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真研究院中的氣氛很壓抑,茅威事件發生之後,研究院中的安保再一次升級,現在所有研究人員都不再被允許離開研究院所在地,而政事堂已經提出一項提案,將在一真研究院外新建一個小鎮,將所有這些研究人員的家屬一次性全部移民到這個小鎮上,以永遠杜絕類似茅威這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當然,這件事情還在蘊釀當中,因爲茅威事件而受到沉重打擊的唐河,在回到薊城之後就病倒了,如今由牛奔負責着整個一真研究院的安保工作.
但整個大漢王朝並沒有因此事件而引起多大的波瀾,除了大議會因爲這一事件對監察院表示了不滿,提請要削減監察院的用度之外,其它各部各衙全都沒有發聲.而大議會的這一提議。最終也因爲王妃寧馨出面擔當了這一次事件的責任而最終煙消雲散.
整個大漢的平靜,或許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因於高遠在一次朝會之上對所有官員的一番講話,這番話高遠對寧馨講過,這一次在朝堂之上重申,只不過是說得更激昂了一些.
大漢軍隊從來不是靠着武器的犀利而取勝,更多的是依靠着士兵們無以倫比的戰鬥意志.否則,大漢軍隊就走不到今天,要知道,從扶風軍到徵東軍再到現在的大漢軍隊,高遠的部隊基本上每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都是以弱者姿態出現,直到這一次一舉擊敗秦軍,才終於奠定了當世第一強國的身份.
而在朝堂之上高遠透露出來的另一個消息,則更讓漢國上下振奮,火藥只不過是漢國在這個方面所研究出來的最基礎的一部分,接下來,漢國將有更重要的武器出現.就像是鐵器剛剛出現的時候一樣,秦國人偷走的不過是一塊鐵胚,而大漢王國則已經擁有了一隻鋒利的寶劍.而將鐵胚打磨成一把寶劍,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秦楚看來,這或許只是漢朝在這一次失敗之後的一種遮羞的腔調,又或者是他們在火藥的研究之上更進了一步,畢竟茅威只是火藥研究攻關的一個核心組的組長,還不是真正的那些發明了火藥的人,但無論是秦國人還是楚國人,都深信一點,只要茅威能替他們揭開蒙在他們面前的那一層紙,那麼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秦楚並不缺能工巧匠,漢人能做出來的東西,他們也一定能做出來.
但恐怕他們萬萬想不到,高遠所說的更厲的武器,並不是火藥本身,而是對火藥的運用.
兩匹馬拖着一輛蒙着氈布的馬車緩緩從一間倉庫內駛出,當氈布扯去,展露在政事堂數位議政以及財政部王武嫡等重臣面前的,卻是一尊黑黝黝的鐵傢伙.馬車上的這玩意兒顯然極重,如果不是馬車的車輪早就換上了漢國剛剛研發出來的輪胎的話,恐怕早就被壓垮了,這從地上深深的車轍就能看出來.
“這是個什麼東西?一根鐵管子?”王武嫡面帶疑惑地看向高遠:”王上,就爲了這玩意兒,這兩年積石城軍坊那邊可是要去了數十萬兩銀子.”
高遠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燥:”我的王部長,再過一會兒,你再看看這東西值不值得上你撥付的那數十萬兩銀子吧.”
葉重走到了高遠的面前:”王上,可以開始了嗎?”
高遠點點頭,”開始吧,讓各位議政們開開眼.”
拉車的馬被迅速拉走,馬車周圍十數名士兵從馬車之上扳下一根根鐵柱,將其深深地嵌入地下,使得板車在轉眼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基坐,直到這個時候,衆人才看出,這板車竟然也是用鐵板做的.
十數名士兵退了開去,從倉庫之內重新走出來的卻是一真研究院的一些研究員,看着他們手裡捧着的東西,王武嫡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是炸藥麼?
裝着炸藥的紙包被填充進了管子內,看到一名研究人員拿着一根藥杵一樣的東西在管子裡不斷地用力夯實,幾位議政都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他們都是見識過炸藥厲害的人物,但看到高遠不動聲色地仍然站在哪裡穩穩不動,衆人又是不由得老臉一紅.
“這東西在積石城的時候,應當經過反覆驗證了的吧?”高遠偏着頭,問身邊的葉重.
“是的,最初因爲一真研究院提供的炸藥雖然每包的重量都一樣,但爆炸時的威力卻不同,我們損失了不少大炮,不過越到後來,他們提供的每一包的炸藥威力便趨向一致,誤差很小,使得我們終於測試出了目前這種型號的大炮的最大耐藥量以及最遠射程,說起來,這裡面還有那個茅威的功勞,他就是研究這個的.”葉重臉上有些遺憾之色.
“炮管的製造現在進展如何?”
“這個難度更大,目前製作出來的炮管仍然需要手工打磨,但仍保不住內裡有沙眼等,工匠們仍在琢磨着改進工藝,只能慢慢來了.”
“也就是說,現在還不能大規模生產羅!”
