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洛的前世,所有的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有那麼幾個人物是永遠繞不過去了。
首先是一隻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猴子,拿着一根棍子戰天鬥地,翻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高喊一句: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他告訴了孩子什麼叫勇氣。
然後,是一個扎着兩個小揪揪,穿着一個紅肚兜的熊孩子,調皮搗蛋,翻江倒海。最後爲了滿城百姓,割肉還父,削骨還母,一命化干戈,最後在清氣蓮藕中重生,不沾惹半點污穢。
他告訴了孩子什麼叫擔當。
最後,就是一個邋里邋遢,喝酒吃肉,沒事就在身上瞎撓撓的乞丐和尚,瘋瘋癲癲卻又正正經經,但有人求告,無所不應,但有人遇難,無人不救。
他告訴了孩子什麼叫慈悲。
如今,陳洛腦中浮現的,就是這本活佛之書——《濟公全傳》。
如果說《八仙得道傳》裡的八仙代表了男女老少,貧賤富貴,象徵着人人都可成仙,那《濟公全傳》就是告訴世人,開心豁達地做一個人,多行好事,自有福報。
濟公,法號道濟,又因舉止瘋癲,被叫做濟顛和尚,俗名李修緣。而他的故事,就要從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大善人身上說起了……
……
“話說台州府天台縣,有一位罷官回籍的京營節度使,姓李名茂春,娶妻王氏。李茂春在家中樂善好施,修橋補路,扶危濟困,冬施棉衣,夏施湯藥。這一日,李大人在街市閒逛,人都呼之爲李善人。內中就有人說:‘李善人不是真善人,要是真善人,怎麼會沒兒子?’”
陳洛從夢境花林中醒來,自然迫不及待地開始書寫《濟公全傳》,此時正是第一回:李節度拜佛求子,真羅漢降世投胎。
雲思遙坐在陳洛身邊,一邊替陳洛研墨,一邊將心神落在陳洛正在書寫的文章之上,只見陳洛落筆如飛,很快就寫到了李善人叩拜佛祖,求子祈福,卻見佛像墜地,數日後王氏就有了身孕。臨生之時,紅光罩院,異香撲鼻,然而嬰兒哭聲不止,三日不歇。
似乎是故事的古怪吸引了雲思遙的注意,她研墨的手緩緩慢了下來,精緻的雙眉微微蹙起,直接側過身去看陳洛的文稿,因爲這樣一側,離得近了,陳洛頓時嗅到了雲思遙身上的清香,心神一晃,連忙打起精神,繼續往下寫。
接下來就是國清寺方丈性空送來賀禮,李善人說了孩子啼哭不止的事情,性空說道:“好辦!”隨後,李善人將新生的嬰兒抱給了性空和尚,那嬰兒一見性空,居然就不再哭泣,反而啼笑起來。性空伸手摸着那嬰兒的頭頂,說道——
“莫要哭,莫要笑,你的來歷我知道。”
“你來我去兩拋開,省的大家胡依靠。”
陳洛寫完這句打油詩一般的佛偈,猛然間異變陡生。
只見一道紅光從書頁中散發出來,頃刻間籠罩了整個房間,莫名生出撲鼻異香。雲思遙下意識將陳洛的手握住,拉到自己身後,自己則渾身浩然正氣運轉。就在此時,那書頁中突然又傳出了一聲龍吟,龍吟之後,就是道道經文誦唸之聲。
那未完成的書頁憑空升起,一時間一尊尊手掌大小的虛影在書頁上呈現。
有尊者端坐神鹿,若有所思:坐鹿羅漢;有尊者揚手歡慶,心花怒放:歡喜羅漢;有舉鉢羅漢、託塔羅漢、靜坐羅漢;有身負經卷,跋山涉水的過江羅漢;有騎象軒昂,目及四方的騎象羅漢;有笑獅羅漢、開心羅漢、探手羅漢;有沉思羅漢、挖耳羅漢、芭蕉羅漢;有乾坤寶袋,歡喜如意的布袋羅漢;有通查大千,心領神會的長眉羅漢;有看門羅漢,還有伏虎羅漢。
十七尊羅漢法相上下分散而坐,一句句無法聽清的吟誦之音卻如同天音般悅耳,緊接着,十七尊羅漢虛影朝着陳洛齊齊合十一拜。
隨着這一拜,十七道虛影頭頂各有一點金光亮起,那金光融合,化作一個巴掌大小看不清臉的羅漢人影。
“此間末法,我當來!”那模糊的羅漢說了一句,隨即邁步走向了陳洛,那十七尊羅漢一個個面露歡喜,隨後一一消散。
隨着十七尊羅漢虛影的消散,那模糊的羅漢人影卻愈發清晰,竟然和陳洛有七八分想象,他無視了雲思遙的阻攔,直接來到了陳洛的面前,朝着陳洛合十一禮。
陳洛自然知道對方的身份,也合十還禮:“迦葉尊者。”
迦葉尊者,降龍羅漢!
