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走了!"向深康站在黃湛的面前,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但臉上卻在笑着."少爺,你要好好的,康子不能在跟在你身邊照顧你了.我去找老爺了."
"康子,你去哪裡,你要幹什麼?"黃湛瞪大眼睛,"你不在新會麼,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新會怎麼樣了?"
向深康笑着,卻不作聲,就這樣看着黃湛,一步一步地倒退着,身形也越來越模糊,眼看着要退到了大帳門口,黃湛渾身汗如雨下,想要去追他,但兩條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無法移動分毫.
"康子,不要走!"他大吼起來.
這一聲大喊,卻如同一道霹靂,波的一聲,向深康的身體如同一個泡沫一般,化爲一股青煙消失在黃湛的眼前.
一聲大叫,黃湛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一挺身猛地從行軍牀上坐了起來,身上冷汗淋漓,伸手一抹額頭,水淋淋的.
還好,是一個夢,黃湛大口地喘着氣,心有餘悸地想着夢裡的情節,慶幸之餘,心中卻是越來越不安.
那一聲大叫明顯驚動了帳外值勤的衛兵,兩名衛兵衝了進來,手裡的刀,都已經拔出了刀鞘."師長,怎麼了?"
黃湛從行軍牀上翻身下來,在帳裡來回踱着步,心裡卻是越來越不安.
"派出去的斥候還沒有回來麼?"他問道.
"師長,沒有回來."
"一個也沒有回來?"
"一個也沒有回來."
黃湛原地轉了幾個圈子,突然擡起頭,"去。馬上叫謝宗傑龐笠到我這裡來!"他厲聲道.
兩個衛兵轉身小跑着出帳,黃湛心裡的不安更甚.
"康子,你是在給我託夢嗎?你已經不在了麼?不,你一定要活着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咱們哥兒倆還要一齊並肩戰鬥呢!"他在心裡默默地想着,走到行軍牀邊,從枕頭之下抽出一個竹筒,從內裡抽出一張地圖,攤在行軍牀上,藉着帳內的火把。仔細地看着從他現在的所在到新會的這一段路程.
"師長!"帳簾一掀,兩名團軍謝宗傑,龐笠走了進來,兩人身上衣甲整齊,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肯定是不能穿得這麼快。只能說明他們晚上都是和衣而臥.
黃湛擡起頭來,看着兩人,"剛剛康子給我託夢來着!"
啊!兩人都是驚訝地看着黃湛,他們都是戰場之上的悍將,那一個不是殺人如麻,對於這些鬼神之說,卻向來是不信的,他們也知道黃湛向來對這些嗤之以鼻。此時聽到黃湛突然神神道道地給他們說這個,兩人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視一眼。都覺得師長這段時間肯定是精神太緊張了.
"康子渾身血肉模糊,沒一處完好的,他笑着跟我說,他走了!"不管兩個得力部下訝異的神色,黃湛仍然自顧自地道.
"新會肯定失守了,康子肯定不在了."
"師長。只是一個夢而已,康子與您一向情同手足。您心繫於他,做些噩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夢都是反的,現在康子肯定還在新會生龍活虎地與齊軍搏鬥呢!"謝宗傑安慰道.
"是啊,師長,康子是猛將,定然沒事."龐笠亦道.
"不,這次不一樣,我的感覺很不好."黃湛搖搖頭,"我們的斥候也一個都沒有回來,這不正常,不正常,謝宗傑,你馬上帶五百人,連夜出發,佔領青龍橋.龐笠,你也帶五百人,給我守住青龍橋上游的楊林渡,如果齊軍真的已經攻克了新會,那這兩個地方,是他們的必經之地.剛剛下了一場大雨,青龍河水勢大漲,他們只能選擇這兩個地點渡河,想要繞過這兩個地方,他們要多走上百里路."
"師長,弟兄們還只休息了兩個時辰,是不是等天明再出發?"謝宗傑問道.
"不,現在,馬上,立刻就出發."黃湛猛地站住,厲聲道.
看着黃湛凌厲的眼神,謝宗傑與龐笠都不再說話,而是啪的一個立正,向黃湛行了一個軍禮,"是,現在,馬上,立刻就出發."
兩人轉身出帳,片刻之後,軍營裡但喧鬧起來,黃湛沒有理會外面的喧鬧,又單膝跪在了行軍牀前,列死地盯着行軍地圖,"如果新會真的丟了,那麼,我該在哪裡設防?"目光在地圖之上掃來掃去,最終仍是落在了青龍山上.
"青龍山,也只有這裡了."他站了起來,"來人!"
親衛應身而出.
"馬上派斥候去青龍山,我要青龍山大致的地形地貌,還有山上有沒有水源等,讓他們馬上出發."
"明白!"
"通知後勤,埋鍋造飯,半個時辰之後,叫醒剩下的士兵吃飯,然後全軍拔營."
