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
鍾天正當即就掐滅了手裡的菸蒂,拿着小張給的資料,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對比驗證了起來。
是的。
卞盼盼,是李億廣的前女友之一。
七年前談的一個女朋友。
按照時間換算下來,李億廣當初還沒有來上南市發展的時候,就已經跟卞盼盼在談戀愛了。
這個人,也是他談的最久的一個女朋友,將近得有兩年時間,兩人才和平分手。
然後。
卞盼盼現在成爲了王覺的老婆。
當兩個人都重合到了一起,一切似乎都已經有了定論。
小張給的資料上顯示。
王覺這個人的人生經歷略微悲慘,當然,這個悲慘,說的是感情上的。
他的這段婚姻,充滿了戲劇性。
跟老婆結婚了好幾年,也有了孩子,但是很不幸的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兩人因爲這件事,鬧得挺大的,最終在街道派出所的出面調解下,兩人進行了離婚操作,這件事也就到此爲止了。
“心語同志,幫我調查一下這個卞盼盼的具體信息。”
“我要她的家庭人員聯繫資料。”
“再查查她的銀行卡賬戶...”
一連串的指令下達,師心語跟小王兩人,陷入了忙碌當中,直到下午的時候,總算把鍾天正要的資料全部找齊了。
鍾天正說了句謝謝,接過資料,撥通了上面卞盼盼的手機號碼,手機號碼能夠打通,但是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循環重複,依舊如此。
“走吧,我們得再去問問王覺了。”
鍾天正掛斷了電話,掃了眼正在查看卞盼盼資料的啊香,隨即帶着她出門,拉開藍色的紅旗HS7的車門,點火啓動,開向王覺的住處。
啊香負責開車,鍾天正則坐在副駕駛,靠着座椅閉目養神:“王覺的情感經歷雖然坎坷,他的兩個孩子雖然不是他的,但是這跟這個案子並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吧?”
“如果說,卞盼盼的那兩個孩子,是李億廣的呢?”
鍾天正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從兜裡把卞盼盼的銀行流水信息表拿了出來:“記錄顯示,李億廣除去當初在跟卞盼盼分手以後給過的一筆五萬塊的分手費以後,後面斷斷續續的五年的時間裡,一直都在往卞盼盼的賬戶上匯錢。”
“我們應該早就要想到,往李億廣的感情線上查了。”
末了。
鍾天正又補充了一句:“還好現在發現的也不算晚,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爲什麼當初電梯裡的那個人會那麼像王珏了,因爲這個人就是王珏的弟弟王覺,只不過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化妝而已。”
驀然之間。
鍾天正感覺自己的思路暢通了很多。
當然。
這些依舊還是他的一個初步判斷而已,具體的,還是得一會見到王覺以後才能做出判斷。
最關鍵的卞盼盼,也要找出來,看看他們夫妻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卞盼盼賬戶上的這筆錢,她又要如何解釋。
很快。
車子再次開進了王覺的小區。
兩人坐電梯上樓,伸手敲門,但是屋內沒有人應答,鍾天正並沒有停下來,繼續敲門,也加大了敲門的力度。
這種老式一點的小區,門鈴什麼的,都已經沒有用了。
就在鍾天正想着要不要打王覺的電話的時候,門從裡面開了。
王覺圍着一個做菜的圍裙站在門口,看着門外面的鐘天正啊香兩人,先是一愣,隨後露出笑容:“兩位警官,又見面了。”
“還是過來了解點情況。”
鍾天正笑着就跨步進去了,自來熟的拿起了鞋櫃上擺着的一次性鞋套:“剛纔敲門一直都沒有人迴應,我還以爲你不在呢。”
“兩位快快請進。”
王覺呵呵一笑,身子往後挪了挪讓出位置:“呵呵,在呢,在廚房做飯剛剛,廚房的門關着,沒有聽到敲門聲。”
“哈哈,那挺巧的。”
鍾天正套好鞋套,又拿出兩個給啊香,等她弄好了以後,兩人這才往裡面走去。
在套鞋套的時候,鍾天正注意到,之前擺在鞋櫃上的那雙沾了泥土的運動鞋,不見了。
不過,鍾天正並沒有說什麼,不留痕跡的掃了眼室內,跨步進入大廳。
“嗯?”
