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擡頭望向燈紅酒綠的青樓上懸掛的一副大匾招牌,不由心頭一動。
“煙雨樓!”
這座青樓很有名,是姑蘇縣城最高檔一座青樓,吳郡五大幫派之一馬幫的產業。
蘇塵經常路過西門,自然是知道。
因爲有強勢的馬幫做靠山罩着,各路江湖豪客們不敢在這裡鬧事,就算寒山道觀的道士們也不能在馬幫的地盤上胡來。
青樓的人流最是混雜,姑蘇縣城的達官顯貴、江湖豪客,富家公子和商人,甚至平民百姓,各種三教九流之輩,都會進出此地。
每到傍晚時分便熱鬧起來,絡繹不絕,燈火徹夜不息。
蘇塵對這個地方用來藏身,自是滿意。
從西門城門進姑蘇縣城,這座青樓剛剛好在二里範圍之內,位置顯然是極佳。
自己這麼一個藥王幫的底層弟子,在這種魚龍混雜之地,毫不起眼,名正言順的躲藏在裡面,暫避一個晚上。
等這一波的風頭過去,道士們放鬆追逃之後,他再伺機逃回藥王山莊去。
蘇塵唯一感到有些肉痛的是,青樓是揮金如土的地方,只怕是要破費一些銀兩。
他盤算着,苦笑:“煙雨樓,最是方便混淆耳目,洗脫嫌疑。罷了,爲了安全,只能耗費一點銀兩了。”
...
蘇塵並未急着動身,繼續爲夜探寒山道觀做各種細緻準備。最重要的一個準備,那就是儘快突破二流境界,迅速提升一下自己的實力。
蘇塵已經感覺到自己的中丹田內,隱隱有微弱的氣感,應該也就是這兩三日之內的事情。
但這氣感又很快消失,若隱若現。
這是即將誕生真氣的徵兆,可總是差了一點。
這日,蘇塵在藥王山莊,自己的住處,如往常一樣服下一碗補氣參藥湯之後,便開始默運大周天,感悟着體內的真氣。
不多久,他再次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感。
蘇塵不敢怠慢,立刻內視自身所有的經脈。
他驚奇的在自己的中丹田之中發現了一些微量白色氣霧。這些白色氣霧黏在中丹田的壁上,如冬日呼出的水蒸汽一樣,滲了出來。
蘇塵剛開始還疑惑,那是什麼東西。
尋常的二流武者因爲無法內視,是完全看不到自己體內狀況,也不知道內家真氣是什麼樣子,沒武者說清楚過真氣長什麼樣子。只知道體內丹田中有強烈的氣感,卻說不出那是什麼。
“莫非,這是真氣?”
蘇塵腦中靈光一閃,醒悟過來。
他能夠內視,所以能夠第一時間看到,丹田洞壁上比往日多出來的這些奇怪的白色氣霧。
這應該就是最原始的霧態真氣,附着在壁上,尚並未形成一股真氣流。
蘇塵小心翼翼的嘗試着,將這些白色氣霧收集起來,讓它們凝聚在一起。他驚喜的發現,這些氣霧果然可以凝聚,並且形成一縷微弱的真氣流。
只是這股剛剛誕生的真氣流,太微弱,如果不小心呵護的話,甚至容易渙散,在丹田之中再度消失掉。
很多三流後期的武者,就是因爲無法“內視”自身,看不到這一絲絲微弱氣流,難以將這微弱的白色真氣呵護長大,導致功虧一簣,境界陷入遲滯,無法踏入二流境界。
蘇塵小心的呵護着這一絲微弱白氣,讓它沿着體內七經八脈在不斷的大周天循環,不斷的汲取沿途經脈中的白色氣霧。
就這樣,每循環一週,這一絲真氣流汲取了血脈壁上的那些白色氣霧,又增強變粗了少許。
這樣連續十二經脈大周天循環之後,它終於壯大了十多倍,成爲一縷穩定的真氣流,在經脈之中緩緩運轉着,最後回到中丹田內,氣沉于丹田之中。
“中丹田,內家真氣!我終於邁入二流境界!”
蘇塵大爲振奮。
他自成爲雜役堂弟子以來,耗費長達一年半的苦修,終於順利突破二流境界,正式成爲一名江湖二流好手。
他花了幾個時辰,嘗試着真氣的各種用法,讓自己熟悉這種新的力量。
江湖中人對真氣的研究,可以說是非常透徹。內家真氣的妙用無窮,只要它流向哪裡,便能大幅增強哪裡的力量。
真氣聚在眼部和耳處,根據雄厚程度,可以讓武者的視力和聽力小幅增強,最高約達到三倍左右。
真氣凝聚在拳中,能形成拳罡之氣,拳勁更爲霸道。如果真氣灌注入刀劍之中,那自然也是大幅增強殺傷力。
真氣凝聚在足底,能健步如飛,速度增快不少。
可以說,正是因爲真氣帶來的諸多好處,才讓二流好手實力得到一次全面提升,得以一舉凌駕於三流武者之上,成爲江湖的中堅力量。
至於二流好手和更強的一流高手之間,本質上並無區別,都是修煉中丹田,僅僅在真氣量的雄厚上有明顯的差距。
在此之後,武者只有踏入宗師境內窺上丹田,纔能有下一次的本質飛躍。整個吳郡十三縣的江湖,能夠達到此層次的寥寥無幾。
這次突破二流境界,非常及時,令蘇塵再次夜探寒山道觀的底氣增強不少。
...
