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玉京城爆開一陣喧聲,一個個指着高空那璀璨的空間奧義陣圖,激動不已。
不過盞茶功夫,葉小天回來了,還帶來了三個人——他成功跨越了兩域!
“這就是空間奧義嗎……”
“快看!當先那位,七劍仙風聽塵!哦,是上一屆的了。”
“那是羊老吧?我看過畫像,山羊鬍的老劍仙,和巳人先生同一輩的?”
“那個年輕人呢?”
“這就不知道了,但不重要。”
“嗯嗯,風家來人,劍仙之戰可以開始了!”
……
亂花漸欲迷人眼。
繁華的玉京城,城外破敗的戰場,形成了兩種極端反差,給風中醉看得一愣一愣的。
風家城也欣欣向榮。
但真要和京都這種大地方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巳人先生。”
風聽塵甫一露面,率先對着梅巳人抱拳揖禮,同時眼神示意了下他身後的年輕人。
“哦哦,見過巳人先生,小子可仰慕您好久了!”風中醉一邊致意,一邊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來一面小鏡子。
他還是知道自己的本職工作的,將初臨此地看到的畫面和震撼,傳給五域所有人,讓他們也能感同身受。
話音一頓。
風中醉溼發微揚,一身劍意盪開,注入傳道鏡。
“嗡!”
滿城風動,歡呼雀鳴。
徐小受感受着身周輕輕震顫的幾劍,乍然回首,眼底流出詫異。
“劍道王座?”
梅巳人同樣看來,驚疑聲起,正視起了這顆好苗子。
風中醉的劍意中有一股特殊的灑脫,似乎從不曾將世間的一切真正放在心上過,這包括他方纔對他梅巳人的招呼聲。
尊敬歸尊敬……
在此子眼裡,招呼是其次,本職工作纔是重點——傳道鏡不能落下!
“風家後人,風中醉,此子頑劣成性,這番帶過來,是爲了打磨打磨他性子的。”風聽塵轉頭爲梅巳人介紹了起來,笑容滿面。
“多大?”梅巳人抓出了扇子。
“十六。”
“好!”扇面一甩,便甩出了個“孺子可教也”。
風聽塵眼角褶皺頓時更深了。
十六歲的劍道王座……徐小受恍惚了下,拋開自己不比較,這是蕭晚風的年紀,蘇淺淺的天賦兌現啊!
至少劍道王座,就有了挑戰七劍仙的起步資格,而風中醉來自風家,會對劍道知之不深麼?
劍道王座,就如煉靈王座一般,包囊了三個小境界。
劍仙也可以算劍道王座,未封聖前能斬姜布衣一身的巳人先生,也可以算劍道王座。
這境界水太深了!
藏着的人也多,個個想做黑馬,不到出手時看不破人的底。
徐小受唏噓過後,卻只是由衷一讚:“不錯,確實是好苗子。”
風聽塵看了過來,臉色頓時怪異。
這年輕人,說這等老氣的話……
他並不認識這個白髮九尾的青年,只是面相上有些熟悉,約莫是哪裡見過畫像。
但從戰局中的氛圍來看,北劍仙爭鋒相對勢要抗衡者,皆繫於此子一身之上。
他,便是徐小受?
“這是老朽的學生,徐小受。”
梅巳人適時指了過來,不需要更多的形容,只單單給出了一個名字。
風聽塵臉色變得鄭重,遙遙一抱拳,點頭致敬。
“受爺?”
