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出什麼事?"高遠問道:"張兄,能給我交給底嗎?"
張叔寶嘿嘿一笑:"令狐家要完蛋了!"
"令狐氏,國相!"高遠震驚地道,對令狐氏,高遠沒有絲毫的好感,特別是因爲令狐耽指使霍鑄,使得扶風城被破,數千人死於非命,更是令高遠對令狐氏痛恨入骨,但恨歸恨,高遠亦知道,令狐在大燕根深蒂固,權勢滔天,根本不是自己能動的.
"不錯,他們要完蛋了,令狐氏跋扈囂張,爲所欲爲,不把大燕其它人放在眼中,得罪的人太多了."
"是哪些人要動令狐氏,可別打虎不成,反被虎傷!"高遠道.
"放心吧,這一次牽頭動手的,是咱們大燕的太尉,御使大夫,早已計劃妥當,萬無一失."張叔寶哈哈一笑.
令狐氏倒臺,高遠倒是喜聞樂見,不過令狐潮畢竟是大燕國相,深受國君寵幸,在大燕國內勢力通天,雖然有大尉,御使大夫另兩人巨頭聯手,但只怕大燕國內也會亂成一團,打成一團,難怪東胡王興沖沖地興建榆林大營,又派了提拉蘇來扶風.自己還以爲提來蘇來的目標是自己.
高遠哧的一聲笑了起來.
"高兄笑什麼?"張叔寶不解地問道.
"我是笑我自己!"高遠微笑着道:"提拉蘇逼近扶風,我還當是東胡王爲了教訓我纔派了人過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原來東胡王的目標是大燕."
張叔寶也是哈哈大笑起來。指頭點着高遠,"高兄弟。不是我取笑你,以你現在的身份。東胡王的哪個眼睛裡也不會有你啊!能勞動這個老傢伙出王庭,一路巡視東胡各部,調集兵馬,他想要對付的人,絕不會比他差."
"張兄說得不錯,不過這樣一來,我們扶風可就有些危殆了."高遠認真地看着張叔寶,"如果東胡人大舉來襲,我們不可能擋得住的."
"誰說不是呢!"張叔寶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所以我來之前,老爺子囑咐我,固守即可,如果守不住,便節節抵抗,節節後退,等待反攻時機."
"也就是說,可以放棄扶風,赤馬等地?"高遠驚問道.
"比起即將到手的利益。扶風,赤馬又算得了什麼?"張叔寶笑道,"拿下令狐潮,不說政治上的利益。即便是實實在在的收穫,那也少不了,高兄弟。我爹朝思暮想的封建遼西,便幾乎十拿九穩了。而且藉助這一次的聯合行動,我張家終於可以進入大燕的政治核心。不會再被排斥在外了,這纔是我爹寧可損失掉扶風,赤馬等邊境縣,也要調集主力,圍剿令狐潮的原因所在."
"就這樣放棄了邊境各縣,如果東胡王不肯甘休,大舉進襲呢?到時候遼西主力不在郡內,東胡王大軍席捲整個遼西又怎麼辦,那時候太守還怎麼封建遼西啊,還怎麼能進入咱大燕的核心權力層啊,連根基兒都沒有了!"高遠大聲道.
"風險是有的."張叔寶臉上的笑容亦斂去了,點點頭,正色道:"風險與收穫成正比,所以我和得勝將軍進駐了扶風,赤馬.東胡人調集兵馬,統籌進攻,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事情,他們王庭與我們大燕有些不同,我們所爭取的就是在東胡人大舉進攻之前,一舉平滅令狐潮,如果東胡人當真提前來攻,那麼我們在平滅令狐氏之後,各家聯軍亦會一齊反攻,東胡人討不了好的."
高遠嘿了一聲,心道這大燕與東胡王庭又能有什麼不同?東胡王爲了調兵,要兵出王庭,巡視各部,而大燕這邊呢,各郡郡守,再加上那些封建貴族,又哪一個不是各懷心思,現在連國相都要扳倒了,這就是政變啊.高遠不知道張守約他們想要扳倒的不僅是令狐潮,還有大燕國君的話,只怕要更是震驚無比的.
"張兄,扶風,赤馬還有更往裡的一些縣份,這可是上百萬的百姓啊,一旦我們守不住,可不是將他們送進東胡人的虎口裡嗎?你沒有見過那些被東胡人奴役的百姓,那個慘字,簡直不是用語言可以來形容的."高遠頓了一下,又住口不言,張守約已經決定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更改的,而且這一次又關係到張守約封建遼西郡的事情,從路鴻那裡知道,對這件事情,張守約是異常看重的.爲了達到這個目標,張守約是不憚於犧牲一下邊境的百姓的,只是,張守約就這麼有把握能反攻回來,將東胡人打回去?如果東胡人這一次不是搶一把就走,而是將矛頭直指遼西,要掠地佔城呢?
