載太多,被家庭的重擔壓得,他有些太過壓抑了。
我儘量去理解他,也很心疼他。
但有些裂痕,真的只能靠時間去修復。
回到小屋我就敲了敲牆面,“祝詩人,水燒好了告訴我,今晚我紅燒牛肉。”
“紅燒排骨吧。”
祝浩旋即就回了我一句,:“再就是小雞燉蘑菇,別的沒貨。”
“隨便。”
我扔下兩個字開始做作業,想一想,這烏煙瘴氣的家裡能有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弟弟,也是不易!
題做完就有些晚,一看時間都半夜了,連雋給我發的信息都沒聽到,正琢磨着要不要給他回個信息,就聽到我媽那屋‘嗷’~的一嗓子,“紅玲!紅玲來啦!”
“……”
我一個激靈,牆面當時就被祝浩敲了幾下,“二姨回來了?能不能進屋!”
“不能,橫死的,能進院就不錯了,進不了屋。”
我回了一句就趴到窗戶上,院裡沒開燈,好在媽媽那屋大亮,光順着窗戶透出來,視線倒也不受阻礙,祝浩應該也在那半邊屋的窗戶瞄着,嘴裡不停的發問,“姐,你看到了嗎?看到二姨沒?”
“沒有……”
我眼巴巴的朝着窗外瞅,院裡昏暗的,猛地,一抹白色的身影從我窗前一晃而過,“媽呀!”
“啥!!”
祝浩在那屋的反應比我還大,“姐!你看到啥了!快點和我說幾句話,快點……”
‘嘩啦~!’
我直接拉上窗簾,捂住心口,嚇得我一跳跳啊。
玩上魅影了!
“姐,聽到請回答,你到底看到啥了……”
“睡覺!”
我兩個字讓他沒動靜,媽媽還在那屋哭着喊着二姨名字,我則關燈躺在牀上沒動,隱約的,看到窗簾後頭有一個晃動的人形身影,逼着自己閉上眼,咋說都是見過的,只要她進不了屋,那就不耽誤我啥!
“嗚嗚嗚~~嗚嗚嗚~~~”
有嗚咽聲傳來,我緊閉着眼翻了個身,這也太清楚了,蹲我窗戶根兒下面哭!
“姐……有哭聲……”
祝浩的聲音都顫了,“是不是二姨在哭啊,姐……”
“嗚嗚嗚~~~嗚嗚嗚~~~~”
女人的哭聲還在繼續,冷不丁的,還敲兩下我屋子的窗戶,咚咚的,似乎提醒我拉開窗簾看看!
媽媽在她那屋還喊着,“紅玲啊!紅玲回來了!紅玲說她冷啊!!”
“你別瞎說話!!”
爸爸大聲的呵斥,“啥都沒有!”
‘嗚嗚嗚~~~嗚嗚~~’
哭聲越發的來勁兒,這給我氣的,葉紅玲,你看我媽蹲我窗戶下面哭啥?
看我好欺負啊!
“姐,哭,哭聲……”
祝浩在隔壁磕巴的,“咋整啊,太嚇人啊……陽光啊,快穿透我的窗戶吧……”
我鬧得慌,撈出拖鞋對着黑漆嘛唔的窗簾就砰砰砰砸了幾下,“沒完啦!!滾遠點!聽沒聽到!!”
哭聲倏停——
我其實還挺虛的,沒敢拉開窗簾看,怕辣眼睛,見沒動靜了就被子矇頭直接躺下,愛誰誰的!
祝浩在隔壁也沒在敢發出動靜,悶悶的,隱約間還能聽倒我媽在那他們那屋子哭,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
“大山啊!大山!!”
清早,天剛矇矇亮,有鄰居就開始在我家門外狂喊,“你快出來啊!出事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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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爸爸披着個大衣就出來了,“老楊,你大早上不出攤賣油條的瞎喊什麼啊。”
“嚇死我啊!!”
老楊聲線抖着,“我還出啥攤兒啊!你妹妹……你妹妹家的大門上吊死人啦!!”
“我妹妹吊死啦!!?”
