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周鐵戈之後,周鐵衣升起了神座,開始處理如今神庭的日常情況。
他的左手邊是賞善神君曹善,而曹善身後,則跟隨着收攏的五位窯主,以及這段時間又收攏的兩位窯主,一共七人,他的右手邊是統帥神庭軍隊的遠古兵祖魁神,身後跟着遠古部落諸神十餘人。
兩邊剛好一文一武,一現代一古代,互相形成制約,共同形成了如今太行神庭的九根支柱。
平衡下屬幾乎就是當權者的本能,這在每個勢力之中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周鐵衣一邊在心裡感嘆一句,一邊對曹善吩咐道,“之後的窯主就不以收攏爲主了,這件事之後交給魁神去做,凡是發現蹤跡,以誅殺爲主。”
現在已經過了收攏這些窯主最好的時機,這麼多天過去了,剩下的窯主估計都已經找好了下家,甚至曹善收攏的這七人周鐵衣也不是完全能夠放心,只不過現在神庭需要三品神祇填充場面,不能夠每件事都讓自己這個神庭之主親力親爲。
“是。”
曹善手持黑白笏板,恭敬地答應下來。
周鐵衣轉頭看向魁神,“如今的軍隊整合得如何?”
雖然遠古部落最精銳的戰士被他一股腦帶到了這個時代,但是之前這些戰士多是依仗神祇眷屬之力,本身的配合並不默契,甚至連基礎的武道都沒有修行。
這半個多月來,魁神作爲神庭的武神,自然不能夠像以前一樣將這些部落戰士分散開來,而是統一收歸於神庭之中,建立神庭直屬部隊,最爲重要的是,在這個時代,戰爭的手段和蠻荒時代大不一樣。
在蠻荒時代,普通戰士並不需要考慮到和上三品敵人戰鬥的情況,但現在這是所有人都需要考慮的情況。
而在戰場之中,中下品的戰士對於上三品的敵人並不是毫無抵抗能力,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就是軍陣,這種兵家研究出來,同樣能夠集衆之力的陣法一旦形成,上三品的修士被圍困其中,也時常會隕落,這也是淵蒙和大夏的前線要養這麼多將士,不是全部由三品修行者組成的原因。
因爲大量的土地需要大量的普通軍隊去佔領,同時普通的軍隊組成戰力,配合兵家將領,發揮的實力遠勝過單獨的三品修士。
“回稟吾主,已經將您的武道傳下,並且習得基礎,現在就等着您以人道之火重新洗練,就能夠完全歸屬於神庭了。”
周鐵衣微微頷首,其餘部落的戰士雖然之前沒有修行武道,但能夠作爲抵抗獸族的一線部隊,都是各個部族的精銳士兵,其本身體魄就強悍無比,受到神力的長期滋養,經歷了那麼多戰事,修行武道之法自然事半功倍。
而這些人族部落戰士的神力本源又都來源於當初炎人氏傳下的人道之火,所以能夠從本源出手,幫助他們梳理根基,達到統合的效果。
想要發揮軍陣最大的效果,就需要聯繫軍陣之人的精氣神高度統一,這樣才能夠有效的集衆之力。
接下來就是軍陣本身了。
周鐵衣沉吟思考着,基礎的五行軍陣之流肯定需要修行,但這只是讓士兵們習慣於軍陣之法,真正想要對敵,就需要掌握三品,乃至三品以上的軍陣。
周家傳承的軍陣‘白虎森羅陣’就能夠有效聚集兵煞之氣,形成森羅地網圍困敵人,同時化作巨大的監兵白虎之相,調集西方庚金之力。
只不過這對於以前周家要應付的敵人足夠,如今周鐵衣太行神庭需要應付的敵人僅僅只是這種程度的白虎森羅陣肯定不足。
要麼就是以白虎爲基礎,演化出地風水火四象,要麼就是以庚金爲基礎,演化出五行五帝,兩條道路都是順着周家原本的軍陣演化,而且周鐵衣都有推演的方法。
當然周鐵衣還可以憑藉自己如今的大道感悟,另行推演出新的軍陣。
“這件事吾等會兒會處理。”
兩件事確定下來之後,霞光窯主揣摩着上前,恭敬地說道,“吾主,我等新歸依附,不敢尸位素餐,還請吾主吩咐。”
祂們這些窯主被收服之後,本身的神國就被搬遷到太行神庭的九處地穴之中,將神國的所有權一點點煉化入神庭之中。
