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房間內,莫天恆和崔玉對視了一眼,“快走!”
說罷,莫天恆吩咐李劍湖,“將東西收拾好,立刻走,不要留下任何和我們有關的東西。”
李劍湖來不及問原因,只能夠按照指示,將房間內三人的東西即刻收拾好。
崔玉望向施雨彤,“你會遁影之術,不然不可能逃得了這麼久。”
崔玉說得極爲肯定。
施雨彤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看崔玉的模樣,現在也不是隱瞞的時候,畢竟自己找上門之後,對方纔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身後還有着追兵,現在唯有暫時相信對方。
“我沒有六品,但是師門傳下了一件秘寶,擁有遁影之能。”
崔玉點了點頭,見李劍湖,莫天恆兩人已經收拾好行李,對施雨彤吩咐道,“利用遁影之術,先帶着我們遁出客棧。”
“他們不是才走嗎?這裡應該很安全……”
崔玉打斷道,“會有人通風報信的,在你找到我們的同時,昨天那個你遇到的易數大家就是敵非友了,伱要小心。”
施雨彤腦子一下子沒有立刻轉化過來。
崔玉再次解釋了一句,“這是借刀殺人之計,他們利用你和賬本,想要借寧王這柄刀殺我們三人。”
施雨彤作爲盜門傳人,混跡江湖,對於這些事情耳熟能詳,只不過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會遇上,她神色不憂反喜。
“那我們不就像是那些話本小說中的英豪了嗎!”
施雨彤身上受着傷,但語氣卻詭異地興奮起來。
李劍湖三人一愣,連李劍湖都覺得這姑娘是不是看小說看入迷了,不過轉念一想,對方是盜門之人,還想要做樑上君子,恐怕不是這個性格也修不了這個矛盾的道派。
施雨彤拿出腰間一不起眼的小葫蘆,打開壺嘴,“你們不要動!”
壺嘴之中噴吐出黑色的細沙,在房間內颳起一道旋風,包圍了四人,幾息之後,幾人隱沒在陰影之中,遁出客棧。
而從外面看進來,燭火晃動,幾張剪紙人影勾勒出三人完整的模樣。
寧王府的風水師田榮雖然沒有找到人,退出了客棧,但他卻對崔玉三人印象很深刻,於是留了個心眼,對客棧吩咐道,只要崔玉三人有什麼異動,就立馬來稟報他。
反正這對於他而言只是隨口吩咐一句罷了。
田榮剛回到府上,就聽到下人通知,有山銅府何家的人前來拜訪。
何家與寧王有墨石往來,前來拜訪也是正常。
“讓他們進來。”
會客廳中,田榮見到了來人,立馬站起身來,拱手道,“原來是陶先生,您怎麼突然來拜訪了?”
陶孟學作爲何家的首席謀士,各大與何家相關的勢力都基本上見過。
陶孟學露出苦笑,“事急從權,我就不與田先生客套了。”
“何事?”
田榮認真地問道。
陶孟學直言道,“因爲我主家周府在天京的事,現在儒家已經讓人來查山銅府的墨石之事,而且他們找了三個人,準備去天京告狀!”
陶孟學故意將李劍湖的葬父錢往大了說,說是墨石之事,讓人心中引起更多的遐想。
當初何啓功就準備用這話術讓周鐵衣緊張起來,讓周鐵衣更重視何家,給何家更多的好處。
只不過還沒有等何啓功開口,周鐵衣技高一籌,直接反向幫助何啓功發揮了主觀能動性。
墨石之事?
田榮立馬心生緊張起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這邊出事。
難道那賬冊被盜的事情連山銅府都知道風聲了?
田榮也顧不得打哈哈,連忙問道,“查到哪一步了?”
陶孟學露出苦笑,“誰知道儒家查到哪一步了,我們只知道他們想要我們何家死,然後牽連主家周府,而我們這些年墨石的出入,貴府……”
田榮出於本能,立馬打斷道,“我們是買賣。”
陶孟學點了點頭,“這我當然明白,但我們明白,因爲我們是一條繩上的,儒家可不這麼認爲,這些年朝廷中儒家參寧王的本子不少吧。”
查到哪一步了?
