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遺世獨立狀態下,徐小受本來已經快要站出來了,他已思得一良策,或可解局。
聞聲後駭然色變,直接連退千里。
原來,月宮離真正藏着的底牌,是這個?
“聖祖?”
岑喬夫、白胄早在月宮離得手之際,也尾隨而去,現下耳聞此聲,亦是各露驚容。
本以爲這個只會匍地求饒的月狐狸,跟他倆一樣,是個什麼都幫不上忙的草包半聖。
不曾想,搖身一變,人家成了可以請出聖祖的高端存在來。
你要能請聖祖,你等這麼久作甚?
你早請出來啊!
早請出來,這裡都不至於死這麼多人!
岑喬夫擡眸望去,生命禁區已真正成了生命禁區,同第一重天的其他地方一樣,毫無活口。
“咻!”
邪神亦本已棍欲要往前,聞聲一樣後撤,凝眸以待。
聖祖之力……
方纔那一瞬,此子身上爆發的力量,確實是那位的本源力量。
他,當真有將之請來的資格,與能力?
“隆隆隆。”
衆人沒等多久,九天一陣變動。
天降聖光,療愈着此間破敗的戰場空間,修復起無數山川河流。
枯木逢春,石縫吐芽,一派生機盎然之景。
可逝者已矣!
那些個被邪神之力殺死的人,再難以回來。
陡然聖光之柱從未知空間垂來,內裡可見一道背生光翼,頭頂光環,手執權杖的神聖身影。
祂如高山不可逾越,氣似汪洋盡納萬古。
光,遮住了祂的真容,所有人擡眸望時,卻覺此天降者生有萬相,無一定形。
畜生、蒼狗、明月、清風、螻蟻、巨人……
只是從天而降的這一段光影,岑喬夫、白胄眼裡已生敬畏,他們看到了無數般形態。
而祖神,本無定形!
“真是聖祖?”
徐小受眉頭緊緊鎖住,還是感覺有點不太樂觀。
月宮離真能喚出聖祖來,早在第十八重天他被邪神控制的時候,就該反擊了。
等到現在,是因爲他召喚的聖祖也有缺陷,不一定打得過邪神亦,只能等邪神亦虛弱下來?
那這聖祖,召來何用?
“罪過罪過!”
“我方纔什麼褻瀆的想法都沒有……”
徐小受很快一醒,如果真是聖祖,還真不一定就看不穿自己的遺世獨立了,且擁有讀心術也非全無可能。
有些話,想想就……不,想想也不行!
……
“夠了。”
聖光天降,沐浴其中有如天使般的身影,聲音同邪神亦一般,無有定形,從四面八方縹緲降來,聞之者無不心曠神怡。
除了邪神亦。
邪神亦面露忌憚之色,緊緊抓着手中霸王,遙遙望着九天:
“何爲‘夠了’?”
聖祖居高臨下,並不落地,聲若洪鐘大呂,震懾人心:
“天境至此,咎責在爾,倘無神戰,四海皆安,此間天境三角,本歸染茗,祖樹締嬰,本歸神農,既已皆入爾名下,過往不究。”
“然聖之一道,既傳於大千,此間冤魂怨意,皆爲本祖後人,須知殺重莫過於魔,亦鎮浮屠,生種斯至龍主,亦隕死海。”
“吾,居神境之上,不欲斷界而來,此念身只爲警告:此間三角天境,且開一門,容吾後人歸源大千,萬事可休,否則……”
轟!
說到此處,聖祖念身光芒大綻。
鋪天蓋地的威壓,壓得月宮離、岑喬夫、白胄等都雙膝砸地。
祂卻及時收住了力量,寥寥一嘆:
“術邪難辨,守正歸一,望爾好自爲之罷。”
真是聖祖?
徐小受聽得頭都大了。
這位格……聖祖高居神境之上,此時只是降來了一道意念化身?
祂數列了一通邪神的罪名,但並不打算抹除祂,只是讓其打開一條生命通道,放月宮離等人回聖神大陸?
“術邪難辨,守正歸一……”
徐小受感覺一時接收了太多信息。
在聖祖的視角里,祟陰邪神還有可能剔除邪異,迴歸術祖本身,所以祂才原諒了這一切?
那麼,邪神亦同爲十祖,會允許聖祖以如此居高臨下的角度與語氣,來教訓祂?
所有人望向那個渾身鑲滿了半聖位格的大光頭。
邪神亦似乎也騎虎難下,面色十分不好看。
一面祂確實同爲十祖,忍不了對方如此大放厥詞的口氣。
一面祂才堪堪復甦,力量受限,甚至對面前聖祖念身言語之中的一些東西,尚有不知。
“神境之上?”祂問道。
聖祖答:“天境之上,當爲神境。”
邪神亦沉默了許久。
記憶,復甦得不完全麼?
