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地捉弄了一下賀蘭燕,高遠滿心得意,這丫頭一向自詡敢愛敢恨,真要動真格的,還是極害羞的嘛!帶着小小的滿足,高遠爬到了行軍牀上,攤開四肢,好不容易纔撫平了心頭的燥意。賀蘭燕苦戀自己數年,自己豈會隨意地便佔了她的便宜去,總得熱熱鬧鬧的娶進門去,這不僅是對賀蘭燕的尊重,更是對她的愛護。
軍營之中響起了一聲聲的軍號之聲,隨着這聲軍號,剛剛喧囂的營帳驟然之間便安靜了下來,只偶爾有巡邏的腳步聲走過。
高遠睡得很香。
但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他便被急驟的馬蹄之聲驚醒。高遠一躍而起,身在大營之中,他並不擔心會有敵人偷襲,事實上,從來只有徵東軍偷別人的營盤,而沒有人能走到徵東軍大營之前還不被發覺的。此時聽到如此清晰的馬蹄之聲,還越來越近於中軍大帳,只能說明,有緊急軍情。
馬蹄聲戛然而止,帳外傳來一陣喧囂,大帳簾子被挑起時,高遠已經坐在了大案之後,正輕輕地挑着油燈的燈捻。
“都督,孫司令官派出使者抵達。”上官宏全身戎裝,手扶腰刀,跨了進來,在他身後,一人側跨一步,右手捶胸,向高遠行了一個軍禮。
“北方野戰集團軍司令官孫曉孫將軍帳下裨將陳季珍見過都督!”來人聲音洪亮,大聲道。
“陳季珍,聽孫曉說起過你。當年你隨孫將軍一起修建牛欄山大營的時候,遇到東胡部族偷襲,你一人一馬一根狼牙棒,衝進東胡騎兵隊中,左衝右突,一戰擊斃數十東胡騎兵,使得東胡人大駭而退。真勇士也!”高遠大笑道。
聽到高遠將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戰隨口道來。陳季珍不由滿面紅光,漏夜狂奔而來的疲備也不翼而飛,躬身謙虛地道:“那隻不過是一些雜牌子東胡人,算不得真正精銳,也是孫將軍指揮有方,領軍吸引了敵人的主力,末將才僥倖建功。”
高遠搖頭:“戰場斃敵,只有實力,沒有僥倖。陳將軍,東胡人打過來了麼?”
“是。都督,十天之前,宇文恪指揮下的東胡部隊分兩路渡河,分攻統萬城與先鋒城,許軍長與鄭軍長引部在城下與敵周旋,伺機殲敵,目前戰局暫陷膠着,司令官命末將前來尋找都督,彙報軍情。”
“你在路上走了幾天了?”高遠問道。
“末將和兩名衛兵一共帶了九匹馬。歇馬不歇人,每天只休息兩個時辰,在路上奔行了兩天兩夜,今日早些時候。碰上了親衛營的哨騎,才知道了都督的準確路線。”陳季珍道。
“也就是說,在你出發之前,東胡人進攻先鋒城。統萬城的兵馬,已經打了七八天了時吧?戰局如何?”高遠問道。
“回都督,根據先鋒城與統萬城的軍情奏報。東胡人的進攻意識並不強烈,雖然每天都在攻打城池,但只要稍受挫折,便會偃旗息鼓。”陳季珍道:“孫司令官率大雁積已經枕戈待旦,隨時可以出擊。”
停了一停,又道:“據前鋒城和統萬城的信使講,東胡人並沒有想象中的難打,這些號稱東胡大部族的精銳,甚至還不如以前碰到的一些小部落勇悍,至於那些步卒,就更不值一提了。”
聽了陳季珍的話,高遠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笑容,眉頭反而皺了起來,宇文恪,是東胡有名的人物,自從他被索普派到河套平原之後,監察院便一直在竭盡所能地蒐集有關他的情報,關於這個人的生平的報告,在高遠的書櫃裡,便有厚厚的一疊。總之,此人不僅是一員沙場宿將,更是一個狡滑如狐的傢伙。生平從不打無準備之仗,聽陳季珍的說法,這種打法,不像想要攻克先鋒,統萬兩城,倒像是在敷衍其事。
上官宏聽了高遠的疑惑,道:“都督,根據情報顯示,這個宇文恪並不是索普的嫡系,在東胡內亂之中,立場也模糊不清,是不是他並不支持索普,而只是想做出一個姿態?”
