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今日這一幕,秦王政心下多了一絲溫暖,產生了一點期待,當然了,也僅此而已。
一時一刻的敏銳,根本說明不了問題,秦王政目光閃爍了一下,他清楚嫪毐案纔是當下的大事。
“小高子,去將廷尉叫過來!”秦王政吩咐一聲,再一次將目光放在了竹簡之上,翻看着大秦近二十年來的卷宗文書。
“諾!”
……
嬴高提醒了王翦,這件事彷彿就壓了下去,沒有人再提及。
就這樣,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嬴高已經揮劍一千五百次,將《孫子兵法》《吳起兵法》通讀了一遍。
八月轉瞬即逝,九月悄然來臨。
九月霜降時節,便是嫪毐案的決刑期,這一日,王府來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人,帶來了一道特殊的口諭。
“高,祖父有請——!”王離匆匆而來,對着嬴高大喝一聲。
“蓬!”
一劍擊出,嬴高望着手中斷裂的竹劍,苦笑着搖了搖頭,丟棄劍柄,向着王離迎去。
“離兄,老師找我何事?”嬴高隨口問了一句,呼吸粗重,臉色潮紅。
“宮中來人了!”王離看着嬴高一笑:“既然祖父找你,必然是與你有關——!”
“走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
“高見過老師,見過王叔!”走進書房,見到王翦與王賁,嬴高行了一禮,卻將目光放在了旁邊面白無鬚的青年身上。
那一日,在蘄年宮他曾經在秦王政的身邊見到過此人。
趙高!
大秦帝國的掘墓者!
一手將巍巍大秦,送入了墓葬。
“三公子,這位是趙高,替王上傳口諭!”王賁見到嬴高愣神,一伸手介紹,道。
這個時候,趙高對着嬴高微微躬身,道:“三公子,王上有命:七天之後,令你前往渭水監斬——!”
“諾!”
……
當趙高走了,嬴高對着王翦行了一禮,道:“老師,行法六署之中自有主事之人,爲何父王會一反慣例,令我監斬?”
聞言,王翦沉思了片刻,對着嬴高,道:“王上這樣做必然有王上的顧慮,但老夫猜測應該與蘄年宮之中那一幕有關!”
“而且在大秦,公子監斬並非沒有先例,三公子不必擔心!”
……
“王上,廷尉與國正監求見……”趙高對着秦王政行禮,心中還是老廷尉臉上的殺機與難看。
“快請!”
秦王政素來勤政,只要是臣子求見,幾乎沒有不見的道理。
“諾!”
……
“臣等拜見王上!”
廷尉與國正監都是老臣了,秦王政剛剛親政,也不好怠慢,連忙一伸手,道:“兩位愛卿先行入座,有事容後再說!”
“諾!”
點了點頭,兩人在下方的案几上坐定,國正監與老廷尉對視一眼。
老廷尉歷來不善寒暄,入座便是正以正事口吻,道:“老臣夤夜請見,爲稟報涉案密事而來,一虛一實兩件事。”
“虛者國正監稟報,實者老臣稟報。”
“哦?”
驚訝了一下,秦王政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對着老廷尉,道:“涉案還有虛事麼,本王還未曾聽過,先說虛的。”
秦王政眼中帶着探究,望着國正監,等待他的開口。明日便是決刑之期,今夜國正監與廷尉聯袂而來,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一時間,秦王政心下隱隱不安。
聞言,國正監稍事沉吟,對着秦王政肅然,道:“臣等業已查實,嫪毐與太后兩私子已在亂軍中被殺。”
這是一個交代,當初王翦提醒之後,秦王政曾下令查一下這兩個私子。
所以,在這個時候,國正監先行稟報秦王政,見到秦王政示意,方纔繼續,道:“然山東六國傳聞紛紛:一說秦王派私兵趁亂殺死兩子,一說秦王自入雍城於大鄭宮密室摔死兩子。”
“臣等追查傳聞根源,起於嫪毐亂黨中幾個老內侍。兩子已經死了,這件事臣稱之爲虛。”
“唯一牽涉在於:是否對幾個未參戰而起流言的內侍,以流言攻訐王室問罪?”
……
“可惡!”
秦王政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連連拍案:“此等罪孽之子,不殺不足以正秦法,流言攻我,本王何懼之有!”
當他冷靜下來,頓時想起了王翦送來的那一份竹簡上的那一行字:太后私子,六國以流言攻王。
當時他雖然驚訝一個七歲孩童的政治敏銳,但並不在意。
但當這一切發生在他的面前,秦王政霍然發覺,他的這第三個兒子,是一個政治上的天才。
目光幽深,一時間,秦王政陷入了沉默。
見到秦王政沉默着,國正監頓了一下,請示,道:“王上,那,幾個內侍……”
良久默然,嬴政長噓一聲:“既非亂軍,放過也罷,嫪毐案,已經牽扯了太多人。”
“只殺有罪之人,本王也不想做一個嗜殺之人!”
“諾!”
……
見到國正監事了,老廷尉對着秦王政,道:“既然虛事已了,那容臣稟報實事……”
“說罷,本王聽着!”
看了一眼秦王政,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縱然是一直以鐵面著稱的老廷尉,消瘦的臉也是猛然抽搐了一下。
“經仔細勘審一應在押亂黨,王城密宮坊兩內侍分頭供認:當年嫪毐宮刑之日,是文信侯府女掌事莫胡,持文信侯手令入宮,令密宮坊總管親自操持嫪毐宮刑。”
“當時有一個內侍作爲輔助,經過這一內侍供認,當日密宮坊總管只對嫪毐拔鬚洗面,並沒有進行宮刑,就交給莫胡秘密帶走。”
“其二,經過太后侍榻兩侍女供認:此前這莫胡奉文信侯命:進入梁山夏宮,將嫪毐**可轉車之事,有意透露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