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賈斯丁上前一步,緊了緊眼,盯着人羣,狠狠地咬着牙,精銳的眼神在人羣裡仔細搜索着。
“汪,汪汪!”神出鬼沒的墨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對着“暗”潛伏的方向狂吠着。
“它哪裡來的?”屍冢墓指了指尾巴上從一開始就高高掛着“隱身符”的墨。
“不知道,我們來到這裡之後,它一直都是放養,我也不知道它現在混哪裡。墨,”我輕聲叫着墨,“別出聲,會嚇到人。”
墨聽話地搖了搖尾巴,不再吭聲,只是嗤着牙,低聲威脅着,雙爪不停地刨着腳下的泥土,做着要進攻的樣子,三個腦袋凶神惡煞地瞪着同一位置。
“寶貝!”賈斯丁回頭看了我一眼。
“嗯。”我會意地點了點頭,取下“聖水瓶”遞給賈斯丁,隨後,在念動一番咒語後,我靈魂出竅了。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脫離現在的肉身,畢竟這身體是別人的,先不說用着不習慣,在打鬥中要是有什麼損傷,對死者也是不尊重。
賈斯丁和屍冢墓朝人羣中跑去,尋找着“暗”的氣息,墨也P顛顛地跟上了。我和死馬遠遠地站在後面,尋找着藏身的最佳場所。這個……我們倆是最沒戰鬥力的,旁觀就好,看看就行,動粗的事,還是讓粗人去做,我是公主,是有身份,有檔次的人。
人羣中,一身着制服的納粹士兵痛苦地抱着腦袋,縮在地上,神情猙獰,他身旁的同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沒有一點動作。
這,應該是宿體的意識和“暗”的控制發生了衝突,纔會導致他這麼大的反應。或許是剛纔繆莎的話,激起了他本體的“善”,讓他變得沒法和“暴怒”繼續融合,在體內引起了排斥反應。現在他的本體在努力地驅趕着“暗”,而“暗”卻用自己的觸角死死地拽着他的血脈,不肯輕易離開。現在的他,應該是陷入了思維混亂當中,分不清本體和“暗”,又或者說,他的本體和“暗”都在拼命爭奪這副軀殼。
賈斯丁一個躍起,朝士兵撲了過去,脖子上的十字架掛墜捏在了手裡,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一團烏黑的霧氣浮現在空中,這是“暗”介質改變後的形態,賈斯丁冷哼一聲,捏着“聖水瓶”朝“暗”靠近,屍冢墓緊隨其後,墨也選好了有利地勢,現出原形後的墨,不再是個肥不溜湫的小肉球,它現在四肢站在地上,高度絕對超過1.5M,這,還只是它的幼獸形態,長長的犬牙嗤在外面,似乎是聞到了食物的味道,墨的舌頭上不停地滴答着口水。
“暗”發生一聲悽慘的哀號,黑霧向四面八方擴散,漸漸幻化成人的形態,凝聚起來,雖然還是漆黑的一團,但是,已經能清楚分辨出他的四肢和手裡那把類似於劍的形態的霧氣。
賈斯丁把“聖水瓶”掛在脖子上,騰空,一個翻轉之後,落地,手裡的十字架掛墜變成了“死神鐮刀”,緊緊被他握在了手裡,賈斯丁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形黑霧,手裡的“死神鐮刀”舞得“呼呼”作響。屍冢墓耳垂上的引魂花也幻化成了“血十字”,“血十字”的哀鳴聲充斥在空曠的平原上,震得耳膜生疼生疼的,氣勢如萬馬奔騰般勢不可擋。
人形黑霧仰天怪叫一聲,朝賈斯丁撲了過去,賈斯丁嘴角一勾,遊刃有餘地應對着,屍冢墓也不甘示弱,上去幫忙,墨溜到了黑霧身後,機警地左撲右閃着偷襲。
“我們怎麼辦?”死馬杵在原地看着我。此時的我們,很自覺地趴在地上,努力掩飾着自己的蹤跡。
“看熱鬧。”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不義氣了?”死馬爲難地看了我兩眼。
“我們義氣過嗎?”我挑了挑眉,一臉認真地看着死馬。
“……好象沒有。”
“你看他們,”我指了指屍冢墓和賈斯丁,“一個是上古高手‘噬魂師’,一個是A級死神中的頂級死神,再看看我們,你,嶗山道士,戰鬥力……姑且就算是我老爸說的20吧,我C級中的實習死神,戰鬥力……嘿嘿,還沒你的高……那玩意兒,”我又指了指那團人形黑霧,“它是誰?‘暗’,召喚魔王的高級玩意兒,你覺得這種場合,需要我們去幫忙嗎?”
