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秦軍離去的方向，李牧聲音很低，卻能夠聽見：“這一次本將不爲難你，希望你不要讓本將失望。”
“下一次在戰場之上遇見，本將絕對不會留手！”
這一刻，李牧雙眸清明，嬴高的話雖然能夠引動他的情緒，但是他見證了無數的殺伐，自然是不會輕易與人共情。
他之所以配合嬴高便是嬴高的一句話很打動他，將軍可願帶甲五十萬北上漠北犁庭？
他沒有回答，但是李牧清楚，自己心中無比的願意，只要是讓他北上，縱然是死在戰場之上，也無怨無悔。
他曾問嬴高：何爲犁庭？
李牧記得那一刻嬴高嘴角的笑容極度的燦爛，他甚至於從其上嗅到了血腥味。
他依舊記得回答的那一刻，嬴高的平靜。
“舉兵五十萬，征伐漠北，當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
“以若土崩而火滅，猶瓦解而冰消；空其藏而獵其它；杜其穴而空其巢爲征伐指導，燒燬匈奴牧民住所、劫掠牛羊金銀，將匈奴對中原子民所做的一切通通以最酷烈的方式加以返還。”
“大軍所到之處，強壯就戮，老稚盡俘，以大秦僕從出征，寸草不留爲口號，一舉滅了匈奴。”
........
這便是當日嬴高對於他的回答，當時他讓這一番回答震撼住了，他覺得嬴高的殺性太大了，怪不得稱之爲人屠。
但是，回過神來李牧便清楚，嬴高的選擇纔是解決匈奴問題最好的辦法。
從這一番話中，李牧立即就清楚了一點，嬴高對於早就起了征伐之心，只不過礙於當下的局勢，沒有行動。
漠北的匈奴，一直以來都是中原大地的災難，然而中原大地之上的諸國只顧着在中原大地之上爭霸，對於匈奴的危害置之不理。
這是一種縱容。
李牧常年戌邊，自然是清楚，匈奴這些年的變化，匈奴在中原諸國的不斷地放縱之下，變得更加的強大。
以李牧的目光，自然是看出中原大地之上，註定有一場曠世之戰，到那個時候，就算是大秦勝利，兼併諸國一統中原，也會元氣大傷。
在這個時候，匈奴一旦南下，牧馬中原，那將會是一種災難。
而嬴高便是一個機會。
嬴高是他見到的第一個對於匈奴有剷除之意的諸國公子，而且嬴高的第一戰便是與匈奴的戰爭，對於匈奴的威脅，比普通人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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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嬴高在西北之上的行事風格，他也是清楚，對於異族，嬴高直接是狠辣到了極致，縱然是大秦武安君復生也不過如此。
同樣是大秦武安君，一人對內，斬敵百萬，人稱殺神。一人對外，連滅數國，人稱人屠。
所以，這一次李牧對於嬴高放了一馬，他清楚嬴高將要在涼州舉行西北諸國會盟，從而確定大秦對於西北的佔領。
雖然嬴高如期到達涼州，會讓大秦國力大增，對於趙國是一種巨大的危害，但是對於中原大地而言，這是巨大的好處。
這一次，他李牧便爲了華夏，而辜負了趙國，但是他問心無愧。
.......
“嬴將，趙軍一直在尾隨我軍！”
“不用管！”
嬴高清楚，雖然他與李牧一番談話，引起李牧的共情，從而對於他大開方便之門，減少了很多的刁難。
但是，時間一過共情反而是一種災難。
而李牧乃當世名將，在嬴高看來，共情很難渲染李牧的情緒，他之所以安然讓自己離去，必然是動了惻隱之心。
作爲一個戌邊的武將，自然是深切的清楚匈奴的危害以及匈奴這些年的變化，當他得知自己有覆滅匈奴的想法以及決心之後，自然是不願意爲難自己。
畢竟此去，他是征伐齊墨，而不是滅亡趙國，在一定的意義上，這一次李牧與嬴高沒有利益的糾葛。
縱然是放嬴高離去，對於目下的趙國並沒有天大的影響。
心中念頭萬千，嬴高淡然一笑，道：“若是他國大軍進入我大秦境內，這一刻，我大秦三軍只怕是早已經進攻，將之殲滅了，更何況只是監視！”
兩天的急行軍，嬴高等人終於是橫穿大部分趙國領土，來到了東武城。
“嬴將，前方百里之外便是平原城，我軍想要到達平原城進入齊國境內，必須要跨越大河！”
王虎走進幕府，朝着嬴高一拱手，道：“屬下這就籌集船隻，然後橫渡大河。”
“不必了，渡河一事直接與李牧對接，既然是跟隨了本將這麼久，自然是不能讓他們閒着！”
“諾。”
點頭答應一聲，王虎笑了笑，朝着嬴高，道：“嬴將，李牧要是不答應呢？”
“哈哈......”
莞爾一笑，嬴高：“現在的本將，在趙王以及李牧心中就是一個瘟神，他們巴不得本將趕緊離開趙國境內，好看一場戲。”
“你去找了李牧，他自然會答應，齊墨的勢力雖然不能與大秦相比，卻也不弱，在靠近齊國的地方，找李牧遠比我們自己來找船隻更加的安全。”
聞言，王虎對着嬴高深深一躬，道：“屬下受教了！”
說罷，轉身離去。
........
十里之外，趙軍大營。
李牧幕府之中，諸將皆在。
“武安君，秦軍已經到了東武城，接下來便是前往平原，而前往平原之前，需要渡過大河，你覺得秦軍會如何籌集船隻？”
大河，也就是黃河，很寬，雖然在這一階段的大河水流平緩，但是也不知普通的船隻就可以將大軍渡過的。
在趙申看來，嬴高此舉必然會在東武城徵集船隻，然後渡過大河，前往平原。
聞言，李牧深深地看了一眼趙申，意味深長，道：“你覺得呢？”
“若是你是嬴高，你打算如何做？”
趙申是他的副將，趙國的武將有能力的都已經上了年歲，一如廉頗，一如自己。
而趙申還年輕，李牧心中多多少少有提點趙申的心思，而這一點，趙申也清楚，故而李牧一問，趙申在心裡思考了。
他沒有隨及回答，既然是李牧問了，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凡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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