想到這裡,高遠心中焦灼,手握成拳頭,又鬆開,關節發出卡卡的聲響,指節因爲太過用力而隱隱發白.想要保住扶風,在這種情況之下,自己手頭的這點力量根本就不值一提,在東胡人的狂潮之前,自己連浪花也翻不起來一點.
"高兄,想要保住扶風?"張叔寶似笑非笑地看着高遠.
"當然,這裡是我的家."高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哪好,你來幫我,咱們一起努力,保住扶風,赤馬等地."張叔寶一笑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們齊心協力,也不見得就保不住這些地方."
"我當然會幫張兄,我本來就是你的下屬."高遠強笑道:"只是咱們的實力有所不逮啊,如果真如張兄你所說,東胡人即將大舉來攻的話,除非是太守率主力親至才行啊!"
"是很困難,但不是沒有可能!"張叔寶一咬牙,"高兄,你要達到目標,哪就得冒風險,很大的風險.你不敢幹嗎?"
"我自然敢幹!"高遠肯定地點點頭.
"哪好,我就當你答應我了,幫我."
"我是太守的下屬,也就是張兄的下屬,自然是盡心竭力,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高遠道.
"你錯了,我說得是幫我."張叔寶將最後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高遠一怔,聽出了張叔寶的弦外之音,半晌,才緩緩地道:"張兄的意思,我不太懂."
"你懂,你只是裝不懂而已!"張叔寶站了起來,在屋裡踱了幾個圈子,突然轉身,上身前俯,目光炯炯地看着高遠,"高遠,我與郡城裡你見到的那個張叔寶是不是有些不一樣,判若兩人?"
高遠嘴角牽出一絲笑容,"張兄,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在郡城,我見到的張兄,是一個豪爽甚至有些粗魯的軍漢,對兄長很畏懼,對父親也很害怕,看起來沒什麼主見.但現在我見到的張二公子卻是一個胸懷大志,胸有溝壑的雄才,怎能不奇怪?"
張叔寶哈哈大笑着站直了身子,"高兄一語中的,說得不錯,在郡城,我不能不怕兄長,不能不怕父親啊,好在,這一次我終於出來了,終於有了我大展拳腳的空間,高遠,你說我能放過嗎?"
高遠看着他,沒有作聲.
"高遠,有很多事情,你並不知道,從我一出生開始,我的位置便被確定了,那就是永遠活在兄長的陰影之下,不管我是不是很出色,所以,從我剛剛懂事開始,我就被扔進了軍營,我是在軍營之中長大的."張叔寶自嘲地笑道,"我的位置是什麼,我想你這樣的明白人,也看懂了,但是我不甘心啊!憑什麼?憑什麼連一次機會也不給我?"
"在郡城,我不能不裝,裝孫子,如果我不裝的話,我恐怕連在軍營之中帶兵的機會也沒有了,我會被隨意扔到一個地方去不死不活地過着,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知道,太守大人是怕以後有兄弟鬩於牆的事情,所以扶一個,就得壓一個."高遠點頭道.
"是啊,扶一個,就得壓一個!"張叔寶慘然一笑,"我就是被壓得那一個,在郡城,我不得不裝,裝孫子很苦啊,我得裝成一個胸無大志的粗魯漢子,一個無心家族大業的軍漢,一個只知廝殺的混小子,我裝作怕兄長,怕得要命,他一橫眼睛,我就得縮三尺,不這樣的話,又能怎樣呢?天幸,這一次,我的機會來了,大燕內亂,東胡入寇,是張家的機會,又何嘗不是我的機會呢?"
高遠盯着張叔寶,半晌才道:"太守錯了,他如果真想打壓你,扶持大公子,就不該將你放在軍營之中."
張叔寶哈的一聲大笑,"老爺子沒有錯,放在軍營之中又怎麼樣?你別看那些將軍們平時都很喜歡我,但老爺子一發話,我就成了孤家寡人,這麼多年,辛苦經營,我只不過在基層軍官之中擁有了一批好兄弟,高級軍官之中,便只有得勝將軍對我還算不錯.而且我實話告訴你,我們左右兩軍的實力加起來,也沒有父親掌握的中軍實力強大,而中軍,是爹的,也是兄長的."
"所以,高遠,幫我."張叔寶雙手放在高遠的肩上."幫我,也是幫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