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子產來訪
更何況,他們此番一路來鄭,如此的險象環生,終究是祭家護了一路的周全。
所謂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看得祭先將要如此自毀名節,他李然又豈能坐視不理?
就在他與孫武做着進一步商議,門外的侍人忽然前來稟報,說是祭樂前來拜訪。
李然與孫武不由相視一笑,知道是搗亂的來了。不禁搖了搖頭,略顯無奈。
李然當即讓侍人前去將祭樂引進來,可誰知那僕人剛一轉身,祭樂便已是蹦蹦跳跳的從院子外進來了,笑臉盈盈,如雀歡呼,好一番青春活潑的模樣。
“子明哥哥!”
見得李然,祭樂飛也似的撲了過來,一把挽住李然的手臂,親暱不已。
一旁孫武見狀,臉上微微一怔,當即別過頭去。
“你今日怎麼得空來了?聽聞祭老宗主讓你是不得離開家宅半步的,你此番可是又違抗了父命?”
李然笑着打趣問道。
自祭樂回到鄭邑後,祭先便三令五申,要求其侍婢一定要看住祭樂,不得讓他再四處亂跑。儼然是受了上一次祭樂私自跑出鄭邑的教訓,自是再不敢讓祭樂“有機可趁”。
故此李然在這別院內住了好幾日,也未曾見到祭樂,想來便是她父親不允其出門,生怕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再跑不見了。
“嘿嘿,不瞞你說,我這回呀,也是偷偷跑出來的!”
祭樂瓊鼻微翹,伴了個鬼臉,甚爲得意的笑道。
接着,她又自顧自的是盤腿坐下,以手支顎滿是委屈的道:
“哎呀,整日待在家中好生無趣的。我爹這也不讓去,那也不讓我去,今日孟兄前去查驗子產大夫送來的糧食,也不讓我一起跟着去,我都快無聊死了。”
(注:“孟”爲“老大”的意思,家中長兄,如果是嫡出稱“伯”,庶出則稱“孟”)
“哎?子明哥哥,咱們一會兒出城去玩吧,今天我爹跟兄長們正巧都出門去了,還不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玩一下?”
見到李然,祭樂這一張小嘴便說個不停,饒是李然也不由覺得莞爾。
想着來鄭邑多日,也未曾陪祭樂遊玩,李然正準備答應下來,可誰知忽的想到剛纔祭樂話中所言,當下也居然是盤腿坐了下來。
“且慢?今日你家孟兄豎牛前去查收子產大夫送來的官糧了?”
“是呀,就是因爲這件事,我們家才拖慢了行程,不然的話,現在我們家的糧食應該早運到衛國去了。”
祭樂兩顆烏黑的眸子閃爍不停,看上去滿是純真無邪。
對此,李然其實也是知道的。
祭家早就準備好了運往衛國販賣的糧食,只因官糧一直沒籌措完備,所以祭家商隊的行程才一拖再拖,眼看齊國的運糧隊便已經要進了魯國。
若再拖延遲下去,那祭家運往衛國的糧食可不就賣不上價錢了?
李然想着,當即看向祭樂,再度問道:
“那…令堂今日也不在家中?”
“我爹?他今日…”
“樂兒!你又胡鬧!”
說曹操,曹操就到,祭樂這邊話未說完,祭先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了進來。
接着便看到祭先與子產一道,出現在院外。
李然見得兩人,急忙起身相迎。
“子明,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大夫親臨,子明未曾遠迎,還請大夫見諒。”
子產滿是笑意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李然躬身見禮時,被他一隻手給托住,又不由是面露悅色。只聽得子產開口繼續問候道:
“早就聽聞子明來到了鄭邑,可一直不得空暇前來探望,子明莫怪,莫怪啊。”
李然聞聲忙道:
“大夫這是哪裡話,然不過一介白首,豈敢勞煩大夫牽掛,大夫請進。”
“祭老宗主也請。”
說着,李然將兩人迎了進來,分別坐下。
李然給孫武使了個眼神,孫武會意,當即離去,此時院內便只剩下他們四人。
“未知今日大夫前來,可是因爲齊國運糧賑濟衛國一事?”
寒暄一陣後,李然當即切入正題,直言問道。
剛剛他才聽祭樂說起,今日鄭國官家已經將準備好的糧食交付祭家商隊,正準備運往衛國。
話未落音,祭先與子產便出現在這裡,若不是爲了齊國往衛國運糧一事,何來如此之巧?
果然,他這話出口,祭先與子產相視一眼,皆是有些詫異。
子產先行問道:
“哦?此事子明也已知道了?”
話已至此,李然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當下有些歉然道:
“此事…此事在下不僅知道,而且,實不相瞞,此間計較還是出自在下之手。”
“哦?原來齊國運糧果真是子明所爲,那還請子明說道說道,此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子產顯得有些詫異,一旁的祭先也微微皺眉,眉眼間有些怒意在醞釀。
原來,今日他領着子產前來探望李然,本來就是爲了搞清楚李然此番來鄭國的真正目的。
畢竟,李然說動齊國出糧賑災,非但是會妨礙到了自家的買賣,而且對鄭國官家而言也不無影響的。
況且如今李然又身處鄭邑,這一切都不得不讓人懷疑李然此行的目的。
正如前面所說的,只要齊國的糧食運抵了衛國,那麼祭家的糧食自然也就不那麼值錢了。這些自不必再說。
而鄭國官家運往衛國的這一批糧食,其結交友邦的作用自然也就要大打折扣。
李然無奈,當即只得將羊舌肸求助於自己的事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只聽他嘆道:
“唉,李然事先並不知曉鄭國也意欲賑濟衛國,而李然受羊舌大夫所請,便略施一計襄助,讓其得以說服齊國運糧救災…待然來到鄭邑之後,這才聽聞鄭國也打算運糧賑災,這才意識到先前的舉動恐是有些不妥。此間種種,還請大夫與祭老宗主見諒。”
說着,李然再度起身作揖而禮,表達歉意十足。
子產擡手示意李然不必這般內疚,臉上仍舊掛着笑意: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哎呀,不知者不怪,況且子明這也是義舉。我們又豈能怪罪於你?來來來,快請坐下。”
看上去,子產對李然之言可謂深信不疑。
然而一旁的祭先卻仍是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