風中醉眼前一亮,刷地將傳道鏡對準了那個久仰大名的混世魔王。
這一瞬,大陸五域各大傳道鏡之上,那一道虛幻縹緲的身影,凝實了。
……
八宮裡。
風家特意在這小鎮中多豎了一面傳道鏡,就是因爲受爺來自天桑靈宮。
此刻的八宮裡那可就熱鬧了。
天桑城的付行、付殷紅,隨行的各大長老……
天桑靈宮的喬遷之、肖七修,還把內院所有弟子都帶來觀戰學習了,趙西東,饒音音,譚季……
當時一併嬉鬧過的傢伙,一轉眼人在鏡中,我在鏡前,遙不可及。
附近靈宮、郡城能過來的人,基本都過來了,人擠人擠得頭破血流。
“變化好大……”趙西東依舊叼着一根草,雙目出神地蹲在石頭上望着,不敢相信那白髮九尾的傢伙,是曾經炸了靈藏閣的徐小受。
“我幾乎已經認不出來他。”徐小受替身xx號“小石譚季”的譚季本尊表示,他完全不認識這傢伙了,哪怕因爲這貨的胡言亂語,他受過聖神殿堂的多次盤問。
“玉京城……”饒音音望着傳道鏡,望着徐小受身周那一個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美眸有些黯淡,無聲自喃道,“你還欠我一顆王座丹……”
付行指着鏡中那人,懊惱又有些慶幸道:“當時我就知道他絕非池中物!”
付殷紅冷眼瞪去,知道這個哥哥不會有好話。
付行又笑道:“幸好你們沒把你們撮合成功,夫君太強不是好事,我現在放心了。”
“閉嘴!”
付行長嘆:“唉,聽了這麼久的傳說,總算能親眼見他一戰了,只可惜沒能見到第八劍仙……”
……
葬劍冢。
明晃晃一面傳道鏡,就像是插在山前示威。
平日裡虔誠拜山的傢伙一個個不見了,圍在傳道鏡前指指點點:
“受爺!”
“北劍仙!”
“來了來了,還有巳人先生、風聽塵前輩、谷老、羊惜之……劍仙柳扶玉也在,天吶,這是大雜燴嗎?全是劍仙!”
“顧青二三來了,咦,老大沒來?顧老二、老三,你們對此戰怎麼看?”有人指向了後方。
人羣分開,顧青二揹負劍輪,懸插九劍,一言不發地走來,坐在傳道鏡前的大石頭上,悶悶不樂。
顧青三倒是能敞着笑,揮手迴應起衆人:“我覺得徐小受贏,他太強了,畢竟我當年教過他點道。”
“哦?三千劍道的點道?你們還有這等淵源?”
“是的呢,我二師兄在虛空島上,也被徐小受救過一命,也算很有淵源呢……”
顧青二登時瞪了過來。
“哈哈哈!”顧青三撓頭一笑,指向後方,“其實這些問題,你們該問我小師妹纔是。”
所有人往後方看去,見一白衣小姑娘抱着一柄黑色重劍,沉步走了過來。
“蘇淺淺!”
“她運氣太好了,在雲侖山脈時給溫庭溫劍仙隔空收了作徒弟……天吶,我也想要!”
“快看快看,那就是萬兵魔祖嗎?聽說當時聖神殿堂下了重賞,找到上交者,直接平步青雲……可哪個蠢貨找到了會交啊?”
“我可是知道的,魔劍專門去找蘇淺淺,七拐八彎硬是繞開了聖神殿堂的蒐羅網!”
“嘖嘖,這姑娘有點恐怖啊,天賦卓絕就不說了,名劍還爭搶着上門,聽說她之前還是墓名城雪的持劍人?”
“我知道!我還知道整個蘇家人輪番挑戰了第八劍仙,全戰死了……唉,只能說蘇家無一怯者,盡生傲骨啊!”
“噓……”
蘇淺淺在一衆議論聲中平靜走來。
正如一開始他的幾個師兄還會維護她,現在卻見怪不怪了一樣。
她也稍稍體悟到何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了,對過往記掛,卻已不再有過分的執念。
“他會贏的。”蘇淺淺淡然擡眸,望向傳道鏡,輕輕出聲。
“哦?你也站徐小受?噢,忘了你們還有舊……對了,你大師兄呢?”有人轉頭再問。
“他在備戰。”
“什麼戰?”
