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老,妖族大道的消耗太大了,我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鳴鴛走上前清聲道。
站在昊天塔最高層的雲鷹,收回望向血海的視線。
“那就收繳各大族的儲備,哪怕轉化爲妖族大道的效率差點兒,應該也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這哪是差一點兒啊。
這可是天差地別。
大約百縷某個細分種族的種族大道才能轉化爲一縷妖族大道。
鳴鴛不相信雲鷹不知道,但是還是這麼吩咐下去了。
看來是不打算改變對峙的局面了。
鳴鴛爲難的道:“這麼樣以來,他們會對我們心生怨恨,哪怕度過了這次危機,我們也很難統治他們了。”
雲鷹卻渾然不在意的道:“我們統治的根基,從來不是對他們好,而是妖皇,沒了妖皇,我們什麼都不是!”
鳴鴛張了張嘴。
她想說的正是妖皇啊。
妖皇直到現在還沒有現身。
只怕,凶多吉少了。
他們,也要爲後來,留下餘地啊。
要是將事做絕了,他們妖皇一脈,估計要被憤怒的各族滅族了。
雲鷹看了鳴鴛一眼,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顧慮,不由的搖頭失笑道:“你還想的夠遠,我們先度過這次的紀元之劫再說吧。”
鳴鴛立刻敏感的從雲鷹的口中聽出了對於紀元大劫的恐懼。
鳴鴛沉吟片刻道:“紀元大劫,真的那麼恐怖嗎?現在紀元大劫已經發生了十幾天了,也沒恐怖到哪裡去啊?”
剛開始鳴鴛也很恐懼紀元大劫的到來,可是隨着妖魔兩族陷入對峙,沒了後續,她的心不由的放鬆了下來。
覺得紀元大劫也不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雲鷹無奈的看了鳴鴛一眼:“其它妖這麼想也就罷了,怎麼連你也這麼想,你忘了蠱族,植族和鬼神一族嗎?”
鳴鴛皺眉道:“我們畢竟不是他們,我們比他們要強大的多。”
雲鷹看着還抱有幻想的鳴鴛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鳴鴛絕對不是個例。
甚至可能是現在的普遍觀點。
可是,認可者多,就是對的嗎?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總要相認皇吧?”
鳴鴛想到皇對紀元大劫的描述,不由的乾嚥了一下。
“加上皇,最後倖存者,估計也是極少,甚至很多大族會來滅族,哪怕我們妖皇一脈,也非常危險。”
鳴鴛看向雲鷹,遲疑不定的道:“這不是說的妖魔大戰嗎?我們現在都不打了,怎麼還會死這麼多妖?”
雲鷹眉頭緊瑣,似乎有化不開的憂愁。
“哪裡那麼簡單,這妖魔大戰只前奏,後面的劫難,估計更大!”
鳴鴛也不由的有些慌了
“那怎麼辦?”
雲鷹平靜的看着她道:“保持對峙,保存實力,應對接下來的劫難。”
鳴鴛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隨後,鳴鴛想到了什麼道:“我看魔族那裡蠢蠢欲動,只怕,哪怕我們想保持對峙,他們也不願意。”
雲鷹卻篤定的道:“不,他們會的。”
鳴鴛眨着眼睛不解問道:“鷹老,您怎麼如此肯定?萬一……”
雲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問了鳴鴛一個問題。
“你覺得,皇的性情如何?”
鳴鴛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慈悲。”
雲鷹搖頭苦笑道:“慈悲?神的慈悲,對於我們來說,可能就只剩下悲了。”
鳴鴛遲疑着看着雲鷹:“鷹老,我知道,您對皇多不滿,皇行事,的確有些仁慈,沒有過多的考慮我們妖皇一脈的利益,但是,他畢竟是妖皇,他代表的是妖族整體的利益,站在他的角度,其實他那麼做,也可以理解。”
雲鷹嘆了口氣道:“我剛開始也是如此認爲的,畢竟皇主張各族都有生存的權力,不願意輕易的滅族,不願意將事情做絕,不僅是對待蠱族,植族和鬼神一族的事上,將他們以大族視之,哪怕是那些散妖,也給他們留下了十萬大山,給他們棲身,哪怕妖魔隱藏其中,也沒有發令清剿,直到……”
雲鷹語氣微頓,眼神中滿是凝重的繼續說道:“直到大戰中皇失蹤,我徹底的掌控了皇庭,知道了許多隱秘,才真正的明白了皇的心思。”
鳴鴛緊張的瞪大眼睛,看着雲鷹,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這絕對是一個驚天秘密。
要不然,雲鷹不會如此神情。
雲鷹長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接着說道:“你知道,妖魔戰場,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鳴鴛眨着眼睛,不解道:“不就是專門用於妖魔交戰的特殊空間嗎?”
