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手分別拿起刀叉，微笑着做了個撞擊的比喻，叮的一聲脆響。
“撞擊？不……接觸？”秦夜眼角抽筋地問道。
“沒錯。”二代微笑道：“和陽間完全不同對吧？這種不同，我已經敢打賭，陽間的航天飛機模型和原理絕對不適合冥界。而且……你應該也想到了，陰司出去不是幽冥界嗎？出口在哪裡？”
秦夜點頭，他已經完全陷入了這個瑰麗的世界，這個問題他之前就想問的。但是因爲飛天的路徑被認可，做法被否定，他忘記了這一茬。
二代舔了舔嘴脣，痞氣笑道：“當界壁弦達到九十度的時候，天文學會觀察到界壁弦的臨界潮汐。這就是唯一可以出去的路。每五十年一次。現在……你覺得陽間的模型，技術，所謂科學，在冥界有用？”
“我現在就敢和你打賭，冥界能飛天的唯一可能，就是你製造出了遊戲漫畫中的魔導炮，晶石能源，或者魔法系統等等一切和力量掛鉤的東西。”
他的臉色無比鄭重：“在冥界，只有力量，才能對抗力量。”
“陽間的器材，碰到臨界潮汐剎那間就會被撕碎！凡人的宇宙……和力量體系的宇宙……完全不是一個維度的東西！”
明白了……秦夜無聲站了起來，朝着二代點了點頭：“多謝。”
“我回去之後，會加快實驗。感謝你及時提出的建議。”
二代笑着舉杯：“很好，不被我的話蠱惑，也沒有把我當做一種依靠。合格的閻王就得學會自我思考……其實，你已經基本上合格了，只需要補上這最後一塊短板。”
秦夜點了點頭，立刻朝外面走去。
他已經沒有工夫再等待下去了，他迫不及待想回到地府，實驗二代的話。
“對了。”二代忽然開口道：“如果你真的想完全吃透陰符。其實，我勸你去一個地方。”
“哦？”
“特奧蒂瓦坎。”二代微笑：“通過‘黃泉大道’，在‘羽蛇廟’‘太陽金字塔’‘月亮金字塔’的中央，你會去到一個在冥界無法找到，又確實在冥界的地方。”
“那裡，是地府歷001年，簽署‘冥界平等和平公約’的地方。一代和三常共同在那裡留下了一個……難以言喻的防禦，構思之精巧，讓我都爲之讚歎。”
說完，他深深看着秦夜許久，肅容道：“我能看到……你的命運將在那裡迎來一次新生，而且……你近期也會去？嗯？有人暗示過你？”
冥界平等和平公約……秦夜目光微動，這份合約太有名了。
相當於陽間的和平公約，禁核公約等等，是世界存在，大小地府互不侵擾，確定主權的基石。
原來是在那裡簽訂的嗎……他收回思緒，皺眉道：“羽蛇神對我說過，爲了表達謝意，送給我一個衆神的寶藏。不過，是在加勒比海。和這個有關？”
二代的目光悠遠了起來，嗤笑了一聲：“羽蛇神啊……”
“特奧蒂瓦坎，在墨西哥。而墨西哥左右環海，右方……就是加勒比海。”
“對於這個死神……”他意味不明地抿了口酒：“且小心着吧……”
“它被天道吞噬……理由可沒這麼簡單……”
秦夜本來想追問，但是顯然，二代已經沒有說下去的意思。
同樣的作風……關於自己的鍛鍊，二代從來不過多解釋。都說清楚了，算什麼試煉。
真是放養型的家長……
秦夜離開了，直到數分鐘後，二代才感慨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錯。”
“你這個閻王……真是讓我意外。身在地面，仰望星空，三常啊……”
他嘆了口氣：“你們活了幾千年，還沒一個新手看的明白……”
數秒後，他嗤笑了一聲：“或許，正因爲初生牛犢，纔不知道星空代表着什麼，纔敢往那邊去想吧……”
“先生。”就在此刻，侍者出現在身旁，微笑道：“承惠兩萬三千四百五十二陰玉，您看是現在還是等餐後？”
二代瞬間愣了。
他不可思議地轉過身：“他沒付賬？！”
“沒有，閣下。”
“……我特麼……”
……………………………………………………
黑死城。
位於江漢省中央，但並不是省會，在江漢省各大城市中，排名第三。
最出名的是它的礦業，這裡出產目前勘探出來的，唯一的S-級礦——炫影石蠟。而且是恰好是開採難度最低的一種，其他S級別的礦物開採難度太高，雖然發現了幾處，卻無法開採。
每一處S級別的礦脈，都有大量的伴生礦。炫影石蠟也是如此，所以，整個黑死城以礦業爲主，大小礦產公司比比皆是，從器材到挖掘到售後到渠道，只要你成立礦產公司，這裡就能找到一條龍服務。
華國地府礦業一處也在這裡。它只針對A級礦物進行調控，並不下礦。這裡雲集了整個江漢省最多的審計，會計等人才。
“周瑾。”財務部的大門被推開，一位陰靈快步走了進來：“老闆要見你。”
一堆資料後，一位青年男子的頭擡了起來。他長相柔和，卻並不是柔美，而且渾身帶着一種英武氣質。走出去必定是一位讓少女尖叫的帥哥。
可惜，此刻他帶了一副老式木質眼睛，又大又沉，將他英俊的容貌掩蓋了不少。穿的也是很普通的中山裝。