衆人翹首以盼,等了許久,邪神亦終是放下了繼續出手的衝動,手一招。
“嗤嗤嗤……”
從第一重天之上的高空,垂下了無數的祖樹枝條,交織成異光漩渦,蔓延着紫色邪氣,卻真打開了一扇巨大的樹門。
隆隆。
那門向後推開,門內是一片光幕,瞧不清後方光景,卻毫無疑問,只能是通向聖神大陸!
“善。”聖祖光芒漸翕,輕輕頷首,隱有離去之意。
“快快快……”
月宮離可不敢等聖祖離去才走。
鬼知道邪神亦會不會出爾反爾,他趕忙提步就要往那紫色大門裡衝。
猛一滯足,他又想起來了什麼,隨手一指岑喬夫:
“你!去!”
我?
岑喬夫聞聲怒了。
好你個月宮離,聖祖不來你對那邪神卑躬屈膝,聖祖一來你直接狐假虎威拿我當炮灰耍是吧?
“啪嗒”一聲,岑喬夫直接跪在了地上,虔誠說道:
“聖祖在上,吾也是您的傳人,修的是正統的煉靈之路,已封半聖,我跟月宮離一樣都是您的孩子。”
“他!”
他一指白胄,“此爲‘鬼獸’,乃域外邪魔!尊的非是十祖之中的任何一位正神,他可一試此門真假,是否通往聖神大陸!”
邪神亦眼神一冷,似乎耐心有所消磨。
白胄卻是當場心態炸裂,整個人劇烈一顫,險些沒軟倒在地。
“我我我……”
他嘭的也跪了下來,“我也是您的孩子啊……”
戌獸的源頭,到底是從哪個位面來的,白胄還真不知道,戌月灰宮沒記載這段歷史,只有初代六戌。
但大家都往聖神大陸來,應該就代表着,是聖祖在外面留下的種吧?
這倆“孩子”一跪,似也給聖祖整懵了,半晌無言。
月宮離大怒,一腳踢了這倆人一下:“起來,給我滾去這門啊,都杵在這裡是等死嗎?”
“聖祖在上……”岑喬夫任憑拳打腳踢,東歪西斜,無動於衷:
“反正我也是您的孩子,他嫡系,我就是庶出。”
“您也看到了,庶出就這個待遇,庶出就該被打唄。”
月宮離高高提起的腳定格在了半空,臉皮一陣抽搐。
不是!
你們都有病吧?
去探啊,再不去探,沒時間了,都得隕在這裡!
“反正我也不去……”
白胄的想法很簡單。
寧願在聖祖的庇佑下被殺,也不想進那門,在聖祖看不見的一瞬離奇死去。
……
遺世獨立下,徐小受見狀皺了皺眉。
很不對……
按照北槐的話說,就是神魂在沸騰,不是月宮離等人,而是邪神亦……
祂,因爲所有人對祂的不信任,而感覺到了侮辱?
“嗡!”
關鍵時刻,聖祖一擡袖,降下了一道玄光,籠罩了岑喬夫:
“此念加身,不懼邪祟,去罷。”
岑喬夫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檢查了一遍後,身上並沒有多出來任何東西。
但這可是聖祖的念,察覺存在不到很正常,反正附身後穿過那門,輕輕鬆鬆。
他算是有了底氣,起身後一鞠躬:
“是!”
便往那充滿邪異的樹門飛去。
……
“不對!”
“很不對!”
徐小受感覺邪神亦的神魂波動簡直是異常,就連岑喬夫的狀態都很離譜。
乃至是那聖祖……
那聖祖,神魂也在沸騰!
方纔那一道玄光加身,其中怎麼還有點天機術的感覺?
聖祖之力自帶的淨化之力?
還是天機術中的大淨化術?
聖祖,也修天機術?
等等,該不會是……
“受到驚嚇,被動值,+1。”
……
嘭!
岑喬夫飛身即將穿越那門之時,樹門轟然關閉。
邪神亦提棍而至,當頭一劈。
“放肆!”
聖祖怒音適時垂降。
岑喬夫卻是毫無防備,直接給一棍砸成了肉餅。
“兀那邪神,好生放肆!”
聖祖甚至還沒出手,月宮離見狀,已遙遙一指譴責而去:“誰給你的狗膽,敢在聖祖大人面前胡亂出手?”
他又趕忙轉身,望向天邊聖光:
“聖祖息怒,聖祖息怒,神戰已然導致天境破碎,這纔有神之遺蹟。”
“您等二位,萬不可在這區區三角天境之中掀起二次神戰了,這對你對邪神都不好。”
這話似很有理,聖祖平靜了下來。
邪神亦卻完全平靜不了!
月宮離便又轉而看向祂:“岑喬夫是聖奴,是聖祖的背叛者,您殺他,我們不會追究的,你莫要亂來,且再開那門,放我等出去,此間之事,一概不究。”
“哈哈哈哈……”
邪神亦聞聲大笑,含淚大笑。
笑罷,祂一手扛着霸王,一手遙遙指向天邊聖光:
“爾,非聖祖!”