“下一戰,頂峰相見的昔日約戰。”
……
參月仙城。
血流遍野,枯骨滿地。
笑崆峒手持崆峒無相劍,殺出了一條血路,殺到了傳道鏡前,看了一眼其上人影后,笑了聲,轉頭殺了回去。
…… 東天王城。
朝聖廣場,朝聖樓,昔日天上第一樓舊址前。
煉丹師協會的東菱、師提,夜貓的南宮寅、袁海生,歸音閣、大弦天宗的新任閣主、宗主……翹首而望。
……
半月灣。
八尊諳、說書人,道穹蒼、苟無月、未瘋等扮演者,各自勾肩搭背,齊齊注視着那道身影。
“本殿猜到了。”
“你閉嘴吧!”
“這個貪神,實話告訴你們,當時本殿料到了,它要麼沒被契約,要麼妥被契約……”
“你別放屁了行不?要麼死,要麼活,活着不就等於被契約?兩種可能性都給你說完了,你這叫掐指神算?那我家哥哥也會。”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道穹蒼,你什麼意思,罵人家是小人?”
“君子不罵,該說提點。”
“你!”
……
四陵山。
雷鳴峰上,單獨的一面傳道鏡前,圍坐了太多個抓耳撓腮的老傢伙。
龍融之、樓餘、遲家、大爻、小爻、牧凜……
年輕一點的,只有白蘞和花𪩎,能看在老祖龍融之的面子上過來這裡玩。
高空之上,還有一條通體如玉的白龍盤踞,龍首上抓着一個小姑娘。
她身着紫衣,臉蛋水嫩,扎着雙丸子頭,俏皮又可愛,但說話是老氣橫秋的:
“他就是徐小受?”
“對。”樓餘點了過去,然後手指一移,“這個逆徒就是葉小天!但他是空間奧義了……”
“那就不要叫他逆徒了嘛!”
“噢噢,紫寵大人肯護他,葉小天祖墳冒青煙,戰後能活下來了。”
“看戲看戲。”
“好的,紫寵大人。”
……
下至後天煉靈,上至半聖聖帝。
徐小受都沒想到,有朝一日夢想實現得如此自然,整個世界都在關注自己。
這個時候,他看到傳道鏡對準了自己,齜開大牙對着世界一樂,就挪回了目光去,斜向北北:
“陣仗這麼大,還請了這麼多老前輩過來觀禮,三兩下草草結束,是對在座諸位,以及鏡頭前各位的不尊重。”
“這樣吧,我們添點彩頭,如何?”
風中醉抓着傳道鏡,適時放大了北北的表情。
北北臉蛋有些僵硬,表情很不自然。
顯然她更明白傳道鏡的意義,也更知曉這個時候有多少人在觀看自己。
“什、什麼彩頭?”
這話一出,北北偏頭一啐道:“徐小受,別裝了好嗎,什麼叫三兩下能解決我?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徐小受感慨着道:“你我都是爲了守護玉京城而戰,你贏了則可獲名獲利,封侯封爵;我贏了卻只能轉身離開,什麼都得不到,這太不公平。”
言罷,又看向風聽塵:“風老前輩,您說是吧?”
風聽塵眼觀鼻,鼻觀心,心說你小子不要拉我下水,“你們自己決定,好了說一聲就行,風中醉會紀錄戰鬥過程,劍塔會給出評定結果。”
北北緊張了,高舉帝劍獨尊:“徐小受,戰時已至,你還想搞什麼幺蛾子?”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徐小受哈哈大笑,指向腳底玉京城道:
“你贏了,該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也不再追究你們璇璣殿主的錯,就此退去。”
“但若我贏,這玉京城,歸我!”
玉京城頓時陷入死寂。
傳道鏡前的所有人,也都納悶了,聽不出來此話何意。
“他的意思是,京都大陣歸他掌管?”喬遷之如是理解。
“他的天上第一樓要紮根玉京,或者跟煉丹師協會一樣,開個分部在京都,得到聖神殿堂的認可?”師提思緒活絡。
“他也想安家了?”辛咕咕在前往中域請回聖獸的路途上,被傳道鏡攔下了腳步。
北北皺着眉,目光往城下一掃:“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徐小受攤開手,“我贏了,玉京城的土地歸我,大陣歸我,財富歸我,人亦歸我……所有的一切,都屬我天上第一樓,再不屬於玉京城,或者聖神殿堂。”
“你在做夢!”北北眼睛都紅了,這徐小受好大的胃部。
“反正璇璣殿主不護你們,還想用神拜柳吞掉你們,反倒是葉半聖護了你們幾次,我也護了你們幾次……”徐小受望着下方說道。
玉京城頓起低議之聲。
徐小受說的不無道理。
較之於葉半聖,璇璣殿主簡直是玉京城的敵人!
