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之後,三人行開始了。
有幾場戲構圖特別棒,也許是雨果大叔高超的攝影技巧,但賀新寧願相信這就是戴斯傑內心的畫面。
三個人一起躺在大樹下;在勞動人民的壁畫下,三個人在一起;在山洞裡給小裁縫讀書,肅穆沉黑的山洞裡,朗讀着“最重要的是將美貌和精神融爲一體”,三個人依偎在一起,青春流馬,明明是一場三角戀愛,卻看着那麼的和諧。
羅明要回家看望父親,讓馬建鈴幫忙看着小裁縫,小裁縫一個猛子扎進水裡,要給抓條魚補補,結果被蛇咬了,羅明勒住小裁縫的胳膊,馬建鈴吸她手指裡的毒。
大山,泉水,三個人渾然一體。
青春,友情,愛情,這或許是留在他們心中最美的畫面。
羅明走後,小裁縫懷孕了。馬建鈴找醫生幫小裁縫,將法國小說抄在羊皮襖上,作爲賄賂醫生的禮物。醫生在小破屋裡給小裁縫做手術,馬建鈴在屋外的石頭上拉小提琴,夕陽西下,隊長趕着牛在這裡停留,音樂頓時變的激昂延宕,蜿蜒起伏……
雖然導演時常有靈感迸發,但隨着演員逐漸進入狀態,拍攝愈發順利。八月末,所有在張家界的戲份終於全部殺青。
周訊的戲份也同時殺青了,她第二天就要趕赴浙省拍攝張大鬍子的新劇《射鵰英雄傳》。而賀新和陳昆也將隨劇組前往盛海,完成27年後羅馬二人再次重逢,把酒言歡,唏噓回憶過往的幾場戲。最後賀新還得跟着戴斯傑去法國補上馬建鈴在法國留學生活的場景,至此纔算全部拍攝完畢。
劇組所有人聚在天門山腳下的一家農家樂提前辦了一場殺青宴,莉莎大媽還特地從法國趕來參加。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很多幕後工作人員還一起工作了不止兩個月,這支中法混編的拍攝隊伍,在合作期間或許曾經發生過這樣那樣的不愉快,但這一刻大家都是高興的。
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法國人,大家開懷暢飲,勾肩搭背,三三倆倆紛紛合影留念。曾經當過獨唱的演員的陳昆當衆引吭高歌的了一曲,周訊則端着酒杯嘻嘻哈哈,吵吵鬧鬧,到處亂竄,攪合着氣氛。
早就不勝酒力的賀新靠在椅背上,看着周訊跟拍花絮的法國哥們搗亂,呵呵的傻樂,此時素顏的迅哥兒依舊精緻的象洋娃娃。
賀新身邊的陳昆也同樣笑眯眯地看着迅哥兒,如果說賀新的目光是欣賞,那麼陳昆的目光則是寵溺。
賀新回憶着拍攝期間的點點滴滴,回想着劇本中的故事情節,想到羅馬二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泡妞方式,羅明屬於勇往直前主動型,馬建鈴屬於默默守護暖男型,但上輩子那些看過的偶像劇的經驗告訴他,馬建鈴這種到最後只能是炮灰。
每次想到這茬,賀新總是很想笑,但再聯想到自己,卻又笑不出來,因爲哪怕是二世爲人,他依舊改不了他骨子裡的那種和馬建鈴一樣的性格。
同時他最佩服戴斯傑的地方是故事的結局,不是人們通常想象的那樣,要返回城市的兩個男人拋棄小裁縫,卻是小裁縫拋棄了他們,拋棄了生她養她的大山,果然女人一旦決絕起來,比男人還狠!
正當他的思緒天馬行空,臉上的神情不斷的變幻,突然被身邊的陳昆推醒,指了指桌上不停震動着的手機,提醒他道:“電話!”
賀新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好好”,他臉上頓時露出欣慰且得意的笑容,雖然他的性格象馬建鈴,但對於愛情,他顯然要比自己演的這個人物幸運的多。
“喂!喂……”
飯店裡太吵了,他聽不清,晃晃悠悠地走到門外,剛剛跟電話裡說了兩句,他的笑容頓時凝結了,突然整個人變的激動起來,不停地對着電話說着什麼,然後聽着電話裡的內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繼而變的悲傷,落寞。他聽了很久,一直到電話掛斷,他沒再說一句話,呆呆地站在哪裡,一動也不動。
“他怎麼了?”
回到座位,正好透過玻璃窗看到這一幕的周訊問道。
陳昆回頭看了看,同樣詫異道:“不知道,剛纔就是出去接個電話,該不會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有可能。”
頗有愛情經驗的周訊點點頭,接着一臉好奇又問:“噯,你知道他女朋友是什麼人嗎?我上次問他,他只是說還在追求當中,具體是誰,他死活都不肯說。”
陳昆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我哪知道,我可從來並不打聽這種事情。”
說着,還忍不住吐糟了一句:“你怎麼也變的這麼八卦了?”
“嘿!我八卦怎麼了?”周訊當即不服氣地回嗆。
正當兩人又要開始鬥嘴的時候,之前還呆呆背對着他們站在門外的賀新突然動了,他幾乎用奔跑的姿勢進門,徑直跑到滿臉通紅,正在用法語滔滔不絕跟雨果大叔吹牛皮的戴斯傑面前。
“導演,我要請假!”
“啥?”
戴斯傑見到賀新一副抓狂的樣子,很是驚詫,一時沒反應過來。
“導演,我要請假,我有急事,現在必須馬上要趕回京城。”賀新急切道。
“小賀,出什麼事了?”從賀新進門,一直關注他的周訊率先問道。
“是啊,小賀,出什麼事了?”
戴斯傑緊接着也反應過來,神情有些無奈道:“劇組明天就要去盛海了,你這個時候請假……”
“導演,我只要一天時間,我保證最晚後天上午,我一定趕回盛海。”賀新態度異常堅決和認真。
戴斯傑盯着他看了幾秒鐘,終於點頭道:“好,那你趕緊回賓館收拾東西,我讓小王幫你訂票,晚上十點半正好有一班飛京城的。”
賀新最後也沒有告訴大家出了什麼事,甚至都忘了跟周訊告別,匆匆離開農家樂,回到賓館收拾行李,然後坐上戴斯傑助理小王的車奔赴機場。
剛剛接到程好的電話,起初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是真的。前幾天兩人通電話的時候,程好還高興地告訴他,她主演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公演很成功,一連數場都是爆滿,還得到了人藝領導的表揚。
可一轉眼居然告訴他,她辭職了,說是盛海有家影視公司想籤她。賀新壓根就不相信,如果程好想籤影視公司,早在她畢業前就可以籤華藝這樣的大公司,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在幾次追問下,他才從程好悲傷的口吻中聽得知原來她爸爸的病情惡化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器官移植,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儘管他早就知道她爸爸的身體不好,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怎麼感覺象演狗血劇一樣,主角的家人染重病,需要一大筆錢,然後主角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情。
盛海那家影視公司的老闆據說早就看好她了,曾找過她好幾次,前不久又來找她一次,這次不光承諾有高額的簽字費,而且他們公司近期又投資了一部戲,承諾由她擔綱女主角。
她幾經思量,這是目前挽救她爸爸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她今天打電話給賀新,就是告訴他,自己已經將辭職報告交上去了。雖然批覆還要等些日子,但她已經決定明天就要回家。
電話里程好說了很多,說是感謝他這段時間以來對她的照顧,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很快樂等等。
眼看就要各處一方,家裡又出了這麼大的事,言下之意,不明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