鍾天正坐在了沙發上,吸了吸鼻子:“可以嘛,這燉的什麼東西,挺香的還,排骨?”
“是的。”
王覺在圍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掌:“來的好不如來的巧,排骨快好了,要不一起吃點?”
“謝了謝了。”
鍾天正擺了擺手,自然是拒絕的。
或許。
王覺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警察肯定不會在自己家裡吃飯的,這才客氣道。
“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想問問你的個人感情情況,也就是你跟你妻子的情況。”
鍾天正從兜裡摸出了自己那半盒未抽完的中華香菸來,自己點上一根,又遞了根給王覺:“來,抽根菸,不要緊張。”
“呵呵。”
王覺擺了擺手,拒絕:“我不會抽菸。”
“哈,好男人吶。”
鍾天正自然也不會勉強,但是這根香菸他也沒有收回,而是放在了桌面上:“抽菸有害健康,不抽是對的,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一會就走了。”
在他說話的說話,啊香已經在邊上攤開了筆記本了,準備做記錄。
“你說。”
王覺拉開凳子在他們邊上坐下:“你們想知道什麼,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們。”
“謝謝配合。”
鍾天正笑着點了點頭,簡單的組織了一下語言,開門見山:“我們從社區民警這裡瞭解到,你的感情,似乎是不是很順利,對嗎?”
“額?”
王覺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下來,隨後消失,他臉色難看的掃了眼兩人:“你們問這個幹什麼。”
“我知道,這種事情,舊事重提肯定是一件非常瓜皮的事情,但是呢,你的前妻,也就是卞盼盼,跟我們現在在調查的一宗命案有關係,所以我們需要了解一下。”
鍾天正眯眼看着正對面的王覺,似笑非笑的解釋到,惡魔之眼已經聚焦在王覺的身上:“直白點來說,卞盼盼是死者的前女友之一,所以我們來問問情況。”
王覺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一點:“啊,是這樣子的啊。”
“聽說,你跟卞盼盼生下的孩子,不是你的?而且兩個都不是你的?”
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鍾天正也就不需要拐彎抹角了:“這件事你是怎麼發現的?”
“呵呵,感覺唄。”
王覺冷笑一聲,伸手拿起桌上的香菸給自己點上,學着樣子吸了一口,鼻孔冒煙,但是被喉嚨吸進去的煙還是把他嗆得眼淚直流:“大兒子吧,越長大我越覺得跟我不像了,一開始我沒有多想,誰知道第二個兒子生下來,這貨也跟我不像,這個時候我就長了個心眼,最後做了個親子鑑定,就這樣發現了唄。”
“警官,這兩個兒子都不是我的,你說搞笑不搞笑吧。”
也不知道是被煙嗆的,還是怎麼的,王覺的眼中逐漸溼潤了。
“……”
鍾天正啊香一陣無語,這他們倆還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人了,這種事情,聽起來就非常的匪夷所思。
好一會,鍾天正繼續發問:“因爲這件事你們吵起來了,對嗎?”
“嗯,吵的很兇,當我把親子鑑定摔在她臉上的時候,她反倒是質問我起來“你早幹嘛去了”,你說搞笑不搞笑!”
王覺夾着香菸,雙手攤了攤,嘴角帶着冷笑,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冷意:“老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爛人,爛貨!”
“這不也還算髮現的及時麼。”
鍾天正探了探手裡的香菸菸灰:“你們不是已經離婚了麼,對你來說,也算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重新開始?”