死馬奸詐地嘿嘿一笑,不再說話。
而周圍的人,自然是看不到這個場景,繼續着他們的工作,一羣一羣的人被推下了坑,落下的灰色泥土,先是漫過了他們的腳踝,他們掙扎着,拼命伸出雙手,試圖往上爬去,可是,不停落下的土,又把他們砸了下去,坑裡的泥土漸漸增厚,漫過他們的膝蓋,有的人已經不能動彈了,索性,就直直地站在那裡等着,等着死亡的降臨,臉上沒有表情,或許,這個時候,他們看着眼前的一切,內心早就沒了掙扎和恐懼,只是等待,等着這些該死的泥土淹沒自己的腦袋。另一些不甘心的,仍舊在艱難地扭動着身子,努力蠕動着,可是,這些都是徒勞的舉動。慢慢的,他們的身體已經完全掩埋在了泥土中,個頭矮小的,只剩下高舉的雙手,直直地插在泥土裡,像是棵樹苗,等着長大,變成參天大樹。個頭高的,只剩下圓溜溜的腦袋在外面,臉上沒有害怕和痛苦,只有仇恨,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這些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要記住這些人的模樣,不爲別的,只是想記住!
那邊,屍冢墓和賈斯丁正在和人形黑霧酣戰着,此時的黑霧已經膨脹,體形足足有三層樓房那麼高,而且,最可怕的是,它居然還身手敏捷,翻、轉、躍、閃,動作一點也不慢,屍冢墓和賈斯丁一點也沒佔到便宜。墨在黑霧身後的偷襲似乎也不怎麼成功,再怎麼說,它現在還只是幼獸,體形和力量還跟不上,嘴裡噴出的“地獄火”威力不夠。
死馬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提着桃木劍,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死馬,開壇,做法。”我緊了緊眼,冷冷地命令道。
“做法?”死馬狐疑地看着我。
“你就當它是妖好了,平時你怎麼捉妖的,現在就怎麼捉它。就當現在是東西方的學術交流好了,管它是哪裡的妖怪,用我們的方法來做。”
“好。”
死馬拿出捆妖繩和銅鈴,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又拿出香壇和符紙,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斷被他扔在地上的林林種種的工具,心裡感慨着,這死馬絕對是叮噹貓轉世,不然這麼多東西,他怎麼能裝得下?以後我要藏什麼東西,找他準沒錯,不知道他能不能放下我在地府裡的那張超級豪華加寬、加長型黑木高級牀,那是我的最愛呀,學校寢室裡的那張牀睡着太不舒服了。
“開壇!”死馬神色嚴肅地一聲吆喝。
桃木劍挑起一張符紙放在香前點燃,死馬嘴裡唸唸有詞,周圍白煙瀰漫,捆妖繩騰空而起,朝黑霧飄去。似乎是察覺到了我們這邊的動靜,黑霧轉身,兩個空洞的圓窟窿直直地朝我們瞪了過來,嘴裡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死馬嚥了咽口水,估計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面,朝我靠近着,胳膊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道,“它在看我!它在看我!寵兒,怎麼辦?它在看我!”
“你怎麼知道它就一定是在看你?沒準是我呢。”我白了兩眼死馬,調過目光死死地盯着“暗”,突然,腦中一道靈光閃過,難道,是那裡……
黑霧朝我們飄了過來,屍冢墓和賈斯丁拖延着它的行動,他們的鐮刀和劍似乎對它沒有作用,每次砍到它的身上,它只是形成一個缺口,隨後,又被填滿了,一時之間,屍冢墓和賈斯丁竟然對它束手無策,墨死死咬着它的腳,誰知,咬下的只是團黑霧,立馬就在墨的嘴裡消失不見,而那咬下的缺口卻又瞬間被填滿了。
捆妖繩飄到黑霧面前,打開,從黑霧的頭頂上垂下,把它周身緊緊地纏繞了起來,黑霧不甘心就這樣被束縛起來,扭動着身子,仰頭咆哮着。
我們幾人衝到黑霧身前,賈斯丁從脖子上取下“聖水瓶”,瓶口對着黑霧,當我們以爲這一切就會這麼結束的時候,意外發生了,黑霧竟然紋絲不動!
