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便像一條看不見的界限,徵東軍在西,東胡人在東,兩邊投入的兵力都不算太多,在烏蘇密特看來,雙方目前的動作,還只僅僅限於搶奪地盤,遠遠還沒有到動刀兵的時候,於徵東軍而言,是實力不夠,西岸就夠大了。而於東胡而言,卻是沒有精力,索普不將整個東胡的改制徹底完成的話,也不會舉起刀子。
作爲索普的鐵桿支持者,烏蘇部上萬騎兵現在基本集中在和林周圍以作爲索普的堅強後盾。而索普回報給烏蘇部的,則是燕軍近一萬名戰俘以及第一個前往河套平原屯田開荒的權利。
部族精銳騎兵現在要作爲索普手中的利刃,於是前往河套平原的便只能是留守的兵力了,上萬俘虜被分成了數個部衆,每一個俘虜羣都有五百到八百不等的騎兵看守。
烏蘇密特並不擔心燕軍會作反,這些燕軍戰俘比較特殊,由於燕國與東胡的協議,最遲五年,這些人就會被遣返,而不會真正成爲東胡一族的奴隸,有希望,就不會絕望,這些人自然是很安分的,戰俘仍然按照燕軍原有的編制在進行管理,哨長,兵曹,校尉一應俱全,只是高皆將領比被拘束在和林而已。
管理他們的東胡人只需要做到了一點,別將這些燕軍俘虜給逼急了就行,要讓他們活着給東胡人完成在河套平原的開墾屯荒工作,而且不能生一點亂子。
所以這些人雖然是戰俘,每日的工作也不清鬆,但由於能吃飽肚子,能看到希望,到目前爲止,一直都很平靜。而在他們的努力下,烏蘇部現在已經擁有了數萬畝良田,最早開闢出來的已經播撒下種子。今年秋天,便會得到第一季收穫。
看到那滿眼綠油油的莊稼。烏蘇密特就看到了東胡未來的希望。
東岸發現了徵東軍的哨探,他們已經前進到了烏蘇部的控制區域內,前些時日雙方甚至發生了衝突,殺了五個,卻逃了一個。這個情報早在第一時間就發到了烏蘇密特這裡。
徵東軍是不是有意渡河東進?這個問題卻困撓着烏蘇密特,按說比照徵東軍現在在西岸的實力,他們應當沒有這個能力。但發現徵東軍哨探的地方卻是騰格里,這是烏蘇部最早開拓的一個地方。卻也是距離最遠的一個方向。
部落內意見也是不一,現在索普整合東胡各部的大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容不得半點差錯,烏蘇部全軍都嚴陣以待,實在是調不出多餘的兵力前往騰格里。大家的意見還是這些徵東哨騎最大的可能還是刺探情報,至於動武,徵東軍應當沒有這個膽子,說起來也很簡單,他們就算拿下了,也吃不下。騰格里距離遼河兩百餘里,而距他們要更近一些。
烏蘇密特遲疑了數日,終於還是下了決定。不調動本部人馬,而是從距離騰格里較近的另外幾個屯荒部衆之間各自抽調兩百騎兵前往騰格里,如此一來,騰格里的軍隊數量便將越過一千騎兵,就算對方想有什麼動作,也沒有這個實力。
烏蘇密特想得很周全,但他想得時間未免太長了一些,等他作出決定,將命令發出去。那些駐軍開始集結人手,向騰格里出發。一來二去,竟是已過去了小半個月的時間。而烏蘇密特也想錯了徵東軍許原的動機。許原根本就沒有打算佔了騰格里,正如烏蘇密特所想,佔了,也沒有本事吞下去。
許原想要的是那幾千戰俘。
這些人本是上好的士卒,被他搶回去後,就算不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士兵,但當一個農夫,替徵東軍屯田也是頂頂好的。
在烏蘇密特尚在猶豫的時候,許原帶着的一千餘騎兵已經無限接近了騰格里。
而駐紮在騰格里的東胡烏蘇部五百騎兵之首的阿倫,在這幾天,卻從空氣之中嗅到了不安的味道,自從發生了雙方哨探接觸廝殺的事情之後,他便立即上報給了部落,但卻一直沒有收到回信,而近幾天,連接出現的哨騎出去巡邏而沒有歸來的事情之後,他的神經便無限崩緊了。
哨騎不歸,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他們遇敵,已經被對手消滅了。
但這到底是對手的刻意報復還是敵人?大規模來襲,阿倫並不確定,不過作爲一名沙場老將,他仍然做好了一切準備。他沒有再派出哨騎,反而是帶着麾下數百名騎兵向前迎了出去,在整個屯田營地,只留了數名看守者。