大陣護不住衆人也就算了,之前有次失控,確實是想抽汲活人提供生機,用以她一人苟活的。
“我同意。”
“我不同意!”
“我覺得受爺比璇璣殿主要強。”
“你他娘是叛徒!你受聖神殿堂的庇護,吃的是京都大陣聚來的靈元,你怎麼可以胳膊肘往外拐?”
“可受爺話說得好啊,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誰能讓我過得更好,我就跟誰!”
“你放肆!”
“你放屁!”
“……”
城內四處各有騷議。
不止傳道鏡前的世人震驚了,北北也震驚了。
她從未想過,徐小受的提議,玉京城中真有人會心動……正當想要再行拒絕之言時,耳畔又傳來一道輕聲。
興致勃勃觀戰的風中醉,頓時眼珠子一動,“有情況!”
他放大了北劍仙的表情,重點落在她微動了一下的雙耳上,對着傳道鏡解說道:“你們可能看不清楚,但我就在現場,可以準確告訴你們,方纔有人傳音!”
風聽塵整個人都麻了,回眸剛想發怒,見到風中醉舉着鏡子對準了自己。
他立馬變得溫文爾雅,胸膛都挺高了些,表情都變得高深莫測。
還微微側身,把鶴劍聽塵露出一半,一半真實,一半朦朧,更顯神秘誘惑。
——這可是面對世人啊,形象最重要!
風中醉見狀無聲呵了下,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作爲最合格的吃瓜羣衆,平日裡吃瓜時在意什麼重點,如今就也會將這些都公諸於世。
風聽塵?
我可是不聽話的!
“我,答應。”北北艱難出聲。
“哇!”風中醉立馬跟着驚叫,旋即捂着嘴竊聲道,“那肯定是璇璣殿主傳令了,否則沒人能這麼快扭轉一個古劍修的意志,你們應該知道的,古劍修除了我,一個個都是犟脾氣,包括我們老家主風聽……”
“風中醉!”風聽塵再也忍不住了,你想死別拉風家下水!
老家主啊,時代變了……少年將傳道鏡對準了受爺,笑意盎然道:
“我賭受爺贏,我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們呢?”
風聽塵一噎,再也說不出來話。
“爽快!”場中,徐小受大笑着,將手中有四劍高高舉起:
“既如此,我沒其他問題了……”
“給你這個機會,在世人面前擊敗我!”
北北將帝劍獨尊也跟着舉起,臉色鐵青,沒再說話。
風聽塵是真怕族中小子又再胡言亂語什麼,即刻道:“既如此,七劍仙榜爭第一戰,碰劍傳音,示鳴世人……請戰!”
“七劍仙北北,劍名獨尊,請戰!”北北一抱拳,率先將手中劍拋擲於空。
徐小受愣了一下,轉眸看向巳人先生,“戰時,只能用一把劍?”
“一般是,因爲一般人佩劍只一把,但其實不作限制。”梅巳人傳音。
徐小受這才鬆了口氣,看向手中有四劍。
同爲混沌五大神器,此劍當然可打帝劍獨尊,但有四劍已經夠有名了……
徐小受便將炎劍焱蟒、兇劍有四劍收起,反而往高空彈出了一條狂扭的、亢奮的黑色的蛇。
“嚶——”
在黑蛇和帝劍獨尊觸碰,猛地捲上對方開始油膩地滑蹭,繼而雙雙發出或抗拒、或舒爽的驚世劍鳴聲時。
徐小受臉色一抽,然目不斜視,持禮抱拳,佯態灑然道:
“七劍仙徐小受,劍名藏苦……”
“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