……
咔。
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都不需要什麼解釋,當桑老、水鬼、岑喬夫的靈魂體,徐小受、白胄等回眸望去時,瞧見那聖祖在被一指之後,身子猛地一僵。
大家,似乎就都明白了什麼……
徐小受臉都綠了。
怎麼敢的啊,你們這麼玩?
“放肆!”月宮離氣得跳腳,“你怎敢不敬聖祖,你怎敢……”
刷!
邪神亦都懶得搭理這砸碎。
惱羞成怒的祂,一棍直接貼臉,轟向了那沐浴在聖光之中,特效偉大但不露面的“聖祖”。
“放肆!”聖祖似有慍怒,“本祖念爾修行不易,只消念頭通達,自可迴歸神境見吾……”
轟!
一棍。
聖祖直接從聖光之中,給狠狠抽了出來。
祂的胸口完全凹陷,祂張嘴就噴出了一口不要錢的聖祖之血,祂氣急敗壞怒甩袖袍:
“此雖爲本祖念身,亦可鎮爾祟陰,如再不敬,本祖當踏碎一界,親身登臨此地,窮爾三千罪名,殺之而後……”
轟!
一棍。
聖祖滿口大牙,直接飛了出來,其中甚至有兩顆是假牙。
“放肆!放肆!放肆……”
聖祖似乎失去了言語能力,只剩下不住的放肆。
“放肆、放肆、放……”
腳底地面下,月宮離跟着指手跺腳。
當瞧見那聖祖被轟得如此狼狽,連假牙都出來了後,他聲音和氣勢同時弱了下來:
“要不,不裝了吧,逆天兄……”
“我就說這法子應該行不通的……”
轟!
聖祖……哦不,披髮白衣的“聖祖”,原來竟是道穹蒼——真意外!
霸王棍棍接下。
道穹蒼身形猛地坍凹。
他的手臂被打折,他的大腿被抽斷,他的脊樑骨被一記膝撞頂得粉碎,對那光頭折下了“祖神”的腰……
邪神亦怒了!
祂是真怒了!
這小子哪裡借來的膽,真敢在祖神面前裝祖神?
關鍵是,方纔自己真給祂鎮住了!
那屬於聖祖的力量,不止月宮離掌握之,這傢伙竟也掌握之,並且……
“不該如此的,萬不該如此!”
怎樣的“並且”,都止不住邪神亦此時心頭的懊惱。
這螻蟻的言辭之中,本就有諸般瑕疵。
什麼“神境乃天境之上”,通通狗屁!天境就是神境,天境都碎了,哪有什麼“高居神境之上”?
虧自己還以爲,沉睡了如此之久,已被十祖之中的其他幾祖遠遠落下。
敢情……
這是個假祖!
真正的聖祖,早不知被壓到哪去了呢!
……
“死——”
霸王一桶,直接桶穿了那假聖祖的腦殼。
道穹蒼腦海裡,在無數混亂警報聲中,跟着出現了三個分支:
“滴!是否解放六道穹蒼形態?”
“滴!感應到神亦的力量氣息,是否追溯?”
“滴!徐小受……”
徐小受,是誰?
拖到此時,道穹蒼依舊沒回憶起來那段消失的記憶,他卻知曉這是個能令自己有所忌憚的人。
那起步,也得是個高境聖帝吧?
道穹蒼沒有猶豫,選擇了變數與未知,正如他探索天機,也尊重命運無常。
他仰頭大喊:
“徐小受,救救本祖!”
……
“解。”
當那一位黑衣青年從虛空中緩緩走來時。
此間天地之中,所有人腦海裡都多了一段記憶。
不!
是記憶迴歸!
岑喬夫已顧不得方纔跪地上拜過道穹蒼自認爲對方孩子的屈辱,怔怔撇頭望去:“刺蝟?”
白胄也不敢去回想方纔戌月灰宮之主對那聖神殿堂前任殿主選擇了俯首稱兒的事實:“受爺?”
桑老總算記起來他原來還有另一個徒弟:“徐小受?”
水鬼回憶起深海下被人扒出內褲的恥辱:“是你!”
道穹蒼呆望着那人出現在邪神亦的身後,他分明有兇劍有四劍、名劍焱蟒、異能武器畫龍戟……
他一身寶貝。
他可以變成巨人。
他爲古劍修、煉靈師,什麼都會!
“人間道!”
這傢伙變得惜字如金,什麼都沒幹,只開了古武六道的人間道。
邪神亦拔出霸王,抽身往後,腦海裡跟着記起來什麼,“道穹……”
“被動之拳!”
耳畔,只剩下這一聲。
被動之拳。
一拳。
邪神亦瞪大了眼。
道穹蒼面露悚然,“等……”
“……”
真空!
徐小受直接整個人從拳頭開始粉碎。
力量的光波對向爆發,頃刻又淹沒了邪神亦,連帶着他背後擡步欲跑的道穹蒼,都沒有能夠逃離。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什麼陰謀詭計的都去死吧,絕對的力量,就打絕對的莽夫,全部去死。
“弒神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家受爺爺,徐小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