田榮還在想剛剛的問題,忽然他驚醒道,“你說他們有幾人去天京告狀?”
“三人。”
陶孟學肯定地說道,“一少年,兩青年,其中一個青年有很重的肺癆病。”
“不好!”
田榮站起身來,拉着陶孟學就往外走,連帶着招呼府內的武者,等他們趕到客棧的時候,直接闖了進去,但裡面燭火照耀,只有三道剪影微微晃動,恍若活人。
······
玉京山,周府。
暫時擺脫了俗事的糾纏,這十天周鐵衣修行越發精進。
棋盤空間之內。
桃都翁的根鬚已經完全和整個白玉棋盤融合,這代表着周鐵衣已經完全掌握了這件三品秘寶,而且是以一種之前沒有設想過的道路。
不僅完全執掌了這件秘寶,這件秘寶還擁有了之前沒有的特性。
之前白玉棋盤在車文遠手中,最大的作用就是與周圍的空間融合,形成能夠籠罩一兩條街的巨大回環空間,雖然作用極爲簡單,但對於絕大多數中品修行者,被困在另外一個空間中,都是無解的能力。
而現在,白玉棋盤除了本來的能力之外,最大的特性就是擁有了自己的‘士兵’。
五枚五色棋子環繞周鐵衣,而更外側,是一枚枚以純粹的雷霆之力和浩然之氣凝聚的黑白棋子。
下一刻,棋子化爲人形。
五帝神將之中的三尊已經完全凝形,白帝處於半虛半實之間,估摸着再有二十幾天,等周鐵衣丹田之中白帝像完全凝實,白帝像就會化形而出。
“這下就只剩下黑帝像了。”
周鐵衣滿懷期待地想道。
“或許我可以催一催師姐。”
五帝像擁有完整的靈性,可以當做五品武者使用,但是其餘的黑白棋子可達不到這個程度。
周鐵衣的目光落在一枚黑色的棋子之上,這枚黑色的棋子化爲了人形。
周母本來就在五帝神將和黑白棋子上留下完整的【撒豆成兵】之術,隨着周鐵衣完全掌握了上百枚黑白棋子,自然也可以將這些棋子化爲士兵。
不過相比於五帝神將擁有自我靈性,這些黑白棋子靈性更弱,只能夠執行最簡單的命令,實力在七品武者左右。
對於普通修行者而言,能夠操縱一支上百人組成的七品武者‘大軍’,即使這些武者都無法使用戰技,但也是巨大的戰力提升。
但周鐵衣當然不會滿足這點,而且他也找到了相應的提升思路。
他心念一動,看向蠻荒世界。
有着虛擬神格協助感應周圍神祇的氣息,經過二十天的探索,巫木終於給自己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們發現了兩位天生神靈。
其中一位天生神靈是一條接近六丈長的巨大水蟒,對方擁有着掌握這片原始森林之中水系的權柄,實力和全盛時期的山主不相上下。
另外一位原始神靈更加厲害,是一株覆蓋方圓十畝的巨大黃金榕樹,祂就是整座森林真正的王者,如果不是受限於樹木本身無法動彈,靈智更弱,在巫木感應到這株黃金榕樹的同時,他們恐怕就會被立刻絞殺,根本來不及逃跑。
黃金榕樹的實力暫時無法確定,不過這麼巨大的榕樹,就算有周鐵衣幫忙,以巫木十人和山熊的實力也根本擊殺不了,於是將主意放在了那條水蟒身上。
一處開闊的林地之中,巫木用頑石搭建起一個小型的祭壇,銘刻象徵周鐵衣的圖騰,點燃火焰,開始誠心禱告起來。
神已經下達了命令,今天就是獵殺那條水蟒的時刻,行動之前,自然需要向神禱告,祈求賜福。
隨着巫木和九位戰士的祈禱,火焰一陣變化,映射的光輝形成蜃氣,凝聚出周鐵衣的神祇金身,不斷變幻着男女老少的神祇面容後面,一輪圓月緩緩轉動,帶動着周圍的蜃氣化作一個個雲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明月內有裂縫,所以時暗時明,難以永恆照耀。
“神,請您賜福我們。”
周鐵衣頷首,一枚乾坤印浮現,從手中落在地上,一時間以祭壇爲中心的地脈開始緩緩被周鐵衣度化掌握,讓周圍的領土暫時成爲他的‘神國’。
