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玄蛇轉動着巨大的腦袋,幽綠豎瞳注視着周遭沉浸在黑暗裡的一切,眼中閃過了一抹眷戀。別了,無情海!別了,作爲食物的妖獸們!別了,曾經自由的生活!
張寒沒有理會神情哀傷的黑水玄蛇,盤腿坐在地上,依靠斬魄刀吸納靈子,恢復損耗過大的靈力。
許久,張寒從地上一躍而起,擡手拍了拍黑水玄蛇那龐大的身軀,隨口道,“無論你以前叫什麼,從今以後,就叫黑炭吧!”
黑水玄蛇巨大的腦袋低了下來,停在張寒身前不遠處,幽綠的眼瞳閃過了絲絲憤怒,卻沒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對了,你知道黑心老人的滴血洞在哪?”
張寒突然想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急忙詢問道。
黑水玄蛇在這無情海中不知道呆了多少年,想必對周遭的一切極爲熟悉,應該會知道滴血洞在哪的吧。
黑水玄蛇俯下腦袋,示意張寒上來,隨即,拖着他蜿蜒着遊進了海里。沒過多久,一人一蛇來到了一處巖壁附近。
“這……這裡?”
張寒盯着眼前的巖壁,嘴角抽搐了幾下。
分明記得,剛纔跟黑水玄蛇戰鬥的時候,自己被它一尾巴抽到了這裡。擡頭仔細查看了下,果然見剛纔轟出來的洞坑安靜的佇立在數十米高的地方。
“也就是說,你丫的剛纔怒撞巖壁,把底下的洞口給堵死了?”
張寒越說越氣,忍不住一腳跺在了黑水玄蛇的腦袋上。即使以黑水玄蛇強大的防禦力,也被張寒震得上下搖晃,腦袋嗡鳴。
張寒散開靈壓,仔細查探着巖壁,尋找滴血洞的入口。沒過多久,突然神情一怔,感覺到巖壁底下的洞窟內竟然還有人。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原著的慣性真這麼大?”
原著裡,便是碧瑤將昏迷中的張小凡拖進了洞內,後來被黑水玄蛇撞擊的,封死了洞口。如今也是大同小異,沒了張小凡,碧瑤自己被封死在了裡面。
“你在外面候着,我進去看看。”
張寒依着靈壓的感應,取出懸戒,打開了通往山洞的空間門,隻身邁步走了進去。
此刻,碧瑤還未發現滴血洞的開關,一個人抱着雙膝,靠坐在一塊石頭上,盯着洞頂緩緩滴下的水滴,獨自發呆。
“這山洞,前後俱都被徹底堵死了,難道我要獨自一人,困死在這裡嗎?”想到這裡,碧瑤突然嬌軀顫抖,似是記起了不好的回憶。
突然間,眼中閃過了一抹金色的亮光,定睛看去,一團金色的電火花在空中旋轉着,逐漸打開了一道圓形的空間門。
“是你!”
看着張寒走進空間門,碧瑤眼中閃爍着些許驚駭,些許好奇,更有一抹得救的喜悅。然而,沒等她出聲求救,張寒身後的空間門越轉越小,最後消失無蹤。
張寒並未理會面色複雜的碧瑤,盯着洞頂仔細觀察。只見洞頂鑲嵌着七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紅色石頭,形似一個古怪的勺子,旁邊滴下的水滴被紅色的石頭映照着,殷紅如血。
“滴血洞,這是滴血洞!”
碧瑤隨着張寒的目光看向了頭頂的紅色石頭,立即反應了過來,一拍手掌,恨恨的道,“好你個黑心老鬼,把滴血洞建在這麼奇怪的地方,難怪八百年來,聖教弟子找了數十遍也沒能找到!”
說到這裡,碧瑤突然反應了過來,貌似張寒一來到這裡,便準確的找到了滴血洞所在,難道他早就知道這裡的情況?
不可能吧!
自從黑心老人死後,整個聖教都沒有人知道滴血洞的位置,張寒一個外人,而且還是正道弟子,又如何得知的?
懾於張寒的威勢,碧瑤只在心裡想想,沒敢詢問出聲。
張寒盯着紅色石頭看了半天,回憶起了開啓滴血洞的方法,立刻拔出斬魄刀,幻化出一隻血色手掌,深入水裡,照着倒影裡的幾點紅光按了下去。
過了幾秒鐘,安靜的洞穴裡響起了尖銳而又沉重的咯咯聲,眼前極爲厚重堅硬的石臂緩緩向後移動,露出了一個黝黑的洞口。張寒邁開腳步,向內走去。
“原來機關在水裡啊……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張寒一連串的行爲把碧瑤給搞糊塗了,內心深處不自然的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眼前這個混蛋原本就是聖教弟子?潛伏在青雲門下另有目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又會是哪一派的呢?首先,肯定不是鬼王宗的人,因爲碧瑤從小到大,根本沒見過張寒。那就只剩下萬毒門、合歡派和長生堂了。
想了好半天,碧瑤也沒能想出張寒是哪一派的,不過可以肯定,他潛伏在正道門下,必然有極爲重大的陰謀!
