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於王權的一種限制,總的來說,有好處也有壞處。
特別是對於嬴政這樣強勢的王,更是掣肘太多。但是先輩承襲的傳統,早已經根深蒂固。
就像是一顆隨手栽種下得樹苗,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成長的枝繁葉茂,根鬚深入大地。
嬴政有斬斷一切的決心,也手握秦劍,但是打破規則,就要承受規則帶來的反噬。
當年商君打破了規則,最後規則反噬,商君成爲了秦法最後的祭品。
正因爲有如此前車之鑑,嬴政雖然手握秦劍,佔據大義,高坐王位,依舊小心翼翼。
此刻的秦王政明明很強大,卻過分慎重。
一直以來,嬴政想要動這些人,卻沒有下定決心。但是這一次卻因爲意外,讓嬴姓王族支脈的人損失慘重。
抿了一口茶水,嬴政感慨萬千,特別是在嬴姓王族支脈這一事兒上,他一直都是被人強行推着走,不過唯一的好處便是,這樣被推着走依舊是達到了他的目的,而且他的名聲還不壞。
第一次將嬴姓王族支脈逐出咸陽城,文信侯呂不韋揹負着罵名,而這一次,五千嬴姓王族支脈的子弟戰死沙場,嬴高將會成爲衆矢之的。
有時候,嬴政反而是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的。
“對於嬴姓王族支脈進行安撫,若是一心想要與本王爲敵,當鎮壓便是,與此同時,封鎖這道消息,一切以嬴高傳來消息爲準。”
半響之後,嬴政說出了決斷,他心裡清楚,這件事對於嬴高的影響很大ꓹ 一支大軍就算是人數在再少,卻集體陣亡ꓹ 沒有人會相信這是意外。
而且同行的蟒雀軍以及萬勝軍傷亡如此之少。
嬴政雖然有能力壓下這一切,作嬴高強有力的依靠,但是他不想這樣做ꓹ 這是嬴高必須要歷練的,必須要經歷他。
不經歷風雲ꓹ 永遠不能成長起來。
這一刻,嬴政看向了書房門前的一隻長相威猛的神犬ꓹ 傳聞之中ꓹ 這是當年孝公征伐義渠得到的勝利品。
“汪汪汪.......”
一陣狗叫,讓嬴政爲之神色一頓,此刻正有內侍在投食。
一旁的李斯與王綰也是神色一頓,看向了門外的神犬,李斯不由得感慨,道:“此犬好威風啊!”
聞言,嬴政長身而起ꓹ 走出書房望着神犬,道:“這是當年孝公征伐義渠帶回來的ꓹ 義渠人稱之爲神犬ꓹ 金貴無比!”
“據說此犬忠勇無比ꓹ 主人若亡便絕食殉主ꓹ 若遇虎狼來襲,也絕不示弱!”李斯眼中掠過一抹喜歡ꓹ 對於此犬自然是很嚮往。
在這個時代ꓹ 有一支神犬ꓹ 是一件榮耀的事情,要不然ꓹ 當年孝公也不會向它圈養在咸陽宮之中。
“呵呵......”
冷笑一聲,嬴政語帶嘲諷,道:“可惜生長於深宮,一代不如一代了,到如今更是殺氣全無,媚態憐人,竟成寵物!”
........
君王之言,每一句話都有深意。
李斯在瞬間明白了嬴政的想法,這件事朝廷會插手,但是除非事情鬧得不可開交,要不然,這件事只能嬴高自己去解決。
在戰場之上,嬴高所向無敵,早已經有了戰神之名。
但是在政治交鋒之上,嬴高還很稚嫩,這種稚嫩不光是嬴政看得到,同樣的李斯等人也一清二楚。
特別是嬴高在政治上,太過於理想化。
雖然這種缺點,被嬴高赫赫威名以及殺伐果斷所暫時遮擋,但是嬴高在政治上的不成熟,已經體現,這是一大弊端。
必須要改變!
作爲朝野上下公認的下一次秦王,嬴高必須要在政治上成熟,甚至於在戰爭之中的表現不好,也要在政治上的表現成熟。
心中念頭閃爍,這一刻,李斯與王綰對視一眼,也是明白了嬴政對於嬴高的用苦良心。
“孤召集爾等前來,只有一件事,就是這件事朝廷暗中部署,但是隱而不發,先看看嬴高的表現,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露!”
同樣的嬴政也清楚,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人只有遭遇壓力才能蛻變。
而嬴高在戰爭之上太過於如魚得水,一路崛起太過於順風順水,以至於從未就沒有栽過跟頭,這對於嬴高的未來不利。
這個時候,他們只能希望經過這件事,讓嬴高認識到政治鬥爭的殘酷,一點也不比戰場之上安全,甚至於更爲的兇險萬分。
“諾。”
點頭答應一聲,李斯與王綰都清楚,嬴政的這一番話透露出來的意思,那便是嬴政在心中認可了嬴高。
只要是不出意外,嬴高便是大秦儲君。
一念至此,兩個人心中對於這件事就算是有了底兒,既然是嬴高在嬴政心中的位置如此高,他們也會很配合。
對於嬴高,目前來說不管是李斯還是王綰都是很認可的,也很欣賞,他心裡清楚,在大秦之中,嬴高是最適合的儲君人選。
而且嬴高在一些事情之上雖然行事天馬行空,但是與他們的想法一致,不算是背道而馳,也算是某一種意思上的同行者。
對於嬴高上位,他們並不反對。
嬴政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轉頭對李斯一笑,道:“李斯,將皇衛軍陣亡戎狄的消息放出去,讓嬴姓王族支脈的人知曉。”
“同樣的給嬴高加一點壓力,本王倒要看看他的表現!”
“諾。”
點頭答應一聲,李斯心中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嬴政如此之狠,竟然想要將這一消息放出去,讓公子高處於風口浪尖之上。
風口浪尖雖然會讓一個人一飛沖天,但是也會讓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由此可見,秦王政對於嬴高當真是狠到了極點。
父母之愛子,爲之計深遠!
古往今來,王侯相將,普通百姓家不外如是!
........
這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也沒有什麼絕對的秘密,唯一的不同便是有些人知道的早一點,而有些人知道的遲。
此刻,隴西郡之中,嬴山臉色難看。
他的兒子死了。
死在了戎狄之中,雖然消息來自於咸陽,而不是戎狄,但是他相信這一定是真的。
因爲他們幹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這一次他們賭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