“怎麼會這樣?”屍冢墓提着劍看着賈斯丁。
“該不是系統反應過慢,現在還沒運轉?”有了上次收復“色慾”的經驗,死馬很有建設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不知道。”賈斯丁晃了晃手裡的瓶子,滿臉的黑線,大哥,你要是現在出了差錯,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當我們圍成一圈研究“聖水瓶”的時候,捆妖繩已經快束縛不住黑霧,有被掙脫的危險。賈斯丁把我擋在身後,手裡緊緊拽着“死神鐮刀”。
我冷眼看着正在咆哮的黑霧,腦海中又一次地浮現了剛纔的想法,不管了,拼了!
我從身邊的死馬手裡搶過桃木劍,高高躍起,縱身跳到了最前面,結下結界,把我和黑霧包裹在了裡面。
“寶貝!”
“寵兒!”
“寵兒!”
三個男生驚呼,緊隨其後,可是,卻被我用冥眼結下的結界擋在了外面,心急如焚看着我,卻束手無策,墨也不停地朝我吠着,在原地煩躁不安地看着我。
“寶貝,回來!”第一次,賈斯丁第一次用生氣的口吻衝我吼道,拿着“死神鐮刀”的手,青筋畢現。
屍冢墓乾脆拿起手裡的“血十字”不停地高高劈下,企圖砍破我的結界。
墨見狀,也嗤着牙,對着結界撕咬起來。
“你爲什麼不看着她!”賈斯丁揪起身後死馬的衣領,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同樣是一臉焦急的死馬,“我們在戰鬥,你就應該好好看着她,你離她最近,你不拉着她,你幹嘛去了!”震耳的怒吼,即使我在結界裡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我……”因爲擔心,因爲焦急,死馬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賈斯丁撒手,轉身,額間的冥眼浮現,深藍色的十字架形狀的冥眼,閃着幽幽的藍光在額間若隱若現,靈魂波長噴發,嘴裡唸唸有詞。
“媽的!”賈斯丁一拳打在了結界上,“寶貝的結界……”
是的,沒錯,我的結界沒人可以破解,沒有人,即使是如來佛祖和魔王頭子也沒辦法破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這,就是我的天賦,或許是因爲我怕死,我怕痛,所以我的結界就異常堅固,讓我可以安穩地把自己包裹在裡面,躲避着一切傷害。
我無視衆人的心煩意亂,冷靜地站在黑霧面前,捆妖繩已經被掙脫,黑霧提着手裡的劍朝我走了一步,巨大的身形震得地動山搖,讓我的腦袋直髮暈。我死死瞪着黑霧,
靜靜地尋找着機會,等着最後的一擊。菩薩,耶穌,真主,天上沒事路過的“幸運之神”,你們可得保佑我,我可不希望還沒成爲“死神”之前,自己就把自己的魂給收了,真主保佑,阿門,阿彌陀佛,善勒個哉。
黑霧拿着長劍開始攻擊,我左右閃躲着,儘量不讓它碰到我。“噝”,冷吸一口氣,我咬了咬牙,MD,還是被打中了,還真他媽痛,它的身手也太快了點,不是都說體形大的物體,行動遲鈍嗎?早知道就不逞強了,現在好了吧,騎虎難下,現在的我,深深後悔着,仔細反省着,同時也愁眉苦臉着。黑霧的攻勢越來越猛,我凝神靜心,注意力高度集中,仔細躲閃着,盡力讓自己受到最少的傷害。
破綻,破綻,我等着你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結界外的三個男生此時也沒閒着,死馬繼續開壇,做法,試圖衝破結界,屍冢墓和賈斯丁對着我的結界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刀光劍影的,屍冢墓每一劍刺下去,結界都沒反應,賈斯丁運用冥眼的幫助,揮動着手裡的“死神鐮刀”,結界也最多像皮球一樣,被砍着的地方象徵性地收縮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了原狀,而不停撞向結界的墨,除了腦袋被結界撞得暈暈地以外,也沒有任何收穫。
黑霧發出了“嗚、嗚”的笑聲,似乎很滿意我傷痕累累的模樣。我半跪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雙眼開始模糊,甩了甩腦袋,我清醒着自己的意識,就差一步,就一步,不能就這麼倒下。
黑霧高高舉起了劍,作勢要從我的腦袋上狠狠劈下,我半跪在地上,埋着頭,紋絲不動。
“寶貝!”