“孫司官也作如此想法!”陳季珍連連點頭,“我走之前,司令官已經在整頓兵馬,說要給這個首鼠兩端的傢伙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從此不敢再地遼河。”
高遠搖搖頭,河套平原,是徵東軍與東胡人爭奪的重點,誰佔據了這片地方,便會在今後的爭奪之中佔得上風,索普不是一個昏匱無能的傢伙,而是相當精明的一個領袖,否則也不會在東胡內亂之中勝出,更不會被米蘭達看中,對於米蘭達這樣一個傳奇性的人物,高遠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此人在病重彌留之際,尚能從容佈局,將東胡內敵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此人看中的繼承人,豈是易於之輩?他絕不會派一個與他心思不一的人來河套。
“打開地圖。”他回頭吩咐上官宏。
“回都督,我帶來了河套平原最新的地圖,這是根據哨探最新的探測而繪製出的新地圖,比以前的地圖準確度和精確度都要好得多!”陳季珍趕緊道。
“拿來,打開!”高遠立刻道。
一張凝聚着無數徵東軍士兵鮮血的圖紙展現在高遠的面前。
盯着眼前的這張地圖,高遠的眉頭越皺越緊,半晌,他擡起頭來,臉色已是無比凝重,“只怕宇文恪的用意不是先鋒城,統萬城,而是大雁湖。”
陳季珍與上官宏身子都是一震。
“都督,您的意思是說,先鋒城和統萬城的進攻,只不過是爲了牽制這兩地的兵馬不能回援,這宇文恪已經暗令一軍,繞過了這兩城,直奔大雁湖?”上官宏有些不可思議。“孫曉將軍一向謹慎,許將軍和嚴將軍也都是善戰之輩,哨騎必然會覆蓋整個戰場,想要進攻大雁湖,不可能從容地從兩位將軍眼前溜走。”
“所以,這仗纔打得不緊不慢。”高遠斷言道:“東胡騎兵,機動能力極強,他們繞道而行,而且這個圈子還繞得極大。超出了前線我軍哨騎控制的範圍。如果我判斷的不錯,宇文恪只要確定他的兵馬已經接近大雁湖,對於先鋒城,統萬城的攻擊必然便會驟然加強。”
陳季珍聽到此時,不由臉上變色,“司令官正準備整軍前往先鋒城,如果在行軍途中遭遇到了強大的敵人騎兵,這可如何是好?”
高遠沉默片刻,“我更擔心這支敵軍最大的目標是正在建造的大雁城,要知道,那裡可是彙集了正在建城的數萬民夫,如果孫曉引兵而去,大雁湖便毫無防備之力,民夫雖然,卻是東胡人眼中待宰的羔羊,那裡,可沒有堅固的城池供他們抵抗和躲藏。”
陳季珍與上官宏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露出駭然之色。
“去請賀蘭將軍過來。”高遠道。“同時命令親衛營,立即整裝準備出發。”
片刻之後,賀蘭燕已是如飛一般地趕來,聽高遠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她立即道:“紅衣衛只有一千餘騎,而宇文恪麾下至少有萬騎,就算是隻分出一半人馬來攻擊大雁湖,也多達五千,我帶黑衣衛與你同去。”
“不行!”高遠斷然拒絕。
“你不相我,也不相信黑衣衛的戰鬥力!”賀蘭燕怒道。
“與這無關!”高遠道:“如果我們兩部盡皆離去,這裡的大隊人馬必然會人心浮動,就是傻子也知道定然是了事情了,你必須要留下來主持大局,安定人心。”
“安定人心這事,你要比我強得太多,那我率黑衣衛去。”
“五百黑衣衛,去了能夠對敵人戰而勝之嗎?”高遠問道。
賀蘭燕頓時語塞,黑衣衛的戰鬥力,長處與短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以,只能我帶紅衣衛去,所幸這些天,你一直拉着黑衣衛在外練兵,明天,你便說我帶着紅衣衛出外演練去了,這樣,可以瞞過幾天,而幾天時間,已經足以讓所有事情明朗化了!”高遠道:“事情緊急,我也不與你多說,照顧整個大隊,緩緩前行,甚至還要找出各種各樣的藉口來延緩前進的步伐,等待前線傳來的消息。”
賀蘭燕不再爭論,她知道,高遠說得是正確的,如果當真如他所猜的那樣,這樣的長途奔襲再與精銳的東胡騎兵作戰,的確不是她手下這幫新嫩能完成的,也只有紅衣衛裡那些百折不撓的老兵纔有這個意志完成。
親衛營的紅衣衛們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已經集齊,每人雙馬,個個戰意盎然,上官宏已經曉喻軍官,接下來有一場苦戰在等着他們,而對於紅衣衛的士兵來說,越是有挑戰性的戰鬥,他們便越是興奮,此時已是迫不及待,恨不得身插雙翅,一下子飛到敵人身邊,好讓手中的陌刀,痛飲仇敵鮮血。
夜色之中,高遠帶領着一千餘紅衣衛悄然離開了大營,向着大雁湖方向急馳而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