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沒有開口。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不敢肯定二代說的都對，二代也說了，只是建議。但是二代有一點說的沒錯。
他對陰符和陰氣看重程度並不夠。
在他印象裡，陰氣的代表就是閻羅和禁術，陰符的代表就是術法。這些科技同樣可以做到。所以，在統一全國，尋找下一個發力點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採用的陽間模式。
這不能怪他，十幾年統一全國，並且震懾全球，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在陽間生活百年的經歷。
當對於前途迷茫的事後，大家都會習慣性選擇熟悉的辦法。
“你運氣很好。”二代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毫不介意地補着刀：“世界確實需要新能源。我打個比方，沒有新能源之前，你要通報全國，就得用陰氣全國拉開光幕。這對閻羅也是不小的耗費。但是有了新能源，你可以通過電視……甚至以後的手機，通過廣播發送全國。這方便了太多。”
“這就是新能源存在的意義。”
“但是，這種‘方便’還不足以讓你突破陰陽之間的大阻隔，研究出決定性的航天武器。地府數千年，在最高級的武器研究上，從來只有陰符和陰氣。你以爲別人沒有想過，用陽間的模型來套？最簡單的比如手槍，不需要能源，地府爲什麼沒有出現？”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秦夜：“因爲……做不到。”
“爲什麼做不到？”秦夜幾乎本能地問道。
他不甘心。
是，沒錯，航空目標被認可了——只要腦子沒問題的領導者，都不會否認航空目標的選擇正確性，前瞻性。
但是……做法卻被否認了！
他剛剛纔在科技領域讓全球跪了一次，接着就被否認？
他不是要證明自己正確，實際上，如果二代說的是對的。他們將好不容易得到的優勢換做科技研究，完全走偏，那麼……他們的優勢很快就不復存在，而世界地府也會明白：原來三代閻王狗屁不懂。
“三常害怕的……是我用新能源的巨大利益，去研究陰符？陰氣？而不是科技？”不等二代回答，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沒錯。”二代肯定地說：“陰符，陰氣……是非常耗費金錢的，你可以去國際市場上了解一下，一百噸S級礦物的價格是多少？”
不用秦夜說話，他直接說：“是陽間稀土，鑽石的上百倍！”
“爲什麼珍貴？因爲每一種稀有礦物，都會在特定情況下，和陰氣產生不一樣的反應。這些反應構築了陰司的武器。你應該知道曾經七大地府圍攻華國的事情，那一次戰役，我們出動了上百具滅國級別武器，這才讓對方知難而退。從而奠定華國地府第一地府的聲望。”
“而科技……做不到！”
“你剛纔不適問爲什麼做不到嗎？我告訴你，因爲——陰陽不相交。如果一樣東西，會給陰司帶來質變。世界的意志不會允許……聽傻了？很正常，力量體系的世界，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他再次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淡淡道：“如果你嘗試造出手槍，你就會發現，在完全造成的一剎那，手槍會化爲黑蝶消散。”
“你真以爲陰司一直停留在冷兵器時代，是科技不足？”
“別把大家都當傻子。都是活了幾千年的老鬼，誰都不是省油的燈——啊，對了，忘記告訴你，這個實驗就是著名的‘閻摩的手槍’。做這個實驗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們那位可愛的鄰居，當時被我們打敗，天龍八部都被重創，他非常不甘心。”
“所以，他打算採用陽間的方法。手槍的構造在這種等級的陰差手中，簡直一片通明。他不到三秒就做了出來，然而，出來的瞬間就消散。這個實驗在全球都非常之有名。”
他舒適地敲了敲桌子：“在他之後，無數陰差做了無數實驗，大炮，飛機……這些東西全都不行。但是你卻無法知道什麼東西是確定不行的，只有造出來的才知道。”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華國地府如今的實力，有承受這種失敗的時間和經濟？”
秦夜長長舒了口氣，揉着太陽穴頭痛地開口：“那麼……是因爲這些東西沒用陰氣和陰符？”
“誰知道呢。沒有人知道套陽間的皮出來的東西，什麼可以什麼不行。比如……你的發電機就可以。”二代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但是，用陰氣，陰符驅動，那就是另外的科技樹。就像我說的，這是從‘科學’到‘符能學’‘魔導技術’的跳躍。本質完全不同。”
臥槽……
秦夜滿心都是這兩個字，自己剛剛想好的前途，無比坦蕩的華國地府崛起之路，竟然全盤被否決。