有了天一玉碟賦予的位格,有了掌中佛國賦予的法門,這種臨時神國雖然因爲領地的限制,能夠調用周圍環境力量有限,但是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周鐵衣的神通在這臨時神國之中不受距離限制,近乎念動法至。
與此同時,暮色籠罩的森林之中,迷霧越發濃郁起來,這是【蜃氣】和【呼風喚霧】權柄的結合,防止周圍兩個神祇,第一時間發現自己這個強大的外來者,已經開始侵佔此地的地脈權柄了。
一邊遮掩自身,將周圍的土地緩緩化作自己的主戰場,周鐵衣一邊細細感悟作爲神祇的修行之路。
怪不得神祇需要眷屬。
有眷屬的神祇比如自己,對外擴張是以月來計算,但是沒有眷屬,神祇幾乎只能夠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很難對外擴張。
當然對外擴張的風險也很大,就比如巫木等人搭建的簡易祭壇,根本無法與部落那傳承上百年的火塘相比,自己離開西山之後,雖然神通俱在,但根本無法借取到西山和部落的力量,好在自己的神通夠強,打打輔助,現在也足以擊殺山主這個層次的天生神靈。
得到了周鐵衣的肯定之後,巫木立馬向着那條水蟒的活動區域跑去。
這個過程中,一枚半虛半實的雲籙浮現在巫木頭頂,一方面讓周鐵衣能夠藉助這枚雲籙觀察周圍的環境,另外一方面讓巫木在暮色之中像是探照燈一樣明顯。
一處巨大的水澤之中,感受到神祇的氣息,一隻巨大的猙獰的蛇頭緩緩浮出水面,黃色的豎瞳睜開,周圍物質景物消失,只剩下兩道夜色之中的火光。
一道火光沖天而起,覆蓋十畝,當水蟒望過去的時候,神色明顯帶着忌憚。
如果不是榕樹本身無法移動,恐怕祂也沒有辦法在這座森林之中繼續待下去了。
另外一道火光微弱,在夜色之中就像是一隻招搖過市的獵物。
上次那隻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小獵物?
水蟒對巫木的氣息印象十分深刻。
因爲上次巫木用神祇的力量感應過水蟒,水蟒自然也感應到了巫木。
只不過在察覺到神祇存在的瞬間,巫木就隱去了自身的虛擬神格,藏在夢境之中,‘躲了’起來,這是其祂神祇沒有的能力,所以水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失去了巫木的蹤跡。
而這次,這個小獵物再次出現了。
水蟒緩緩拖曳着巨大的身體,向着巫木的方向遊動。
捕殺一位新的神祇,獲得對方的權柄,這就是天生神祇的晉升方式,原始而又野蠻。
另外一邊,在水蟒活動區域繞了半個時辰,當巫木頭頂上的氣運開始變化,出現一縷淺淺的灰色,周鐵衣立馬吩咐道,“回來!”
巫木不再猶豫,立刻加速向臨時祭壇處跑去。
水蟒也發現了獵物逃跑的跡象,祂運使神通,巨大的身體化作透明的水流,穿梭於林間,根本不受一點地形的阻礙,飛速接近逃跑的巫木。
這麼迅猛的追擊肯定會被獵物覺察到,但是感受到獵物的氣息,水蟒十分肯定自己能夠輕鬆解決這個獵物,前提是抓住對方,不能夠讓對方再像上次一樣隱匿消失。
林間,巫木像是一隻靈巧的老猿,飛速在藤蔓,亂石之間輾轉挪移,但是身後的水蟒速度更快,水流般的身體劃過石塊上的苔蘚,根本沒有留下一道痕跡。
抓到你了。
當水蟒的視野之中浮現出巫木的身影,化作水流,近乎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的豎瞳中,露出十分人性化的貪婪神色。
當水蟒再次加速,越入一片霧氣之中,忽然祂失去了對巫木的感知。
那個獵物逃到哪裡去了?