本來這件事連原本的神庭都做不到,因爲神國是神祇的根本,但融合了人道之火的太一玉碟作爲絕世神器,自然擁有玄妙,以神道符詔之力,連信仰之力都能夠統一分配,自然也能夠分配這些神祇的力量,這也是周鐵衣敢將這些還不確定忠誠與否的窯主放在神庭地穴的一個重要原因,只要太一玉碟不失,那麼鎮壓幾位窯主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霞光窯主之所以開口,就是因爲他們幾位窯主能夠感受到自身神國一點點被剝離,但是自身實力,信仰卻詭異地沒有消失,特別是之前將真名烙印到那件絕世神器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
這也讓祂們心中越發不安,生怕當自身的神國完全被剝離之後,就會被當做牛馬一樣斬殺,所以只有深度參與到神庭之中的事務才能夠讓他們安心。
周鐵衣也明白這一點,這半個月多太行神庭內部整合,這還不會立馬凸顯矛盾,等神庭完成了內部整合,那麼一個這麼巨大的勢力必然要提出下一步的行動綱要。
即使是韜光養晦,對於神庭而言,也必須要制定怎麼發展信衆的事情,如今太行山改革,神道勢力被重創,在太行山發展信衆事倍功半,同時還會引起周鐵衣手中兩種不同勢力的衝突,到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
所以周鐵衣對太行神庭有着另外的計劃。
“爾等對幽冥之事有多少聽聞?”
幾位窯主互相對視了一眼,霞光窯主對着日月籠罩的身影躬身道,“我等窯主的神國雖然在地下,但是我們的信衆依然是以礦工和鄉野村夫爲主,之前雖然聽聞了一些幽冥之事,但也是荒古九神之中的生死帝君一脈主持,對此也只知道些皮毛。”
“皮毛也是線索。”
周鐵衣反駁道,“吾欲以山統幽冥,於太行之山建立人間幽冥帝庭,凡此之後,人間魂魄死亡,皆入太行陰山受審,功過兩消,以輪迴之法送渡黃泉,轉世來生,清理天地孽債,掃清天地因果。”
這也是他之前的構想,所有的山脈權柄之神,神權的延伸一定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方向就是冊封人間帝王,第二個方向就是統合幽冥陰司。
前世的泰山就是如此,甚至統合幽冥陰司的權柄在周鐵衣看來,還要在冊封人間帝王之上。
他如今是太行山之主,手握太行神庭,掌握諸多三品神祇,麾下十萬猛士,同時又已經吸收了一部分的幽冥權柄,當他說出太行山神系下一步的目標之後,就口含天憲,如同當初他聚集【兵祖】權柄,無邊的煞氣從四面八方涌來一樣。
一縷縷玄白色的幽冥陰風不斷從太行山下方上涌,與太行山神庭結合,形成一片從神庭向着幽冥延伸的冥土,只不過這片冥土剛剛形成,就引起了另外一方天地本源的不滿。
一雙黃橙橙的豎瞳在幽暗之中亮起,本來被周鐵衣送到兵煞之中的周鐵戈此時覺得全身發冷,他體內的血脈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滾燙的熱血飛速變得如蛇一樣冰冷,種靈天賦配合那與生俱來的神血,化作一條蜿蜒不知有多長的幽冥之蛇。
這條幽冥之蛇一出現,嘩嘩的流水聲就接連響起,澎湃的黃泉竟然以他爲座標,直接穿透虛空,降臨在太行神庭。
周鐵戈心神在變得冰冷的同時立馬意識到他們周家的血脈源頭此時在反噬。
巨大的黃色豎瞳亮起的瞬間,就以極高的姿態俯視太行神庭內的所有人神,剛剛問周鐵衣下一步計劃的霞光窯主此時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在這種意志下,即使她此時狀態完好,也像是被毒蛇盯住的白兔一樣,根本找不到反擊對手的方法,反而對手只需要注入一點點的‘毒液’就能夠置自己於死地,這就是本質上的差別。
一時間整個生機勃勃的神國竟然慢慢有趨向死亡之感,這裡的一切都在以百倍的速度加速死亡。
但下一刻一切都發生了改變,端坐在神座之上的周鐵衣,身後的太一玉碟如同大日一般冉冉升起,溫暖的太陽光輝無差別的照耀在神庭每一個角落,溫暖的人道火焰象徵着人間之生,與幽冥之亡遙相對立。
“我還以爲你一直忍得住呢?”