“嗯,每一個月能做兩到三門吧!這玩意兒不能馬虎一點,不然使用他的人就要一命嗚呼了!”葉重道.”王上,您和幾位議政還是再退遠一點吧.”
高遠看了看離自己十餘丈的那門黑黝黝的大炮,點點頭,帶着衆人轉身向後退去,這玩意兒是積石城軍工坊的一些軍工精英在自己的指點之下歷經一年的時是一點一點的攢摸出來的,後來自己也將其扔在了腦後,交由葉重去負責,穩定性可真是沒有什麼把握,高遠可不想真要出了什麼意外,轟隆一聲,將大漢國王和他的一幫重臣們全都交待在這裡.
退後了數十丈,身前一隊青年近衛軍團的士兵們手舉着高高的鐵盾,將一羣人重重擋住之後,葉重這才轉身,對着操作那門大炮的研究人員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退回到高遠的身邊,葉重對着高遠和一羣議政道:”王上,各位,這次我們攻擊的目標是一里之外的那坐土城,大家都能看清吧?”
衆人擡眼望去,一里之外,一座土壘起來的碉樓矗立在那裡.
“打得準麼?”高遠忍不住問了一句.
“應當沒問題,這幾個操作大炮的人,這半年來也不知打了多少炮了,這個點位上他們已經是非常熟練了.”葉重道.
蔣家權,王武嫡等一衆人等,都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個黑沉沉的傢伙在一名操作人員不停地搖動旁邊的一支手柄的時候,身體漸漸地擡了起來,大炮的身後,另一名操作人員豎起拇指,對着前方的目標不停地比劃着,嘴裡不住地報出一些數字,那炮口便緩緩地上下左右移動.終於完全靜止在那裡.
“點火!”先前比劃着拇指的人員大聲道.
垂在地上的導火索被點燃,嘶嘶燃燒的聲音清晰得傳到了衆人的耳中,看到大炮旁邊幾個操作人員幾乎在同一時間蹲到了地上,捂住了耳朵,高遠也微笑着提起雙手,將自己的耳朵堵上,一邊的葉重經歷過多次這樣的事情,早已經習以爲常,兩手一伸,手裡已是多了兩團綿花,看了一眼高遠,將手裡的綿花團又遞了過去.
高遠笑着接過來,”你應當多準備一點的.”
“忘了!”葉重笑道,看了王武嫡一眼,又趕緊閃過眼光.
看到葉重的表情,高遠心中暗笑,這不是他忘了,這是他想整一下王武嫡吧,誰讓王武嫡每次在撥款之上都如同鐵公雞一般呢,其它的議政們只不過是遭了池魚之殃.
高遠輕輕地碰了碰身邊的蔣家權,微微示意了一下,蔣家權一看高遠與葉重二人的樣子,先是一楞,但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兩手緊緊地堵住了耳朵,其它人可沒有這麼警醒,特別是王武嫡,兩手扒在前面青年近衛軍的盾牌之上,瞪大眼睛看着那冒着青煙的大炮,他正想看看花了自己幾十萬兩銀子的東西倒底值不值這個價呢!
轟隆隆一聲巨響,王武嫡被這巨聲震得一屁股便坐倒在地上,兩耳之中嗡嗡作響,而除開高遠,蔣家權,葉重,其它幾位議政幾乎在同一時間被震得後退數步,個個面無人色.
瀰漫的煙霧散去,一里之外,那座矗立的土碉樓已經不復存在,幾個操作的炮手從地上一躍而起,振臂歡呼起來.早先他們雖然操練過多次,但這一次畢竟是在王上與諸位議政大臣面前表演,心裡不知有多緊張,要是玩砸了可不是玩兒的.所幸的是,一炮中的.
高遠掃了一眼攔在身前的那些青年近衛軍,這些士兵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不過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這些士兵雖然亦是面無人色,身體都在顫抖,但整個隊形卻仍是不散不亂,一面面盾牌因爲身體的顫抖而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葉重笑咪咪地走過去,扶起坐倒在地上的王武嫡,”王部長,你的數十萬兩銀子可還值得?”
王武嫡愣怔了半晌,看看前方已經消失的土樓,又看看若無其事的葉重,突然怒道:”葉重,你陰我?”
葉重哈哈一笑,正準備巧言令色的掩飾過去,王武嫡突然又笑了起來,伸出手指在耳朵裡掏摸了幾下,”不過這幾十萬兩銀子如果是弄出了這東西,那倒也值得,以後你如果造這個東西,要多少錢我給多少錢!”
“怎麼一下子就大方起來了.”葉重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王武嫡伸手手指點着葉重:”如果這玩意兒能大規模地裝備軍隊的話,那咱們的士兵要少死多少人啊,每少死一個,咱們就要少多少撫卹費啊?這筆帳,還要我算給你聽嗎?”
果然還是離不開錢,反正在這位財政部長的眼中,只要能少用錢,那就是好的.
“快了,快了,最多兩三年的功夫,咱們的軍隊就可以裝備上這大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