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王都東南方，遠離鎮北軍大營，西京城。
比大涼神都還要古老、輝煌的老城中，熱鬧非凡。
一場異常的大雨天中，女帝元殤的西北巡視，進入了西京的離宮。
準確的說，這一座宮殿，叫做乾宮。
乾宮，並非女帝修建，而是前朝、前朝、再前朝，已經傳承了千百年的皇城。
歷朝歷代的皇帝登基之後，總免不了對乾宮修繕，女帝也不例外。
只是修繕之後，這一次，倒是她第一次來。
許是今年的天氣好，乾宮御花園的花花草草長的很好，鳥語花香，讓人有些置身於世外桃源之感。
女帝就在花園裡，一邊賞花，一邊聽着身旁方孝孺的彙報。
這一次北巡，不僅聲勢浩大，文武百官隨行極多。
朝中重臣，除了少部分留在神都，大部分都跟在了隨行的隊伍之中。
一應朝政、奏疏，也都是經由神都，轉入行轅。
“陛下，北巡花費極重……”
女帝頭都不擡，漠然開口：“下一件事情。”
“嶺南有海寇襲邊。”
“該打就打。”女帝眉角有些厭惡的皺了皺：“海寇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天了，別說什麼襲邊了，無非就是些盜匪。”
“每年嶺南的花銷不小，連這點盜匪都打不死？”
“是。”方孝孺有些頭疼的答應一聲：“臣已經發文兵部，讓他們用心。”
“讓樑王去。”女帝擺了擺手：“朕讓他西南巡邊，這事兒交給他一併做了， 讓他安撫西南之後，直接去嶺南。”
方孝孺怔了一下：“陛下，之前樑王已經請旨去西北候駕。”
“朕改主意了。”女帝非常乾脆，沒有更多的廢話。
頓了頓，又跟着問道：“李藥師有什麼消息沒有？”
“鎮北城的行宮已經修建完成。”方孝孺皺着眉頭，繼續說道：“另有鎮北軍參將上奏，李藥師僭越。”
“什麼僭越？”
“李藥師多次夜宿行宮，在行宮中吃喝玩樂……”
“無所謂。”女帝直接打斷方孝孺的話，只是站了起來，走了幾步，走出涼亭。
初夏的陽光刺眼，令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有些不太適應。
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道：“說起來，李藥師也該封王了纔是。”
嘶！
這一句話，把方孝孺嚇的夠嗆，慌忙拜倒在地，連連勸阻！
有一個高元一就夠受的了，李藥師再封王，這天下，朝政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況且，李藥師拒絕離開西北，在方孝孺的心中，也是一根刺。
雖然他和李藥師無冤無仇，可是古往今來邊防大將恃寵而驕，犯上作亂不在少數。
龍潭谷那兒……還掛着一個傻子呢。
“高昌的王都，修建的怎麼樣了？”女帝忽然感興趣的問道。
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官衙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民宅也已經七七八八了，但是不知道爲何，高昌王似乎並沒有着急修建王宮，這很奇怪。”
女帝瞥了方孝孺一眼，淡淡的說道：“說啊，接着說。”
“陛下，如今百姓生活雖然……”
方孝孺剛剛開口，還沒有說入正題，女帝就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話：“夠了，朕不想聽了。”
方孝孺當即閉嘴。
女帝則是再次轉移話題：“那個蠢貨怎麼樣了？”
“陛下說哪個蠢貨？”許是對女帝一個勁兒的修行宮、亂花錢有些不忿，方孝孺的言語中也多了一些不滿。
“還有哪個蠢貨？劉能那個蠢貨。”女帝沒好氣的罵道：“整天在西京胡鬧，若不是朕這一次北巡，都不知道西京被他弄成了現在這個混賬的模樣！”
“你整天跟朕說百姓民不聊生，西京百姓這樣，你怎麼從來不說？”
方孝孺苦笑，知道女帝是借題發揮，也不好反駁，只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擬旨吧。”女帝忽然開口：“着吏部、都察院，巡查天下各道，考察百官。”
方孝孺聞言一怔。
考察百官的事情，他提過了幾次，女帝一直都沒有鬆口。
沒想到，這一次卻主動提了出來。
“要查，就要一查到底。”女帝回身，盯着方孝孺的眼睛：“流官要查，不入流品的小吏，也要查！尤其是……那些剛剛分發各道的新晉吏員和新科學子。”
“他們，一邊是老油條，一邊是新人。”
“朕想，總該有些摩擦、碰撞纔是。”
方孝孺對於這件事情一直都很關心，而且他還偷偷摸摸的聯絡過幾個外放的吏員和新科進士、秀才，得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
此時，他深吸了一口氣：“臣，遵旨。”
“行了，你退下吧。”女帝擺了擺手，讓方孝孺退下，在御花園隨意的走着。
心中默默思索某些事情。
良久，她再次開口：“來人，傳小書袋。”
話音剛落，小書袋就蹦蹦跳跳的從外頭跑了進來。
離開王都之後，他的心情似乎比以前好了許多，臉上並沒有以往那麼的愁苦。
“你還有臉笑？”女帝瞪了他一眼。
小書袋依舊笑眯眯，只是仰頭瞧了一眼女帝，笑眯眯的說道：“恭喜皇帝姐姐。”
不知道女帝是想到了什麼，臉頰微紅，直接轉移話題：“高昌的事情，你算的怎麼樣了？”
“無驚無險。”小書袋一臉輕鬆的笑意：“雖然不知道許負在高昌究竟佈置了什麼，但是被唐大人一窩端了，總是一件好事兒。”
“錢聰……也招了。”
“他怎麼說？”女帝有些好奇的看着小書袋。
“和皇帝姐姐想的一樣。”小書袋笑眯眯的說道：“他不知道許負的安排，只是在高昌看到許負的手筆嚇到了。”
“沒用的東西！”女帝沒好氣的呵斥了一句。
本來，唐燦帶着錢聰離開的時候，女帝還有些期待，希冀錢聰能做點事情，讓大非川那邊熱鬧熱鬧。
沒想到，錢聰實在不堪大用……
想了想，女帝皺眉說道：“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你有沒有想法？”
“不知道。”小書袋乾脆的搖了搖頭：“但是我知道，不管他要做什麼，那個地方被毀了，對他總是有很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