降龍羅漢微微頷首:“有亂法者,辛勞你了。”
陳洛輕輕一笑,他明白,這並不是自己前世那無邊佛法中的降龍羅漢真身,而是由《濟公全傳》中蘊含的佛意道理顯化而來。那十七尊羅漢虛影,則是佛意道理之後的佛法精髓。
《濟公全傳》,還無法顯化菩薩乃至佛陀。
看着此時已經完全和自己一樣模樣的降龍羅漢,陳洛趁着不多的時間,問起來不相干的事情:“爲何變成了我的模樣?”
那“降龍羅漢”微微搖頭:“你看到的,是你模樣;他人看到的,就是他人的模樣了。”
“尊者,佛是無相的!”
話音落下,那“降龍羅漢”踏步向前,走進了陳洛的腦海之中。
“師姐,幫我護法!”陳洛說了一句,跏趺而坐,從《濟公全傳》中寫到李修緣被性空大和尚開示根本性源而停止哭笑之時,陳洛就福至心靈,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以《濟公全傳》中一絲佛意爲引,開神魂三書中的佛魔之書!
目前爲止,陳洛已有妖鬼之書生死簿,神仙之書封神榜,唯有佛魔之書尚無痕跡。
今日,要開了。
……
“會是什麼書呢?”
陳洛心神落入神魂海中,那遼闊的神魂海上,一點光芒如天上北極星閃耀,那是夢境花林的入口。光芒之下,生死簿、封神榜一在東方,一在南方。
此時,那降龍羅漢的金身浮現在神魂海中,他先是望了望生死簿,微微點頭:“紅塵地域,善惡有報。”
隨後又看向封神榜,輕輕笑道:“天道昭昭,星宿歸位。”
最後,他看向陳洛的心神,合十道:“慈悲爲懷,普度衆生!”
話音落下,降龍羅漢的身影化作了道道金光,飄向了西方,那金光在西方匯聚,凝聚成書冊的模樣。
陳洛定睛看去,只見那書冊並不是如同生死簿一樣是一本籍冊,也不想封神榜一般是一卷卷軸,而是整齊的三冊經文疊放在一起。雖然只是輪廓虛影,其上的字倒也可以分辨。
最上,爲《法》;中間,爲《論》;最下方,爲《經》。
陳洛一愣,瞬間就明白這是什麼了。
如來曰:我有《法》一藏,談天;《論》一藏,說地;《經》一藏,度鬼。
觀音曰:我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昇天,能度難人脫苦,能修無量壽身,能作無來無去!
佛魔之書——大乘佛法·三藏真經!
可佛魔之書剛剛浮現虛影輪廓,陡然間金光大放,光芒幾乎照耀了整個神魂海,陳洛只感覺眼前一花,再睜開眼,自己竟然站在了武道通天路上。
“怎麼回事?好端端怎麼被吸引到武道通天路上。”
陳洛心中剛剛升起疑問,突然間心有所感,他低頭望去,猝然一驚。在六千里武道下方不知遠近的冥冥之中,竟然有一道虛幻的金光通天路,綿延至深處,萬里之遙!
“佛門!”即便現在是心神化身,陳洛依然感覺到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
這是,一條新的佛門大道。
萬里通天路!
三藏真經的本相,竟然是大乘佛法的萬里通天路!
就在陳洛怔住的時刻,突然間一道聲音在陳洛的耳邊響起:“小傢伙,你是要累死老人家嗎?”
陳洛一愣,轉過頭,就看到一位滄桑老者,騎着青牛,竟然出現在冥冥之中。
“前輩!”陳洛連忙施禮,那老者淡淡搖頭,目光落在那虛幻的金光大道上。
“嗯……佛門大道,比上古那幫禿子的大道感覺還要純粹一些,有點縹緲的味道。”
“只是,還是虛影而已,可經不起磕碰。”
“先收起來吧,免得那幫魔佛崽子折騰,煩他們!”
說着,他朝着那虛幻的金光大道一指,那萬里大道竟然如同紙張一般摺疊起來,那大道越折越小,最後化作了一個小小的光點,重新射入了陳洛的心神之中。
陳洛還想問問那名騎牛老者,可是一轉頭,冥冥空間,卻空無一人,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境。
“道祖嗎?”陳洛心中想道,不過看那模樣,是不想和自己有過多接觸。
陳洛再次上下左右看了看,確實沒有金光大道的蹤跡,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了神魂海中,那西方的三藏真經依然懸浮在半空中,僅僅只有一個虛影輪廓。
只是此時,那三藏真經似乎給陳洛傳遞來一道消息。
“向東……”
陳洛微微皺眉: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