爸爸音兒都劈了!
“不是!”
老楊拍着大腿,“不知道誰在你妹妹家大門上吊死啦!!”
啥?!
我一聽就坐了起來,衣服胡亂一穿,摸到棉拖鞋就跑了出去!
陽光還沒出來,霜氣很重,我凍得一個激靈,轉眼,祝浩和媽媽也聽聲從屋子裡出來了,“哪死人了?”
“小,小英她家!”
老楊嚇得臉色煞白的,“你們快去看看吧!人還在那掛着呢!哎呦呦,活見鬼啊!!”
爸爸沒在多問,擡腿就朝着後巷子跑去,我和祝浩媽媽緊隨其後,剛拐過去,就看到有早起的鄰居已經遠遠的在那看上了,好在人不多,只有三兩個,不太敢湊前兒的,見到爸爸過來就不停的揮手,“大山!快啊!我們叫你妹妹她還沒出來!你快看這是誰啊!!”
我跑的直呼哧,猛一瞅還以爲是小姑那大門樑子上掛了一件軍大衣,身體整個都是衝着裡面,下面的腳,還耷拉着貼在小姑家的鐵門外側!
“這是……”
我跟在爸爸身後跑近,不需要看到臉,腦門就是一麻,是,是那姓杜的!
脖上纏繞的就是那根兒麻繩!
靠!
真是應了爸爸那句話,不得好死啊!
“呀!他不是,不是……”
媽媽也認出來了,在我後頭嚇得聲音一顫。“大山啊!這咋回事兒啊!這人咋在這吊死了啊!!”
爸爸沒工夫回他,摸着手機直問報警了沒!!
“啊!!!”
正亂着,小姑從屋裡出來了,她家那鐵門是鏤空的,樑子做的很高,那個人的吊死的臉就衝着小姑的院門,剛剛好,能露出眉毛到下巴的位置,於是小姑一出來,就和他對上了眼!
可以想象吊死的人能有多醜,臉黑着,舌頭都是伸出來的,小姑見到,當時就尖叫的破音,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淚都飈出來了,“陳英明!陳英明回來啦!!”
“小英!那不是陳英明!!”
爸爸在門外大聲的喊着,還不敢動這個人,姓杜的那脖子也不知道怎麼纏着的,挺有難度,像個套子似得,剛剛好把自己腦袋伸進去,打了個死結,看樣子是死了有一會兒了,脖子往上的臉,被繩子勒的,整個都黑了……
我用力的伸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那舌頭還在脣邊耷拉着,眼睛睜着很大,直勾勾的,看着被他嚇得坐到地上的小姑——
難怪給小姑能嚇得坐到地上,屬實太驚悚!
“是陳英明啊!”
小姑坐在院裡的地上仰頭看着自家大門外掛着的人,身體抖得如同篩糠子一樣,幕地,她居然笑了,指着那吊死的男人,“陳英明!陳英明你怎麼變得那麼難看!陳英明!!你忘帶鑰匙啦!!”
“對!你們快來!這有個人吊死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爸爸打着電話報警,掛下手機就看到小姑滿眼是淚的在那笑着,“哥!哥!陳英明要跳門進來啊!你快看啊!他要跳門進來!搞笑不?!我就不給他開門!不讓他進來!”
“英兒……”
爸爸看她這樣就手上一抖,電話掉到地上——
周圍的鄰居都怔怔的,尤其是住在小姑隔壁的許叔,看到這場面更是吞了吞口水,“大山,你妹妹是不是徹底精神異常了……”
“不會的,不會的!小英!!”
爸爸顧不得那個吊死的人,搖晃着大門要進去,小姑卻在院子裡蹦蹦跳跳,手指着那吊死的神棍叫罵着,“陳英明啊!我就不讓你進來!讓你跑破鞋!我讓你死在外頭!永遠回不來!!你活大該!你不跟我辦結婚週年!你永遠別回來!呸!還看我,看我也沒用!!”
“孤苦伶仃,驚厥神喪……”
我站着沒動,想着大奶奶的話,這是……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