不過他也慶幸來了這一次，如果不是來了，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真出了錯，那就滿盤皆輸。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完全相信二代的話。只是……回去之後，會立刻進行實驗。
還有，這一次至少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走太空的路沒有錯。
“如果你說的對，積累期會很久。”秦夜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明明是微甜的口味，吃起來卻沒什麼味道。
“也不會太久，畢竟，還是有一些地府老人在。而且……”二代和他微微碰了碰：“趙鬼王在。”
“閻羅之上，和閻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從上往下看，山下一覽無餘，重建陰符學不過十年時間而已。只是辛苦他了。”
說的毫無誠意……秦夜白了對方一眼。撇嘴道：“所以……忽然提起這個話題幹嘛？”
二代一臉懵逼地抓了抓腦袋：“是啊……我提起這個問題幹嘛？”
很多時候，聊天聊着聊着，就忘了第一個話題……比如現在……
一片尷尬中，秦夜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之前是問，你們爲什麼會全票通過，壓下三常？”
“啊……對了，對了！就是這個！”二代如夢初醒地一拍腦門兒，乾咳了一聲：“原因也很簡單，冥界位面珍稀礦物太少。有錢才能買到足夠多的珍稀礦物，而華國地府顯然在接下來幾十年內，會成爲世界上最有錢的地府。他們都以爲你會大力發展陰符陰氣，因爲你已經佔據了足夠的優勢。”
真是美麗的誤會啊……秦夜苦笑了一聲。
他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裡面金色的液體倒映出自己年輕的面容。餐桌上陷入了一片寂靜。
二代擡了擡眉，毫不在意地繼續大快朵頤，就在他吃的滿嘴冒油的時候。秦夜終於幽幽開口：“你說……我能成功嗎？”
這個成功，自然指的航天。
“難說。”二代放下刀叉，皺眉道：“你知道，爲什麼之前沒有地府發展航天嗎？”
秦夜搖了搖頭。
“因爲……沒有前提條件。”
“要發展航天工業，那麼一定會大面積吃進全球珍稀礦物。經濟太緊張，而四常彼此角力的情況。註定了沒有人能成爲經濟上的霸主。”
他的目光如火，深深看着秦夜：“但你做到了。”
“你已經拿到了那張從未有任何一國拿到的入場券！你讓華國地府未來幾十年，有大筆的資金投入到航天上。”
“而且你的選擇沒有錯。如果制霸天空，全球都在你的眼睛和手掌下，華國地府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地府！而你將陰氣或者符能做動能的……不管什麼東西，飛空城啊，天國之城啊……這些東西送上太空的時候，全世界都一定會沸騰！”
當然……秦夜看着杯子沉吟不語，這代表世界進入了星際大航海時代。
但是……現在就連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做這個航空飛船了。
和陽間的一樣？
不……二代沒道理騙他，如果對方說的都是真的，陽間的飛船大概率會化爲黑蝶飛去。那……陰司的飛船長什麼樣？
用無數陰符刻繪全身的飛空城堡？
用各大死神的神國做基礎，漂浮在太空，形成宇宙堡壘？
或者……用陰氣灌溉出修真文明中的……巨大的宇宙樹？懸空山？
他已經不知道了。
二代的聲音繼續響起：“但是……我也很擔心。”
秦夜笑着放下杯子，嘆了口氣：“因爲我？”
“因爲你。”
二代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平靜道：“你的思維是一等一的，膽色勉強也算有。但是……你在地府的時間太短，你到現在仍然無法完全區別陰陽的不通……啊，對了， 剛纔我們不是說到陰陽不同嗎？我們接着最初的飛天話題說下去，你知道什麼是陰司的宇宙嗎？”
不等秦夜開口，他接着說：“我們之前剛說道這個話題，就被你帶歪了。現在，我準再在讓你瞠目結舌一下。”
“所謂陰司宇宙，是一個個陰宙系組成的陰宙長河。它的外形從河外看去，和陽間銀河差不多。我叫它陰宙河臂懸。我們處於第七臂懸之中。”
“而在這裡，我們的文明是中高級文明。但是，在陰宙系內，有一條鐵則，叫做‘磁鐵’規則。”
“它的意思是說，兩個差不多的文明，會相互吸引。怎麼吸引呢？每一個位面之外，都有一道叫做界壁弦的存在……”
“等等！”秦夜忽然舉起了手，界壁弦……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
沉思之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次來世界之門的時候，他看到了月之冠冕號，當時二代曾說過：一百年前，在界壁弦七十二度觸動的時候……
看到他若有所悟的目光，二代點了點頭，接着說道：“界壁弦，又叫做‘位面天平’，它在不斷平衡着這個位面在陰宙系中的位置。每一個擁有文明的位面都有界壁弦。當界壁弦達到臨界九十度的時候……就會出現這個世界唯一的出口。同時……也會發生一些……”
“匪夷所思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