張寒沒有想到,只是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開啓滴血洞的行爲,令碧瑤產生了如此多的聯想。當然,就算知道了,也不過莞爾一笑罷了。
幽深的隧道蜿蜒曲折,既深且長,緩緩向上,兩旁的石壁上鑲嵌着發光的石頭,瑩瑩微光照耀着隧道,似是在歡迎着八百年後的客人。
穿過隧道,眼前豁然一亮,張寒出現在了一個圓形的石室裡。
石室左側有兩尊巨大的雕像,一個慈眉善目,微笑而立,另一個四頭八手,猙獰兇惡。想來應該是魔教所信奉的幽明聖母和天煞明王了。
正對着的方向還有一條通道向內延伸,張寒沒有停留,徑直走進了那條通道。至於緊跟在身後的碧瑤,則恭敬的跪在雕像前的蒲團上,神色鄭重,匍匐在地。
穿過通道,來到了另一處洞窟,裡面怪石嶙峋,竟都是五顏六色的鐘乳石,洞口處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龍飛鳳舞的刻着十個大字,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是這裡了!”
眼看着第一卷天書距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張寒略略定了定神,再次邁步走進了石洞。
穿過石林,眼前出現了一個岔路,張寒略略思索了一番,便走進了左邊的岔路,一路健步如飛,頃刻間來到了隧道的盡頭。
張寒停在石壁前,目光凝視着上面所刻的文字。
天書,第一卷。
夫天地造化,蓋謂混沌之時,矇昧未分,日月含其輝,天地混其體,廓然既變,清濁乃沉。
……
故物不具存,則不足以備哉!
……
張寒一字一頓的低聲念着石壁上的文字,每念一遍,就感覺體內的太極玄清道和大梵般若運轉快上一分。
原著裡張小凡看到第一卷天書,心裡極爲震驚,惶惶不安。只覺得天書總綱所言包羅萬象,竟將自己一直修煉的太極玄清道和大梵般若俱都包裹在了其中。
魔教功法竟然包含了正道法訣,這兩他心裡極爲詫異,腦海裡念頭紛雜,激烈的碰撞着。
不過張寒心裡沒有正魔之分,因而也沒有張小凡的疑惑,反覆讀着天書總綱,漸漸感覺到靈臺清明,似乎隱隱明白了什麼,但卻總是抓不住那一抹靈光。
體內佛道兩種真元越轉越快,最後竟有合二爲一的趨勢。
以前在青雲山上修煉的時候,張寒也曾嘗試着將兩種功法合二爲一,那一次,若非肉體強大,經脈穩固,差點就走火入魔了!如今看着天書總綱,突然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就像是解一道數學題,之前不知道有這個公式,一直算不出答案。現在有了公式,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這是……天書啊!”
背後,碧瑤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腰間掛着一枚金鈴,行走間叮叮噹噹之聲,頗爲悅耳。這便是她從右側石室裡找到的合歡派聖物,合歡鈴。
看了幾眼,碧瑤頓覺頭昏腦漲,幾欲暈倒,急忙移開視線,心裡不禁佩服起張寒,竟然直勾勾的盯着石壁一動不動。
“喂,這天書可是我們聖教經典,你一個正道弟子怎麼還偷看?”
在這幽深寂寥的山腹中,碧瑤似乎不再懼怕張寒,見其嘴巴一張一翕,唸叨着石壁上的文字,對自己不理不睬,心裡不知怎的,頗感惱火。
張寒稍稍回過神來,轉頭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什麼是正,什麼又是魔?用劍殺人就是正道,用嗜血珠吸乾人血,便是魔道嗎?”
碧瑤聞言微微一怔,進而颯然笑道,“你倒是看得通透,不像其他正道弟子,一個個整天想着正魔不兩立,叫囂着除魔衛道,簡直迂腐之極!”
“我其實也看不透,只不過不想以別人希望的方式活着罷了!”張寒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內心深處卻又蹦出另一個念頭,其實一直以來,自己都沒有選擇的權利,走的路,也其實早就已經註定了!
也許,只有殺掉藍染,纔可以重新選擇要走的路吧……他的心裡是這麼想的,也一直在這麼做。
可是時至今日,心裡卻無端升起了絲絲恐懼,殺掉藍染,真的就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嗎?
以前,張寒一直麻痹自己,等到殺掉藍染以後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偶爾回想往事的時候,悚然驚覺,自己早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