停下來的水蟒緩緩盤旋着自己的身體,神色帶着疑惑。
這小獵物就像上次一樣消失了……
水蟒半透明的身體化爲真實的血肉蛇軀,祂捨不得放過巫木,當神祇的感知無法探查到獵物,那麼自然本能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次可不像上次一樣,自己只是遠遠感知到了一瞬,追得這麼近,就算沒有神祇感知,作爲蟒蛇,祂也能用其他手段感知到周圍獵物的信息。
分叉的舌頭靈敏地吞吐着,帶回大量的信息,不過有着一層霧氣阻擋,祂似乎對周圍環境失去了分析能力……
就在水蟒思考的時候,一隻巨大的山熊藉助蜃氣的掩護,忽然猛撲向盤踞一團的水蟒。
巨大的熊掌帶着山嶽大地的力量拍擊向水蟒的骨骼。
面對山熊突然襲擊,水蟒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利用身體水化,躲過這致命一擊。
濃厚的霧氣之中,臨時祭壇之中,周鐵衣嘴角泛起笑意,伸出手掌,對着水蟒一甩,“拘魂。”
無形的鎖鏈無視距離限制,直接套在水蟒的脖子上,這鎖鏈在真實的空間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是在水蟒的精神之中,恐怖的鐵鏈拖動的聲音,近乎充斥着水蟒的精神世界。
當祂的魂魄被拘魂鎖鏈套住,祂的身體轉化成爲水流的速度自然減緩。
恐怖的熊掌落下,帶着千鈞之力,直接排在水蟒的身體上,巨大的力量陷入水蟒的骨骼之中,讓水蟒的肉身出現明顯的凹陷。
即使沒有魂魄的幫助,但是水蟒的肉身受到如此重創,也近乎本能的扭動起來,蟒蛇的尾巴劇烈一掃,輕易粉碎周圍的巨石,帶着如同子彈般的碎塊打在山熊的身體上,甚至直接將山熊打飛十丈遠出去。
這般力量落在巫木等人身上,絕對會直接斃命,但是山熊皮糙肉厚,嗷嗷一叫後發現水蟒只是本能地痛苦扭動着,根本無法施展任何神通。
它狡黠的眸子一喜,想起周鐵衣壓在自己心中的夢魘,頓時明白這是主人在施展力量!
於是嗷嗷大叫着,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地撲了上去。
火塘之中,周鐵衣確實在牽制水蟒,他目光落在巫木等十人身上,對着巫木等人的【天一寶籙】一抓。
十枚雲籙與周鐵衣的神祇金身融合,霎時間,火塘之中周鐵衣的金身綻放出明亮的毫光,化作丈六高,一手持鎖鏈,拉住水蟒魂魄,緩緩拽出體外。
水蟒也感受到了致命危機,祂本能地調動自己對這片土地下水系的權柄,十幾條水脈如同蟒蛇一樣以水蟒爲中心匯聚,作爲魂魄的錨定,想要幫助水蟒固定住自己的魂魄,不被拉扯出去。
天生神祇代行天地權柄,而天地權柄就是祂們最好的魂魄防禦手段。
不過這一點早就在周鐵衣的預料之中,這種天生神祇畢竟不是有完整修行體系的神祇,對自身神力的應用簡直可以說是簡陋至極。
他心念一動,勾連融入土地內的乾坤印,“鎮。”
乾坤印驅使地脈之力,化作地龍,與十幾條水脈糾纏戰鬥,不讓水脈的力量影響到周鐵衣拖曳水蟒魂魄。
而山熊更是發了狠,不顧蟒蛇巨力對自己身體的抽打,專門往蛇頭上招呼熊掌,蛇頭迅速破碎,肉身的破碎讓魂魄的錨定力量大減,又沒有水脈幫助水蟒穩定自身,周鐵衣得到巫木等人的力量支持,再次用力一拉,只見一條虛幻的蟒蛇魂魄直接被拉出水蟒身體之中,落在那燃燒的篝火塘。
水蟒剛落在篝火塘中,眼色還陰狠地看向周鐵衣,不過當周鐵衣目光放在水蟒身上,水蟒的魂魄立馬團聚在一起,低頭匍匐,不敢再看周鐵衣。