雲鷹冷哼一聲道:“你以爲妖魔兩族是誰,天道老爺還專門給我們開闢一個空間,讓我們戰鬥?”
鳴鴛這時才反應過來,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不敢置信。
“不,不會吧,難道,這,這是,皇,的手筆?”
雲鷹沉重的點了點頭。
“根據我現在的掌握的情況來看,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了。”
鳴鴛想到死在妖魔戰場的妖族,滿是不解吼道:“爲什麼?皇,爲什麼這麼做?沒道理啊!”
雲鷹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道:“我剛發現時,和你一樣的反應,感覺不可思議,感覺不能理解,感覺似乎是世界出了錯,不過,這段時間,我仔細的想了想,想着皇平時的言行舉止,倒是隱約明白了皇的想法。”
鳴鴛經雲鷹的指點,再想到雲鷹之前的話,臉上很快露出恍然之色:“神的慈悲?”
“對!”雲鷹沉重的點了點頭道:“物競天擇,本來就是自然至理,也是天道最公平的法則,皇遵循的一直都是這個法則。”
鳴鴛突然想到了什麼,反駁道:“我們之前想要滅絕蠱族,植族,鬼神一族甚至散妖,皇可是都阻止的,沒有讓我們這麼做,這應該不附和物況天擇的自然至理吧?”
雲鷹笑着搖頭道:“上天也有好生之德啊。”
鳴鴛緊皺着眉頭道:“不對,不對,還是不對,妖魔戰場,我們死了那麼多妖,這不和好生之德一點兒也不相符啊。”
雲鷹臉上露出不知是苦還是笑的表情:“但是,我們沒有一個大族滅族啊!”
鳴鴛這次算是理解了,好生之德的真正含義了。
“也就是說,只要不滅族,個體的死亡,並不在皇的考慮範圍之內。”
雲鷹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妖皇平時居住的宮殿一眼。
“而且,或許皇還認爲,這樣做,會對我們妖族的發展有着莫大的好處。”
鳴鴛凝聲道:“比如?”
“比如,給我們找一個天敵,讓我們一直保持戰鬥,鍛鍊我們的戰鬥力和生存能力,讓我們可以有更大的概率的度過這次的紀元之劫!”
鳴鴛沉吟片刻道:“假若,好處這麼多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能接受?”雲鷹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再說一個發現。”
鳴鴛深深的看了雲鷹一眼道:“什麼。”
雲鷹臉上的笑意更濃:“我發現,我們在皇庭上的一切,都在皇的感知範圍之內。”
鳴鴛震驚的看着雲鷹:“這,這怎麼可能?你是怎麼知道的?”
雲鷹用腳踩了踩腳下的石板。
“我也是沒了皇的限制,直接掌控皇庭之後,才發現的,原來,我們腳下的皇庭,竟然是皇的道場,我們在道場做的一切事,都可以通過道場感知到,沒了皇的限制,我藉助妖族大道勉強形成的道場,就可以做到這一點,我且如此,皇更不用說了。”
最後,雲鷹不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道:“所以,我們做的一切,說的一切,都被皇看在眼裡,聽在耳裡……洞若觀火,明察秋毫。”
明悟的那刻,雲鷹只想死。
鳴鴛身體晃了晃,臉色蒼白的呢喃道:“原來,我們陰暗的心思,原來從來沒有逃過皇的法眼。”
知道一切的皇,又是以什麼目光看待他們的呢?
鳴鴛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抓住雲鷹的手道:“可是,皇,皇,他,他什麼都沒說啊,他沒有阻止我們,是不是說明,皇其實也是****的?”
雲鷹收起臉上的怪笑,面無表情,用最冷酷的語氣,擊碎了鳴鴛最後一絲幻想。
“我說了,那是神的慈悲,皇並不在意我們想什麼,做什麼,我們做的一切,結果無論是好是壞,都是我們的因果,皇都不會在意。”
鳴鴛好抽出身上所有骨頭似的,身體發軟的撫着窗戶,靠着牆,站在那裡,怔怔的看着對面的血海,過了良久,臉上才恢復一些血色,白了雲鷹一眼,埋怨道:“我問的只是魔族爲何不會攻擊,保持對峙,你給我說這些做什麼。”
哪怕是埋怨,鳴鴛依然風情萬種。
雲鷹的臉上的表情恢復正常,乾咳兩聲道:“我們再說一說魔皇,你認爲魔皇的性情如何?”
鳴鴛實在沒有力氣思考了,微微搖頭:“你繼續說吧,我洗耳恭聽。”
雲鷹點了點頭,繼續道:“魔皇和皇的性情,剛好相反,皇的有限的規則內,放任我們,甚至主動爲我們創造一個環境,讓我們成長,而魔皇卻是掌控欲非常強,又是一個非常霸道的性格。”
雲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血海。
“我也是藉助妖族大戰,擁有了道場之後,才明白,那個血海的本質是什麼。”
鳴鴛好奇的看着雲鷹,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是什麼?”
