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對於一個人的一生太重要了。
特別是嬴高曾經見過一篇文章,名曰:《寒窯賦》又稱之爲《時運賦》。
楚王雖雄,難免烏江自刎。漢王雖弱,卻有萬里江山。滿腹經綸,白髮不第。才疏學淺,少年登科。
蛟龍未遇,潛身於魚蝦之間。君子失時,拱手於小人之下。
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長。水不得時,風浪不止。人不得時,利運不通。
由此可見,一個時機,也可以稱之爲運氣,對於一個人的重要影響,有些時候,一個機遇一旦沒有把握住,這一生未必再有這樣的機會。
特別是在官場之上,更是如此。
一個機會,也許就要比別人少奮鬥數年,甚至於十數年,而人的一生,短短几十春秋,政治生涯往往只有十數春秋。
這一點,在官場之上表現的極爲的明顯,一旦錯過了,那就是真正的錯過了。
一直以來,嬴高都相信,這個天下從來不缺乏人傑之才,但是風雲際會之下,真正讓歷史記住的,往往只有幾個人。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若是時運不濟,大秦不亡,漢高祖劉邦最終也就是一個亭長,而韓信也只是一個流浪漢而已。
有些人,身懷驚世之學,一遇風雲必將會扶搖直上九萬里,驚豔天下人。
比如眼前的張良,正因爲如此,嬴高才會清楚,他要讓明卿的功勞只屬於明卿,而不是打上他的標籤,一旦沾染上他,一切的評判標準都將會改變。
這一次,從他立下赫赫戰功,卻一直道到最後,方纔封君封侯便可以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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軺車隆隆,朝着函谷關而去,嬴高看着已經恢復平靜,雖然依舊沉默不言,但是卻沒有了當初那一份執拗的張良。
將手中的茶盅緩緩的放下,然後朝着張良笑問,道:“張良,洛陽算是本將的崛起之地,而明卿也是我的心腹,你可知爲何我只在洛陽停留了一天?”
聞言,張良微微一愣,他在心裡思考嬴高的話,而一旁的姚賈不由得微微點頭,他對於嬴高說出這話,一點也不意外。
就算是嬴高不說,這個天下人也會認爲明卿是嬴高的心腹,而三川郡便是嬴高的崛起之地,他更清楚,嬴高此舉在考校張良。
這一刻,姚賈臉上也是浮現了一抹期待,一路上,他自然是看出了嬴高對於張良的高看一眼,他也想要看看,眼前的張良有什麼資格能夠讓嬴高高看一眼。
他想要看看張良的才學,是否配得上嬴高如此看重。
甚至於這一刻的嬴高也有期待,因爲他記憶中的張良,乃是後世已經有了無數的經歷以及學習了黃石公傳承的謀聖。
而現在的張良,還是一個小年輕,也許天資不俗,但是至少有多少才華,則誰也不知曉,故而,嬴高也略有期待。
“嬴將,這是想要讓明卿郡守與你的標籤淺一點麼?”思來想去,張良說出了一個他認爲最有可能的原因。
至於其他的,他心中雖然略有猜測,但是他卻沒有說出來,畢竟他不是大秦的臣子,與嬴高的關係也不近。
有些話,他不適合說出口。
“明卿出自本將的麾下,他之所以能夠成爲三川郡郡守,不是他資歷夠了,而是本將親自擡上去的!”
嬴高深深地看了一眼張良,頗有些意味深長,道:“他的身上,已經打上了本將的標籤,再也更改不了。”
“嬴將打算是爲了藉助東出之戰,以及三川郡特殊的地理優勢,將其擡入大秦朝堂之上吧!”
這一刻,張良心一狠,朝着嬴高直言不諱,道:“良記得清楚,在大秦朝堂之上,嬴將根本沒有任何的勢力。”
“在嬴將麾下的文吏之中,馬興遠在涼州,唯一的便是明卿郡守了!”
張良的一番話,嬴政只是點了點頭,他對於張良的期望很高,以至於張良說成這樣的,嬴高認爲實屬平常。
但是當姚賈聽到的時候,不由得在臉上浮現一抹驚訝,他沒有想到,張良竟然有這樣的眼光,而且張良對於大秦的瞭解只是片面的。
奇才!
這一刻,姚賈終於確定了張良的價值,這樣敏銳的政治嗅覺,卻是值得嬴高如此重視。
“你說的也不算錯,本將確實有這樣的打算!”先是給予了張良肯定,隨後嬴高繼續,道:“相比於大秦,你更瞭解韓國。”
“你覺得韓非與韓王安打算在韓國的變法會成功麼?”
聞言,張良神色微動,沉思了半響之後,朝着嬴高,道:“雖然韓國是我的母國,但是良並不看好這一次所謂的變法。”
“現在的天下局勢,並不適合韓國變法,因爲變法需要一個安定的外部環境,韓國地處四戰之地,機會韓國已經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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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嬴高微微頷首,眼神中帶着一絲欣賞,朝着張良,道:“你卻確實比韓非要識趣的多,在本將看來,現在的韓國變法,基本上就是在加速韓國的迷滅亡。”
“歷來都是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現在的春秋戰國已經僵持了五六百年,不管是天下人心,還是局勢都在渴望統一。”
“韓國沒有機會了!”
正所謂,天下民心浩浩蕩蕩,大秦席捲山東六國已經是大勢所趨,在大勢之下,任何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
“嬴將,大秦爲何一定要兼併諸國,就這樣大家相安無事不好麼?”半響之後,張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聞言,嬴高將茶盅放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朝着張良,道:“春秋戰國五六百年,你何時看見過真正的相安無事?”
“強則強,弱則亡,這便是戰國,這便是亂世,你可知道春秋戰國我中原死了多少人麼?”
“本將從來就不相信什麼國與國之間會相安無事,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只有天下一統,政令出於一人,這種情況纔會改善,以武止戈,纔是我輩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