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176：選擇
近百年前還是不夠徹底。
若是將這些江湖人徹底清掉，江湖會不會是另一個模樣？
顧長生望着這些人手上的刀劍想着。
有江玉燕上一次打下的基礎，再來一次會更徹底。
“陸大俠！”
忽然一聲喊，眼尖的人發現了躲藏在後面的陸小鳳，安靜的氣氛被打破，衆人紛紛望去，讓開了一片空處。
陸小鳳擠出一個哭也似的笑容，感覺到顧長生朝自己看過來，他硬着頭皮道：“其實……我勸大家講講道理。”
顧長生笑道：“正好，能救多少人，看你的了，陸大俠。”
陸小鳳指尖都變得冰涼，朝着衆人一一望去，不僅有嵩陽鐵劍山莊的老莊主，還有少林的兩個高僧，看服飾有海南劍派的弟子，雁蕩山的長老，全真的劍客……
毫無疑問，九月十五那一戰覆滅的高手，有很多出自他們門派，他們這些門派必然要找一個真相出來。
“九月十五那一戰必然有陰謀！是一個圈套！”陸小鳳沉聲道。
急性子的郭利忍不住道：“所以我等前來問一個真相！她是決戰的人之一，圍觀的人全死了，她爲什麼活下來？此事還能與她無關不成？”
陸小鳳道：“大概率是與她無關的，據我所知，她也受了重傷，所以隔了這兩個月纔來武當……”
“胡吹大氣，她真能一己之力殺光我們這麼多人不成？”人羣中有人喊道。
“你是哪個門派的？”顧長生溫和問道。
那人渾身一涼，訥訥含糊。
“說出來，我敬你是條漢子。”
“何須問我何門何派？諸位同道……”
咻！
一聲破空輕響，話語頓止，地上一柄劍被顧長生踢起，將他穿胸而過，直沒入柄。
“講話之前，先報上來路，郭老先生都敢先報家門，伱藏頭露尾是什麼居心。”
顧長生淡淡道。
郭利張了張嘴，又閉上，臉色已有些蒼白。
衆人呆呆地看着這個女子，如在夢幻中，他們這一代的江湖人，何時經歷過如此場面。
眼見沒人出聲，陸小鳳暗歎口氣，抱拳道：“木真人平日爲人大家都看在眼裡，新仇舊怨怎樣也好，總不能就這麼無緣無故就將他打殺了。”
他看出來顧長生也不只爲了將木道人殺死，也許之前是，但是在這麼多人抵達後，她已不急了。
是想找理由將他們全都留下嗎？
陸小鳳心都在顫，該死的爆炸……
血羅剎是眼前這人！
他們多大的膽子去用火藥對付一個仙人？
“從哪說起呢？”
顧長生側了側頭，看向木道人，“木真人，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木道人眼神陰鬱，內心驚疑不定，血羅剎……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就從木真人推拒掌門之位說起吧，當年木真人爲何沒有接掌門之位，是因爲不想嗎？不，是因爲違反了教規，不得不讓位給師弟，而師弟爲他保留顏面並沒有將此事公之於衆。”她慢悠悠道。
“信口雌黃，恐怕不能服衆。”木道人說。
“再敢插一次話，幾個字，我就殺幾個武當門人。”
顧長生轉頭道。
木道人握緊了拳，深呼口氣。
他不是這女人的對手，七年前就不是。
“於是呢，木道人就化身老刀把子，在這些年雲遊的時候，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亡命徒收攏起來，或威逼或利誘，組建了幽靈山莊，企圖奪回掌門之位，以及毀掉曾經違反教規的證據。”
衆人目光轉到木道人身上，對這番言辭不太相信。
只有陸小鳳，聽聞幽靈山莊四個字，頭腦忽然激靈靈一顫，當初武當石雁掌門委託他調查幽靈山莊，只可惜那時他趕赴了無名島。“爲了名正言順即位，當上這個掌門，有潛力做掌門的苗子都被你自己殺完了，武當勢必會衰落下去，現在武當青黃不接，也許短時間看不出什麼，還有你的一幫心腹撐着，可是二十年，三十年後，必定明顯。”顧長生瞅着木道人的臉色，“我猜，你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也擔不起，好不容易當上掌門，卻成爲歷任掌門中帶武當走向微末的一個，成爲最無能的那個。你想繼續當正道執牛耳者，甚至更進一步成爲江湖話事人，於是起了心思，和另一個組織聯手，將江湖上大批高手一網打盡，若是那晚成功將我們殺死，那就推到朝廷身上，反之則稱我們與朝廷聯手，放江湖上這些傻子來和我們和朝廷作對，你繼續隱在幕後設局，是不是這樣？”
木道人臉色可怕的駭人，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知道自己底細，而且知道的這麼清楚，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泄密！
宮九！
見木道人要說話，顧長生搖頭道：“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當然沒有證據，那又如何？那晚我看見你了，戴着個破竹簍子——老刀把子。”
她踏前一步，繼續道：“今天我就是來殺你的，還不能讓你風風光光的死——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把所有事認下，幽靈山莊在哪，都有誰參與了那晚的事，怎麼聯繫，交代清楚，死你一人。或者頑抗到底，我平了你的武當，你當了一年掌門人，然後帶武當走向滅亡。”
顧長生已來到近前，望着木道人尊榮華貴的衣衫，頭頂的七星冠。
“——你心心念唸的掌門之位，你生活了幾十年的武當，讓它陪你一起死，還是給這些弟子們一個機會？”黑衣女人話語中沒有絲毫殺氣。
目光掃過，武當弟子都愣愣地看着這一幕，他們不相信顧長生所說的話，可是木道人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選吧。”
一身黑衣，秀髮飄動的顧長生立在木道人身前，等他迴應。
木道人苦澀道：“你沒有證據，是不是？”
顧長生笑道：“你無緣無故來針對我，我找你尋仇，你找我要證據？”
木道人苦笑，他慨然望向廣場上的武當弟子，一個個眼熟的面孔，其中不乏捂着手腕的傷者。
“你是血羅剎？”他忽然問。
“我是。”顧長生道。
“七年前我們交過手。”他說。
顧長生道：“是的，那時你沒惹我，所以我留你一命。”
木道人道：“我沒想到你強到這種程度。”
顧長生道：“那時的我沒把握破天外飛仙。”
木道人點頭道：“後來你破了。”
顧長生道：“沒錯。”
木道人道：“七年前你就有留手？”
顧長生道：“那時只是比劍。”
木道人恍然，許久沒說話。
“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前輩？”
“念你是後輩，給你一劍的機會。”
“後輩……”
木道人笑了，很久沒有人說他是後輩了。
“你真覺得你能蕩平了我武當？”他眸光亮的驚人，死死盯着眼前這個人。
“你可以試試。”顧長生說。
木道人盯着她，許久不說話，目光從她的劍鋒上掃過。
“即使不能，也能殺一半。”他道。
“不，是全部。”顧長生道。
木道人摘下了頭頂的紫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