蘇塵突破了中丹田境界,已經將各方面,都差不多準備妥當。他準備就在今晚深夜時分,再探寒山道觀。
他也不知道,在青河老道的廂房裡,能翻出一些什麼東西來。最不濟,把那張一團火焰的符籙偷出來,琢磨一下,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神奇。
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蘇塵不想等太久,怕時間拖久了猶豫不決,反而沒有勇氣再去一探寒山道觀。
算好時辰,蘇塵在傍晚時分,來到姑蘇縣城街道口的煙雨樓前。
他需要先來此地,預先佈置一番。
這是算計的關鍵一環。
他得在煙雨樓留下足夠多的人證和物證,證明他今晚就待在青樓裡,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青樓,去夜探寒山道觀。得手之後,再神不知鬼覺返回這煙雨樓。
如此一來,哪怕有道士們發現丟了東西,追到此地,煙雨樓的人都可以爲他作證,自己今晚就待在青樓之中。
寒山道觀裡不管是丟了任何東西,都跟他無關。
...
傍晚時分,恰是煙雨樓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鶯歌漫舞之時。
大門口,一名老鴇帶着數十名姑娘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笑迎着姑蘇縣城的各路富家公子、江湖豪客光臨,忙得不亦樂乎。
在樓內,十多名青樓護院打手們也留心的盯着每一個進出客人,以防有不長眼的在這青樓裡鬧事。
蘇塵鼓足了勇氣來到煙雨樓前,臨頭,看到煙雨樓內那靡靡的胭脂氣,卻有些臉紅,駐足不前。
雖說江湖人難免會跟青樓打交道,但他以前從未來過這地方,心中忐忑。
青樓門口的那老鴇閱人無數,那是何等的眼尖,一看有個藥王幫的十四五歲摸樣的少年郎,在不遠處一副羞澀忸怩之態張望,便知道是個青澀的雛兒,未經過人事,怕是有心逛青樓,臨頭了卻不敢進來。
“哎呦,這位小哥兒一看就眼熟親切,咱煙雨樓這裡的姐妹們可日思夜盼,等你十多年了,可算盼着了你來了!”
老鴇連忙揮着一塊香噴噴的繡帕,快步上前,笑容滿臉的熱情招呼,拉着蘇塵就往青樓內走。
“這~...你們這都能做什麼?”
蘇塵靦腆道。
“哎呀,瞧您說的,哪樣不能幹啊!豪放一點的江湖豪客、商賈富豪,最喜歡讓三兩姐妹陪喝花酒啊,文雅一點顯貴、富家公子們喜歡聽清倌人彈琴唱曲啊,風流才子們最喜歡懂吟詩誦詞的姐妹,玩得盡興之後,自然是姐妹們陪你共度今宵良緣!
咱煙雨樓的姐妹們十八般舞藝樣樣精通,鶯歌燕舞,什麼都能幹,檔次更是有從一兩到一二百兩,還不是包你滿意爲止啊!你這是要讓姐妹兒作陪喝花酒,還是想聽清倌人彈琴奏曲?”
老鴇笑道。
蘇塵想了想。
他不好酒,也不懂吟詩誦詞。至於共度良宵,這個什麼的...就算了吧。這樣一來,也只有聽琴可選了。
他有點靦腆問道:“呃...聽琴,不知多少錢?”
“聽琴的話,最低一兩銀子起步!”
老鴇打量蘇塵的一身藥王幫底層弟子裝束,知道這是剛入江湖的雛兒,通常手頭不會太闊綽,估計兜裡有個幾兩銀子,就已經是頂天了。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銀錢少不要緊,日久常客纔是生意。
她生怕蘇塵不懂青樓的規矩,胡亂來,詳細說道:“不過,李媽跟你說啊,青樓有青樓的規矩。你要聽清倌人的彈琴,那就是聽琴兒的價錢。想要姐妹作陪喝花酒,或者共度良宵,那可得另算,各有各的價錢。
而且,清倌人並未出閣,是隻賣藝不賣身,咱這裡未出閣的姑娘身子可是金貴的很。這是馬幫的場子,小哥切不可亂來。其她的姐妹兒則隨意挑,你若在樓裡看中那位,只需跟李媽說一聲就行了。”
蘇塵聽了,心頭暗暗咋舌。
聽琴最低一兩銀子起步!
這青樓果然是銷金窟,姑蘇縣城的尋常百姓一戶人家,一月下來就掙一兩銀子而已。拿出一兩白花花的銀子,只爲聽清倌人彈琴,這不是百姓能消費得起。
也只有姑蘇城的那些富商、江湖豪客、富貴公子哥們,纔在煙雨樓玩得起。
“聽李媽給你介紹一位好的。咱煙雨樓新近有一位出道的姑娘,耗費三四年時間才培養出的清倌人!
她名喚阿奴,十四歲,善長古琴和琵琶。只因剛剛出道,雖琴術好,但價錢低,只收你一兩白銀。不如讓她爲你彈上幾曲,消遣消遣,如何?”
老鴇熱情的將蘇塵帶往煙雨樓的三樓,一間頗爲寬敞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