王覺咧嘴笑了起來:“我都三十四了,一輩子也過去的差不多一半了,混的也不怎麼樣,就是個公司小職員,哪裡還有什麼重新開始的機會,就算我想重新開始,他們也不給機會啊。”
“哦?”
鍾天正眉頭一挑,捕捉到他的詞眼:“他們?”
“對啊,就是他們。”
王覺重重的喘了口氣,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我跟卞盼盼結婚的時候,名下不是有套房麼,後來法院判我們離婚,房子歸我,但是她的親戚卻並不打算放過我。”
說到這裡的時候,王覺嘴上的笑容顯得有些慘淡:“卞盼盼有個哥哥,屬於遊手好閒的混子的那種,我跟卞盼盼之間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就上來威脅我了,房子必須得歸卞盼盼,並且賠給她二十萬的精神損失費青春費等等,而且,這個孩子的撫養費,不能少,也不要多了,每個月一千塊就可以了,呵呵。”
“還有這種人?”
正在做着記錄的啊香停下筆來,開啓憤青模式:“兩個孩子都不是你的,他還要你給撫養費?還有房子,法院不都判了嘛,他們憑什麼!”
“憑他哥哥不要命啊。”
王覺齜牙笑了起來,搖頭道:“他哥哥,屬於早期的混子那種,還因爲一個故意傷害,在裡面蹲了八年,他出來以後,全國各地都在掃黃打非,這人收斂了不少,但也不好好做人的那種。”
“我跟卞盼盼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就找上門來了,說這個事情唄,威脅我等各種手段都用了,反正過程挺複雜的。”
王覺再次嘆了口氣,搖頭道:“最後,我們談了個折中的結果: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切照舊,我養着她們娘三個,然後我也不碰她。”
“!”
鍾天正不由眉頭緊皺:“有點過分了吧?”
王覺冷笑一聲,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你說,能怎麼辦呢?碰上個爛貨,完了爛貨還有個不要命的哥哥,你說搞不啦?”
“雖然這是個折中的做法,但是並沒有達到卞盼盼的預期,事情暴露以後,她已經再也不掩飾對我的厭惡了,於是,我們兩個又私下裡達成了協議。”
“在她們親戚眼中,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活,但是實際上,我們早已就分開了,老家的房子賣掉我們一人一半,然後我每個月支付給她三千塊,直到孩子十八歲。”
鍾天正點了點頭:“所以你就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麼辦呢?我還想活着啊。”
王覺一攤手,無奈道:“後來我想明白了,可能最後我跟卞胖胖商議的這個結果就是她們想要的結果,之所以前面說的那麼死,就是給我一種各退一步的感覺。”
“事後,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跟吃了屎一樣,你懂那種感覺嘛?就是被人騎在頭上欺負,你還不能說不能反抗,完了人家欺負完你坐在你頭上拉翔拉尿,你還不能躲避的那種。”
說到這裡,王覺扭轉過身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好一會,這才轉過身來:“完了,就是這麼多了。”
“……”
鍾天正挑眉:“她現在聯繫不上了,你知道麼?”
“不會吧?”
王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搖頭:“不知道,我們離婚以後,我就沒有再聯繫過她,我們之間的來往,也僅僅只限於金錢上的來往。”
說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支付寶賬單:“你看,我們每個月就是金錢上的來往,從來不多說一句話,沒有多一個字的交流。”
不知道爲何。
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鍾天正莫名的覺得有些悲哀。
人都有嚮往美好生活的想法。
王覺就是通往這條路上,被現實一次次重錘的男人,悲慘的現實如同一個大錘子,毫不留情的敲擊着他的腦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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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天正沉默良久,回到主題:“那你們...那那兩個孩子呢?”
“她送回去給她爸媽養着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王覺閉上眼睛,無力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這些東西,本身就是跟我毫無關係的兩個孩子,我沒有那麼聖母,平心而論,知道真相以後的我看着他們就煩。”
“最後一個問題。”
鍾天正收斂好自己的心態,視線籠罩着王覺:“你知道這兩個孩子是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