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雨雪霏霏,陰冷潮溼,心情亦是忐忑不定,很難確定結果如何,而回去的時候,卻是難得地碰上了大晴天,久雪之後天空格外湛藍,一輪驕陽高掛天空,大方地將他收藏了許多的熱情噴灑而出,照得人暖洋洋的.進出遼西城的人便格外地多了起來,川流不息的人羣沐浴在陽光之下,滿臉笑容,連說話的聲音也格外大了些.
路鴻與高遠進城之時,只是偶遇黃得勝,而這一次離開遼西城回扶風,送行的陣容卻是空前強大,張叔寶帶着一大羣武將一齊送到城門口,張君寶雖然沒有來,但他的貼身親隨高松濤卻是出現在送行的人羣之中.
“多謝二公子盛情高誼,路鴻拜謝了!”路鴻雙手抱拳,向着張叔寶一揖到地,太守的二公子親送出城,這份榮耀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路鴻當然得意了,這才遼西大大小小的官員之中,自己算是頭一份了.
“得,你別謝我,我可不是來送你的,我是來送高遠的!”張君寶連連擺手,繞過了路鴻,直接走向路鴻身後幾步的高遠.
路鴻有些尷尬地直起身子,看着黃得勝,”二公子當真是性情中人!”他笑道.
黃得勝哈哈一笑,”二公子就是這樣一個人,老路別放在心上,有啥就說啥,不繞彎子,好打交道,我等武人,最喜與這等上司打交道.”
那邊張叔寶已是走到高遠身邊,看到高遠要向他行禮,已是搶前一步,親熱地拉住他的手,”高遠,走得太急了,本來我還想找個機會與你切磋切磋呢,但這幾天被大哥看得緊,實在找不出空來,等騰出時間來,你卻要走了,下一次再來遼西城,我一定要見識見識你的功夫!”
“到時候一定會向公子討教!”高遠笑道.
“別這般虛僞!”張叔寶不以爲然,”看你也是一條漢子,說話卻言不由心,我打不過那顏乞,你卻將顏乞整成了這般模樣,我是不如你的,說是切磋,其實是想讓你教幾招而已.”
“二公子爽氣,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一下次來遼西,我一定來與公子過幾招!”高遠很是喜歡這個直爽的小子,連連點頭.
“好,好!”張叔寶大笑着向後一揮手,”來呀,將我給高遠的禮物拿來.”
“還有禮物?”高遠驚道.
“自然是有的,來,讓你瞧瞧,定然喜歡!”
後頭兩名士兵各託着一個大托盤走了上來,看見托盤上的東西,高遠的眼睛的確亮了起來,那是一套魚鱗甲,這種甲冑在大燕還是一個稀罕物,打製費時費力,花費昂貴,在軍中,一般的將領雖然也有甲,但也都是半身甲,而普通軍官能有一身牛皮甲就不錯了,至於士兵,根本就不會爲他們配備甲冑,像高遠那樣,給士兵們裝備上牛皮甲,已經是一種異常奢侈的行爲了.只怕整個大遠,也找不出一支爲普通士兵配甲的軍隊.
“這本來是我平常穿的,咱倆個子差不多,你應能能穿上!”張叔寶靠近高遠,說了前面一句話之後,又壓低聲音,用只有高遠能聽見的聲音道:”這是我預付的學費,下一次來遼西城,一定要教我最後割斷顏乞手筋的那一招,你收了我的學費,可就不能抵賴不交了.哈哈!”
說完這句話,擡起腦袋,擺擺手,”沒事了,沒事了!”
黃得勝這才走了過來,”高大侄兒,你老子死在東胡人的手裡,你這一回也算是替他出了氣了,有你這樣一個兒子,他泉下有靈,也必歡喜!”
聽到黃得勝提起老子,高遠趕緊垂下頭,等他說完,這才擡起頭來,”黃叔叔,下一次來遼西,一定與黃叔討教.”
“不不不!”黃得勝兩手亂搖,”還是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討打,再說我年紀大了,也不想學藝,還是得了吧!”
兩人相視一笑.
直到此時,一邊的高松濤才走了上來,向着高遠抱拳一揖,”大公子讓我帶來一句話,只要高兵曹什麼時候想來遼西城,大公子這裡都會虛位以待!”
“多謝大公子看重!”高遠抱拳道:”高遠無論是在扶風,還是在遼西城,都是在爲太守,大公子,二公子效力!”
“如此甚好!”高松濤微笑點頭.
“高遠還有一事想請高管家幫忙,不知管家能不能應我所求?”高遠突然道.