“是道場!”雲鷹有凝重的語氣說道。
“道場?”鳴鴛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對面的血海:“又是道場。”
他們自從上次攻伐人族,鎩羽而歸,問了妖皇,才知道,原來人族的聖人施展的是果然是道痕的下個境界,道象境。
有了借鑑,再加上之前積累,消耗了大量的資源,他們終於在紀元之劫來臨前,突破到了道象境。
當時,皇還順便說了道象境之後的境界,也是這個世界最高可以修煉到的境界。
道場境!
也是皇現在的境界。
他們當時的理解,就是隻有修煉到道場境,纔有資格稱皇。
當時,皇還順便感嘆了一句。
“秦翌只用了百餘年,就突破到了道場境,真是天縱奇才。”
直到那時,雲鷹等妖才明白,秦翌的強大,他們也才認可了秦翌“皇”的身份和地位,開始尊稱秦翌爲“人皇”。
沒有沒有明言,不過,以他們彼此之間的熟悉,都可以看出,他們當時都暗自發誓,一定要成爲新的皇。
成爲粥三皇之後的第四個皇。
可惜,這個目標,太大了。
他們短時間根本不可能實現,只有度過紀元之劫纔有可能。
就算雲鷹,也只能藉助妖族大道,勉強達到道場境。
道場境之難,可想而知。
雲鷹接着說道:“我藉助道場之力,終於看清了血海的本質,裡面有無數的魔族的神魂,孕育其中,靠着道場之力和血海的特殊,才能勉強存活。”
鳴鴛對此倒沒有太過吃驚。
當時,兩皇消失時,血海動盪,有血魔自血海中墜落,當時,她就有所猜測。
血魔的產生,必然有神魂存在。
所以血海中必然有無數神魂。
只是不知具體數量,也不知這些神魂來源。
雲鷹接下來的話,終於解開了鳴鴛一直以來的疑惑。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應該是除了殘留的魔將之外所有消失的魔族。”
雲鷹的話音未落,鳴鴛就驚呼一聲道:“什麼?這,這怎麼可能?魔皇,親自,出,手,將,魔族給滅了?”
雲鷹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地面的血海道:“你也不敢置信,是吧,我剛開始有這個猜測時,也同樣不敢置信,但是,除了這個,我實在無法想象,哪裡有那麼多的神魂,可以填滿整個血海。”
鳴鴛驚恐的看了血海一眼,乾嚥一一下。
“他,他爲什麼,這麼做?”
雲鷹臉上再次露出古怪的笑容。
“應該和我們的皇一樣,他也是爲了魔族才這麼做的。”
“啊?”
鳴鴛聞言,滿是不解。
雲鷹轉頭看向天上的血月,這時,血月在他的眼中,變成一個巨大的空間裂縫,裡面隱約可以看到陷入猶如末世即將毀滅的龐大空間。
“那裡應該就是傳說中魔界……而魔界,即將消亡……魔皇用自己的方式,保住了所有魔族,延續了魔族的生存。”
鳴鴛終於明白,雲鷹那句,魔皇和他們的皇,性情完全相反是什麼意思了
妖皇是放縱,魔皇是掌控。
妖皇是給他們自由選擇的權力,讓他們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
魔皇卻是根本不給魔族選擇的機會,直接做出了他認爲的最好的選擇。
只是……
鳴鴛用複雜的瞥了血海一眼。
這樣生不如死的被困在血海中,真的還算是延續嗎?
說到裡,鳴鴛也終於明白雲鷹如此肯定魔族也願意對峙的原因了。
保持魔族大道,可能維持住血海,維持住血海,才能保住血海中的神魂。
這些魔將自然不願意,將魔族大道的力量,消耗在戰鬥之中。
鳴鴛度過最處的震驚之後,很快恢復冷靜。
“鷹老,既然如此,我們可不可以……主動出擊。”
雖然鳴鴛很是同情被他們的皇如此對待的魔族,但是,種族大戰當前,紀元大劫之中,事關種族的延續,由不得她心軟。
雲鷹滿意的看了鳴鴛一眼,然後搖了搖頭道:“我也有過樣的想法,只是,假若我們如此做,得不償失……魔族大道,不是那麼容易破的,我們屬於攻擊的一方,消耗比他們還大,甚至可能是我們先堅持不下去……而且,別忘了,還有紀元大劫,假若是我們沒有了妖族大道的保住,如何在接下來的紀元大劫中生存?現在保持對峙,纔是最好的選擇。”
鳴鴛思索片刻,只能無奈的放棄了剛纔那個誘人的想法。
“可惜了!”
鳴鴛正在惋惜間,突然,天空傳來一聲乍響。
鳴鴛的心神一震,驚呼道:“怎麼了?”
雲鷹驚恐的看向高空。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