"是!"
一切安排妥當,黃湛坐到了行軍牀上,從枕頭之下抽出自己的佩刀,細細地擦拭着..
"康子,如果你當真不在了,我會拿齊人的頭顱爲你祭奠的."
青龍橋,距離徵東軍現在的駐地大約二十餘里,幾乎正在與新會的中間點上,青龍河橫跨而過,將新會與他們這邊隔開,能夠渡河的地點,周圍便只有青龍橋,然後上溯十餘里,有一個渡口,楊林渡,除了這兩個地方,幾乎沒有其它地方可以渡河,更重要的是,一天前的這一場大雨,會使青龍河河水暴漲,使得渡河更加困難.
雖然對黃湛的神經質有些不以爲然,但徵東軍嚴格的軍事條例,仍然讓謝宗傑絲毫不敢怠慢軍令,率領五百名部下,全副武裝直奔青龍橋的所在.雖然只休息了兩個時辰,但這些士兵此時卻幾乎已經滿血復活了,一邊走着,一邊往嘴裡塞着炒麪,吃幾口,往嘴裡倒一口水.
炒麪亦是高遠的發明,這種經過加工的熟食熱量極高,又容易攜帶,一兩把便足以讓你感到飽腹,而且經過加料之後,口感也不錯,這極大地緩解了徵東軍的後勤壓力,其它如行軍水壺,工兵鏟等等徵東軍的標配,在這個時代其它國家,基本是聞所未聞.
"加快速度,天明之前,一定要趕到青龍橋!"謝宗傑吆喝道."弟兄們,吃飽了沒有,吃飽了就給我唱起歌來,來,唱起咱們的軍歌."
黑夜之中,在一支支的火把照耀之下,在嘹亮的軍歌伴隨之下,五百士兵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着青龍橋奔去.
當天邊露出第一絲兒魚肚白的時候,謝宗傑的耳中,傳來了水聲的隆隆之聲,這在他聽來,此時不亞於仙樂,雖然只有二十餘里路,但這樣的道路狀況和行軍條件之下,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能按時趕到青龍河,已經讓他足以自豪了.
這天下,或許也只有我們徵東軍能做到這一點.
天色越來越亮,謝宗傑清楚地看到了聳立在青龍河奔騰的河水的青龍橋,這是一座全石制的大橋,十數個橋墩支撐着橋面,寬近兩米,能容一輛不大的馬車通行,此時,青龍河的對岸,仍然是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兒,這讓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師長多慮了.他在心裡道.
"加速前進,佔領青龍橋."謝宗傑大聲吼道,自己一馬當先,奔向青龍橋.水真他孃的大,都幾乎將橋面之下的橋洞子填滿了,看着打着漩奔涌洶涌的青龍河,謝宗傑有些驚訝,他孃的,這水勢,除了這橋,只怕別的地方還真不可能渡過來.
看到青龍橋,士兵們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都是發出一聲歡呼,二十餘里的泥濘道路,負重數十斤急行軍,說不累那是假的.
終於可以歇口氣兒了.大家在心裡道.
五百徵東軍快速向着青龍橋涌去.謝宗傑立馬青龍橋邊,心道佔領這裡,至少在這個時段,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呢.他回頭看着涌來的士兵,不由得笑了起來,這裡可有五百條好漢呢!現在剩下的,就是守着青龍橋,等着師長黃湛的大部隊趕到了,看來新會還沒有事,對方並沒有想着來佔領青龍橋.
士兵們抵達青龍橋邊,立刻開始作起了準備工作,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敵人來,但是必要的準備還是要做的,在橋的這頭,幾百名士兵迅速拉起鐵絲網,挖崛泥土修築胸牆,用麻袋裝進沙石,一條條擡到青龍橋的中段,築起一個個牆壘,片刻功夫,青龍橋已經被隔成了兩個世界.
徵東軍的這一套程序在平時都已經操練得極熟,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謝宗傑心情輕鬆地盤腿坐在大橋中間由麻袋壘起的胸牆上,輕鬆自得的哼起了小曲.其它的士兵也都三三兩兩的坐在青龍河邊,開始洗漱.
太陽從東方緩緩地爬了起來,沐浴在陽光之下的謝宗傑就突然從胸牆之上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向新會方向,地面傳來隆隆的聲響,那是馬蹄踩在地面的聲音,不僅是他,所有徵東軍士兵也都感到了異常,談笑之聲停止,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來,一齊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片刻之後,一面大旗躍然出現在徵東軍的視野之中.
"齊人,是齊國人!"有士兵大叫起來.
"準備戰鬥!"謝宗傑從胸牆之上一躍而下,"第一連,點領大橋中段,正面殂擊敵軍,第二連,第三連,衛護大橋兩翼,以牀弩阻截敵軍,第四連,作預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