“哪個老闆？”他的聲音也很有磁性，推了推眼鏡問道。
“大老闆。”進來的陰靈是一位中年男子，笑着問道：“你不是出錯了吧？老闆最近心情明顯不太好……也不對啊，從你這兒出來的賬，就從沒錯過！”
周瑾聳了聳肩，離開了座位，快步朝着地府礦業一處大樓頂層走去。
自古以來，掌權者都喜歡坐在高位。這位處長也不例外。一路上，不少女同事都朝周瑾微笑點頭。看的男同事心酸不已。
周瑾視若無睹，自從他來到這裡，就從來沒有見過大老闆，這還是第一次。
一路走到樓頂，剛拐過彎，他赫然看到，大老闆正在門外踱來踱去，焦躁不安。
“你可來了！”還不等他開口，剛看到他，大老闆一步就衝了過去，握着他的手：“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國安處的同志來？你……你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沒有。”周瑾恭敬地推了推眼鏡：“具體的事情等會兒再說，我先進去？不能讓他們等急了吧？”
“行……”處長咬牙讓開了路，看着對方的背影，表情無比複雜。
出了名的老實人啊……
不應該犯錯啊？
賬目做的也好，人也老實，來了之後沒出過一點兒事。和同事關係也好，來了五六年了都……怎麼……怎麼就和國安處聯繫上了？
周瑾敲了敲門，推開走了進去，輕輕關上門。
房間內空氣有些凝固，在處長位置上，坐着一位頭髮花白的陰靈，兩側同樣坐着兩位陰靈。不過都年輕許多。
只是……每一位陰靈身上，都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
那是戰場的氣質……周瑾目光眯了眯，微微鞠躬。
不用他開口，中央頭髮花白的男子率先站了出來，伸出手：“國安處一組組長，張懷恩。”
“國礦一處職員，周瑾。”
張懷恩微笑着看着對方，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頭，有些感慨地開口：“真沒想到，能看到真人……您可是我的偶像啊……”
“周公瑾大都督。”
周瑾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彷彿泛起一抹苦笑：“都是過去的事了。”
張懷恩再次張嘴，彷彿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握了握手，鬆開之後，凝重道：“周公瑾先生，你們下放各基層，是政府的決定。從您的歷史來說，我佩服您。但是從政府的決定來說，我認爲政府決定沒有做錯。”
周瑜終於苦笑了出聲。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在他們投誠之後，並沒有得到什麼優待。因爲，這時候的投誠毫無意義。
如果不投誠，接下來就是趙鬼王親自拘魂。他們沒有一點抵抗的餘地。沒有頂尖軍陣，沒有滅國級別的武器，面對一位閻羅之上，水花都翻不起來。
他們被下放到了各基層。嚴禁透露自己的過往。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大獄。
早知如此，當年爲什麼要做那些事？
但誰又知道，區區十幾年，地府竟然開始收割全球的資金？
自己……可是一步步看着地府從一無所有，到現在全球以他馬首是瞻的……
“過去了。”他勉強笑了笑說道。
過往一切，都是昨日雲煙。那個笑傲赤壁的大都督，早就沒有了。
“也未必。”張懷恩低聲道。
這一剎那，周瑜眼中狠狠閃了閃，靈魂急劇波動了一下，但馬上回復平靜。
“周公瑾先生。”張懷恩退後幾步，行了個軍禮，沉聲道：“地府徵召，所有老地府陰差前往承薪首都集合。也可以選擇不去。”
周瑜終於擡起了頭，他忽然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曾經滄海，他不甘願自己平庸等待投胎！
除卻巫山，他還是渴望站在當初那個位置！
“只有我？”
“不。”張懷恩搖了搖頭：“秦檜秦先生，蘇妲蘇女士，還有曾經的十二天羅……今天內，迴應者將全部回到承薪！”
“爲什麼！”
張懷恩繼續搖頭：“不知道。”
“我只知道，承薪有新任務交給各位。”
他踏前一步，誠摯問道：“那麼……周都督，您……願去麼？”
周瑜深吸一口氣，吐出的氣都彷彿變得灼熱：“當然！”
沒有任何猶豫！
只要有機會，曾經的火神……會王者歸來！
無數個日夜，他一直無言地渴望這一天，哪怕它的機會是如此渺茫。
如今……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