周鐵衣的輕笑穿越整個神國,同樣以極高處落下的姿態,他伸出手指,對着一切陰冷的來源一點,剛好就是自己大哥所在的位置。
太行神庭外被歷史長河包裹住,除非是真正的聖人降臨,不然就連絕頂一品也很難穿透這層歷史長河的阻隔。
生死帝君雖然貴爲荒古九神,堪比聖人的神尊,但祂畢竟已經從聖位跌落,還被鎮壓封印,祂之所以能夠準確定位太行神庭,就是因爲周鐵衣將周鐵戈帶了進來。
當時周鐵戈使用天賦神通的時候,就告訴了周鐵衣他知道的全部周家血脈的信息。
周家血脈確實來源於生死帝君,出於大夏曆代皇帝想要延長壽命的原因,所以大夏朝容下了周家,只不過每次周家血脈嫡傳使用【黃泉】天賦之後,都會逐步被血脈反過來吞噬,直到完全被生死帝君意志左右。
周鐵戈雖然遠沒有達到被吞噬的地步,但他確實已經使用了幾次【黃泉】天賦,如今荒古九神復甦在即,周鐵戈是當世唯一一個生死帝君血脈傳承者,這一點連周家之主周擒龍都比不上,因爲周擒龍也有一個哥哥,也就是周鐵衣的大伯,大伯早死在戰場,就是因爲當年傳承生死帝君精血的緣故,每一代周家有且只有一人能夠傳承着無與倫比的神祇之血。
只不過這種傳承並不是好處,因爲擔心懼怕自己精血的力量,周鐵戈反而需要事事讓開自己的精血,無法發揮其恐怖的天賦。
而現在周鐵衣口含天憲,以神祇之願開始改變太行山的性質,讓太行山有了侵吞幽冥之權的能力,這自然引起了生死帝君遺留的意志本能的反抗。
但周鐵衣既然此時做這件事自然有其把握,隨着他手指點向周鐵戈,剛剛賜予周鐵戈的那枚神道符詔同樣點燃開來,一簇簇溫暖的人道之火同樣沿着周鐵戈的血脈開始燃燒。
周鐵戈從出生開始,就承載了生死帝君的血脈,但同時也承載了人族血脈,只不過之前即使是周母,也沒有能力聚集真正的人道之火,爲周鐵戈平衡體內的生死帝君血脈。
一冰冷,一熾熱,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周鐵戈體內流淌,周鐵戈原本以爲鍛鍊到極致的金肌玉骨先是在黃泉沖刷下,迅速乾枯腐敗,如同一層死皮,然後這層死皮又在人道之火熊熊燃燒下,迅速點燃,在火焰之中獲得新生,露出嬰兒般細嫩白淨的肌膚。
周鐵戈也瞬間抓住了關鍵,他立馬誦唸道家九字真言,隨着真言誦唸,渾身的紫霄雷霆涌動,象徵着人間生死復甦,紫霄雷霆化作一道道雷霆利劍,穿梭在周鐵戈的血脈之中,執掌陰陽樞機,打破生死輪迴。
在周鐵戈以雷霆掌握生死的同時,他識海之中,那領悟的源自於儒家,名家的生死二字迅速圓滿,轉化成爲兩個截然不同,又首尾相連的龍章。
當這兩個龍章轉化形成的瞬間,那虛空之中,仿若頂天立地的漆黑黃瞳,不知所長的冥蛇有了新的變化,在周鐵衣的視野中,那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蛇尾’顯露,那是另外一顆頭顱!
只不過這顆頭顱呈現純白色,眼神之中沒有冰冷貪婪,只有純粹如同嬰兒般的好奇,這頭顱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逝,就像是未來的某個片段一樣。
隨後那黑色的頭顱帶着戲謔的笑容看了周鐵衣一眼,然後重新縮回了周鐵戈的體內。
周鐵衣放下手掌,在心中想道,生死帝君,生在死前,祂從來就不只是掌握一種力量,只不過另外一種力量被壓制,沒有辦法復甦,現在在自己這番‘機緣巧合’之下,這生的力量也復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