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往事不可追，真相永遠埋在過去了。”
顧長生輕嘆道。
豈不是和昔年仙人降世有些相像？
前輩名俠出海尋仙，沒有人知道他們尋的是哪個仙。
只知道曾經有仙人乘月色而來，於紫禁之巔擊敗無敵於世間的劍客，又飄然而去。
絕世劍客苦尋仙人再求一戰而不得，最終循仙蹟出海。
孫小紅手肘撐在窗上，一隻手撐着下巴，目光從外面景色收回，望着兩個師父。
沒有殺個回馬槍的打算。
她靜靜看着，看着有傷在身的二師父病弱的身體被馬車顛簸難受，慢慢側倒在大師父腿上，絲毫沒有和大師父打架時生龍活虎的模樣。
又看着着她把雙腿屈起，斜蜷在座位上。
自從拆穿了這倆人，她們就不掩飾了，孫小紅忽然也很想找個人這麼躺一下，一定很舒服。
顧長生面容平靜地望着孫小紅。
“師父，你和二師父是怎麼……”孫小紅壓低聲音問。
“好奇心不要那麼重。”顧長生道。
“我好避免有人用這種方式別有用心接近我。”孫小紅道。
“真的嗎？”
“真的！”孫小紅面色認真。
顧長生面無表情盯着她。
孫小紅嘆息道：“好吧好吧，我就是想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顧長生用手指蹭着江玉燕的臉蛋，是啊，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是一起殺人嗎？
還是青衣江的時候天很冷，她把她的手塞進懷裡取暖的時候？
也許是習慣了。
從手無寸鐵易容改貌一步步走來，除了自己又沒人慣着她。
江玉燕在外只能是教主，是血羅剎，在她這裡卻可以有很多身份，最喜歡的是做一個妹妹，所有事都不用管。
顧長生也一樣，如果獨自一人在江湖裡，她不敢去想那是多孤獨的一件事。
想着想着，顧長生忽然笑了，壓低聲音道：“你二師父的腳很白。”
孫小紅吃驚地看着大師父，過片刻低聲道：“就因爲這個？”
顧長生低聲道：“以前她就老是脫了鞋在河裡盪來盪去勾引我。”
孫小紅更加吃驚地看向江玉燕。
“你放屁。”江玉燕出聲道。
“嗯？伱沒睡？”
江玉燕撇了撇嘴，沒有睜開眼睛。
顧長生朝孫小紅攤攤手，手掌又落到江玉燕頭上，輕撫着她的頭髮。
“你知道青龍會嗎？”她忽然出聲。
孫小紅還在怔神，聞言回過神，想了想道：“好像有點印象……不知道聽誰說過。”
“只是有點印象？”
“很神秘的一個組織。”孫小紅皺着眉頭努力思索。
她還年輕，如果是孫白髮來回答這個問題，應該會知道。
“師父，怎麼了？”
“發現有些事，好像不簡單，又好像很簡單。”
顧長生側頭，透過紗簾看向窗外，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車輪滾滾，馬車吱扭吱扭的行在路上。
孫小紅靠着身後車璧，閉着眼睛好似也睡了。
健馬長嘶，向前急奔。一大一小師徒兩個都在休息，顧長生閒來無事拿出飛刀，掏出木雕，靜靜地刻着。
她的手很穩，馬車影響不到絲毫。
從長安趕去金陵這一路，孫小紅越來越覺得二師父的決策是對的，上官金虹曾經控制十三個省，若是全部逛一圈，大半年都不一定全都能看得完。
怪不得每天要處理五個時辰以上的事務，而他真正的心腹還只有一個荊無命。
現在只是三個分舵，孫小紅已覺得麻煩，兩個師父倒一點都不浮躁，好像早已習慣這種趕路的生活，和在保定府時沒什麼不同，甚至更加放鬆，偶爾在野外歇息，也是如遊玩一般。
想到她們曾經在關外苦寒之地，孫小紅便釋然了，關內和關外是截然不同的。
強如飛劍客阿飛，也是從關外而來。
荒野生活的艱苦不是關內人所能想象的，有時接連幾天找不到水，也找不到食物，所能做的只有忍耐，和大自然的戰鬥是無休無止的。
所以魔教才一直處心積慮想要圖謀中原，離開大半時間都被冰雪覆蓋的地方。
郭嵩陽到了關外，才知道李尋歡說的還是保守了。
滿目荒涼中，他戴着兜帽，揹負一把鐵劍，儘可能地保持體力。
走路也是休息的一種，阿飛早已掌握的技巧，他還在磨練中。
他不知道，曾經有個叫葉孤城的劍客也曾來過關外。
大地上黃沙飛卷，草色如金。
陽光是輝煌而燦爛的，又帶着種肅殺的意味。
關外是很好的歷練之地，因爲沒有中原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規矩，也沒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人，這裡唯一認可的就是實力。
殺人，與被殺。
資源貧瘠的地方，向來簡單而直接。
秋。
秋風。
秋風中的寒意愈來愈重，只要颳起北風，滿樹昏黃的葉子就會飄飄灑灑落下，留下光禿禿的樹枝。
和孫小紅一起看過金錢幫的分舵後，馬車便朝着關外而來。
孫小紅同樣需要磨練，既然她沒有選擇放棄當這個幫主，實力就是必須的。
越往北走，氣候愈冷。
關外的秋天來得更早，甚至在不知道哪一天，一推窗子就會發現滿地冰雪。
孫小紅穿上了羊皮襖，揣着袖子如同一隻狍子，眼神卻鋒銳無比。
“師父，你說的那個……那個……真的在關外嗎？”
“攝魂大法。”
“哦對，攝魂大法，真的在關外？”
“不確定，看一下，沒有就再去塞外好了。”顧長生道。
塞外沒有再去苗疆，總能找到。
孫小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閉上。
她從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就連兵器譜第一的孫白髮也不會瘋狂到想要什麼，就直接去魔教找……找不到換個地方再找。
師父是自己選的，沒得辦法。
“我覺得可以讓金錢幫來幫師父找。”孫小紅想了一會兒道。
“那你呢？”顧長生淡淡問。
“你直接說想讓我磨練不就行了。”
孫小紅撿起木柴堆成一小簇，擡頭看看，再低下頭。
她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兩個師父好像無瑕一般，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也沒有髒兮兮的。
“聽說魔教有四大公主，師父幫我搶一個回來好不好？”孫小紅道。
迴應她的是一根樹枝，邦的一下敲她腦殼上。
孫小紅捂着頭揉揉，江玉燕坐在一旁裹着狐皮襖子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