“寵兒!”
“寵兒!”
“汪汪!”
三個男生索性用自己的肩發瘋地撞着我的結界,聲音顫抖。我皺了皺眉,眼角餘光瞄了一眼那三個男生,拜託你們安靜點好不好,我現在可不能分心,那東西你們撞壞了要賠的。
就是現在!我兩眼一亮,揪準了人形黑霧掖窩的地方,拿上桃木劍迎頭刺了過去,與此同時,黑霧的劍也從我的頭頂上狠狠劈了下來,長劍帶動的“呼、呼”作響的風聲離我越來越近。
“不!!!”三個男生站在原地,一聲悽冽的嘶吼,夾着悲憤的情緒。
“賈斯丁!”我用盡最後的力氣,衝賈斯丁大吼一聲。
賈斯丁會意,拿出“聖水瓶”,還來不及有所動作,一股黑霧就被吸了進去。
突然,結界被打開了,賈斯丁帶着屍冢墓和死馬迅速衝了進來,墨佔着自己的優勢,竟然跑在了最前面。結界裡全是濃濃的白煙,大家都在焦急地搜索着,高聲喚着我的名字。
我左手捂着受傷的右肩,現在,它已經完全不能動了,右手顫巍巍地拽着半截桃木劍,非常神勇地出現在了衆人身後。
“那個……”沙啞的聲音從我的喉嚨裡冒了出來。
一聽到我的聲音,三個男生準確地找到了我的位置,神情嚴峻的臉上,終於鬆了口氣,墨高興地跑到我腳邊,使勁蹭着我。
“死馬,”我怯生生地看着死馬,眼神遊離不定,“那個,不好意思,我把你的桃木劍弄斷了。”這可是上古神器呀,我該怎麼賠?會不會很貴?
當我還皺着眉頭思考着怎麼把這擋事給糊弄過去,不用賠錢的時候,死馬衝了過來,把我抱在懷裡,緊緊的,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斷了就斷了,你沒事就好。”
“我沒錢賠。”我愁眉苦臉地說道,反正我就沒錢了,你自己看着辦好了。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有錢,但是我是真的不想賠,聽說,這玩意兒很貴的。
“沒說要你賠。”死馬溫柔地笑了,親暱地颳了刮我的鼻子。
“真的不用賠?”別逗我開心,我現在很忙,沒功夫開心。
“真的不用你賠。”
呼,我吐出一口長氣,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突然眼前一黑,我又被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嚇死我了。”是屍冢墓,難得他也有這麼溫柔地時候,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還真是好聽。
我抽了抽鼻子,還在想要不要撒撒嬌,在準備醞釀情緒的時候,頭頂突然感到一陣壓力,我還在莫名其妙,就被人抱了過去,攬在懷裡。
“寶貝,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說了,一切有我,你衝那麼前面幹嘛?”賈斯丁責怪的口氣裡,全是深深的寵溺,帶着事後稍微的安心。
“哇!!!哇!!!!哇!!!!”我非常豪邁地哭了出來。
屍冢墓和死馬惡狠狠地瞪着賈斯丁,轉了轉手腕,虎視眈眈的模樣,恨不得當場就把他分屍,墨也站在了前面,鼻孔冒煙,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麼。
賈斯丁輕輕地攬着我,一臉的無奈,“我什麼都沒做,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只是輕輕地把手放在了寶貝的頭上,我發誓,真的是輕輕放上去的,我沒用勁兒。”
我抽了抽鼻子,吧了兩下嘴,屍冢墓替我擦着眼淚,“寵兒,怎麼了?哪裡痛?”
三人看着我的眼神,溫柔裡透着無比的心痛。
“我要回家!哇!!我要回家!我要回地府!我現在就要回去!哇!!哇!!!!”
“好,我們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