他不擔心這些燕軍會造反,但他卻有些擔心,如果對方當真來襲,戰鬥在這裡爆發的話,這些燕軍會不會被鼓動起來,徵東軍可也是燕人的部隊,與其冒這個險,還不如自己主動迎上前去。
騎兵作戰,阿倫沒有想過自己會輸,就算對手人比自己多也沒有什麼可怕的,現在部落再慢,也應該作出決定,不管如何,也會有一部分援軍向這裡集結。
不能不說,阿倫的決定沒有錯,唯有一點,他錯誤地估計了東胡與徵東軍戰鬥力量的對比,去歲東胡人一戰擊敗了來勢洶洶的燕軍,勝利之餘,也讓東胡人滋生了極大的自信,更加相信東胡鐵騎天下無敵。
但自信太過,就會變成自大,戰事結事後,上層有意掩蓋了鐵嶺以胡克勒三部被徵東軍打得大敗虧輸的事情,當然是不想因爲這個而掩蓋了大勝的喜慶。
當許原意外的得知他的目標竟然主動率軍迎了上來的時候,半是驚愕,半是欣喜,就如同嗑睡的時候有人及時送上了枕頭,未免也太貼心貼意了。
一連串的戰鬥命令立刻下達,隨着許原過河的一千騎兵瞬間分成了一左一右兩股,向着前方的隊倫部圍了上去。
對於自己部隊的戰鬥力,許原同阿倫一樣有信心,他所統帶的一千騎兵,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匈奴騎兵,匈奴騎兵的能力,本身就不在東胡騎兵之下,而現在他們的裝備更是遠超東胡騎兵,而人數又是對方的一倍,這樣的仗如果還打不贏,那他許原真可以找根繩子去上吊了。
公孫義也很急切,作爲以前公孫部的一名將領,他此時在徵東軍中的地位,已經不是公孫部以前的族長公孫阿蠻可比的了,阿蠻在東方集團軍賀蘭雄的麾下,並沒有得到重用,倒像是徵東軍將他榮養了起來,不像他,手中切切實實地掌握着實權,而且許原也說過,等到第一軍編制齊整的時候,會奏請都督高遠同意,在第一軍設一個獨立的騎兵團,而團長人選,就在他與洛雷之間產生。
獨立的騎兵團,直接受軍部轄制,自然不在兩個師的序列之中,論起級別,雖是團長,但地位卻不比一師之長差,而且因爲全部是騎兵,野戰能力,甚至要比一個師長更強。而一個團的規模,許原也告訴過他,最少會有三千騎兵,想想自己如果能指揮三千騎兵,那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以前的公孫部傾盡全部力量,也不過只有四五百騎兵而已。
他的心此時便是火燙火燙的。他加入徵東軍早,也更早地適應了徵東軍的體系,比起洛雷來,自然是佔了上風,但公孫義也知道自己的劣勢,如果說起個人武勇來,洛雷這個布依族的傢伙,的確要比自己強。
但統率部隊作戰,更需要的是腦子以及人脈,公孫義自覺要比洛雷強上不少,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在許原面前表現出來自己強對方一籌的能力。
當前方出現東胡烏蘇部特有的三頭蛇旗幟之時,公孫議立馬亢奮起來。
徵東軍第一軍騎兵看到了烏蘇部,烏蘇部阿倫自然也發覺了對方,起先他是嚇了一跳,沒有想到會遭遇到如此多的敵人,整整是己方的一倍,雖然有些震憾,但他卻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特別是看到對方居然一左一右分成了兩股之後,更是沒有了絲毫擔心,到底是不擅騎兵作戰的中原人,不知道騎兵作戰,最好的辦法就是集中所有的力量來進行集團部鋒,現在對方分成了兩股,每一股的力量都與自己相當,這便給了自己各個擊破的機會,騎兵作戰,不像步兵作戰那麼拖拉,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能往來衝鋒數次,以自己部下的能力,足以將對方的陣形找散打亂,掉過頭來,再去對付另一方的敵人。對手分開之後,雙方足有裡許的間距,足夠自己完成打擊。
阿倫只看了幾眼,便決定攻擊那支稍稍突前的徵東軍部隊。
公孫義看到對手選擇了他,更是興奮,嘴裡大聲吆喝,命令下達,一個個徵東騎兵開始整頓隊形,卻不是衝鋒的錐形陣,而是呈一個半月陣形。
看到對方的陣形,阿倫錯愕之餘,不由狂喜。這樣一個陣形,自己一個衝鋒,便足以鑿穿對方的軍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