高松濤大爲詫異,高遠眼下可是大公子二公子甚至太守眼前的紅人,有什麼事需要自己幫忙的?”高兵曹儘管說,只要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是這樣的,過年之後,我有一個兄弟叫張一,將會來閒雲樓當個副掌櫃,他年紀經,很多事情不太懂,小地方的人呆久了,沒有什麼大的格局,我想請高管家有空的時候能教教他!”高遠笑道,”如果高管家能答應,高某感激不盡!”
“小事一樁,高兵曹儘管告訴這位張一兄弟,到了遼西城之後,儘管來找我!”高松濤欠身道.
“如此甚好,我欠了高管家一個人情!”高遠笑着道:”日後必當重報.”
“不敢,不敢!”
看着高遠,路鴻等人一路遠去,高松濤不由笑道:”有趣,這個高遠,當真有趣.”
來時一路艱辛,回去之時雖然沒有雨雪,但道路依然泥濘不堪,雖是如此,衆人卻是興致高昂,這一趟遼西城之行,不僅路鴻與高遠滿意,連跟隨的步兵和顏海波等人也是滿載而歸,於他們而言,可是大開了眼界,對於從來沒有出過扶風的人,不諦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這一次回去,可是有得牛吹了,想必孫曉曹天成兩人一定是羨慕的兩眼金星亂冒.
來的時候,隨行的人雖有馬騎,但卻不時要下馬推陷在泥中的牛車,回去的時候,幾輛牛車卸去了重載,卻不再存在這個問題,十幾個人分乘數輛牛車,一路輕鬆,十餘天之後,一行人便回到了扶風境內.
縣令吳凱親迎出扶風城門,接風的地點卻沒有設在縣府,而是設在吳凱的家中,步兵顏海波等人趕着牛車自行離去,牛車之上除了給第一隊同僚們帶的禮物之外,還有路鴻給家人帶的禮物,高遠給葉氏一家帶的禮物,這些東西都得馬上送回去.
吳府之內,早已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酒菜,吃上幾口家鄉菜,幾杯好酒下肚,一路的疲乏立時不翼而飛,說起遼西城的遭遇,吳凱不由驚歎連連.
“幸虧路兄見機得早,要是去得晚了,閒雲樓被砸了,那我們的前期投入可就全砸在水裡,連個浪花也撲不起來了.”吳凱雙掌合什,”幸運幸運.”
“老吳啊,太守本來是要三成的,不過高遠據理力爭,最終只給了他們兩成,你還滿意吧?”路鴻有些擔心吳凱的反應.
“兩成就兩成,算不得什麼!”吳凱一揮手,”明年太守大筆一揮,整個遼西郡便只有我們的酒賣,就算他要去三成,我們也是大賺特賺,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他要得越多,支持我們的力度就會越大,這點道理我還是拎得清的!”
“吳大人果然是能成大事之人!”高遠由衷地讚歎道,”有了您當家,吳家想不發達都不行!”
吳凱大笑起來,”這還不是有你嘛,要不是你,我在扶風這小地方當一個草頭王,便覺得很滿意了,不過現在,就是遼西郡,我也覺得小了呢!對了,路兄,高遠,你們可能不知道吧,你們走後沒幾天,霍鑄也去遼西城了.”
“哦?”路鴻挺直了身子.
“帶着他兒子跑了,我派了人去鎖拿霍天良,這小子便腳底板抹油,跑了,嘿嘿,敢給我們上眼藥,我就得給他點顏色看看,只要這小子敢回來,我就再去派人鎖拿.”
高遠笑着搖搖頭,”不爲己甚,不爲己甚,吳大人,我們的事了了,這事也就到此爲止,不必弄得劍拔弩張,真和他翻了臉,他就算奈何不得我們,也能讓我們噁心不是,不必爲一隻蒼蠅嗡嗡叫,就讓我們吃不下飯.”
“高遠說得是,老吳啊,明天我也會讓居里關的那霸將扣留的那些貨物放行,畢竟霍鑄的身後站着令狐家的人,真要鬧僵了,便是太守也會爲難.”
“說起居里關,老路啊,能不能不讓高遠去居里關駐紮啊,高遠去了居里關,雖然隔着扶風城也只有五六十里路,畢竟還是不方便,讓他呆在扶風,於我們的事來更有幫助.”吳凱看着路鴻,商量着道.
路鴻還在沉吟,高遠已是擺手道:”別別,吳大人,可不能壞了規矩,這會讓那霸與鄭曉陽不滿的,去便去,又隔不了多遠,大人但有招呼,我便縱馬而回,左右不過一天的功夫,誤不了事的.”
“高遠說得是!”路鴻道:”既然定了規矩,就得遵守,再說那霸和鄭曉陽的這兩個百人隊,我也準備將他們拖回來,好好地整頓一番,以前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